第三十三章 林家父子

　　“既然您想念女儿，北述前些天在府上，您有去看她吗？”

孙如玉面带悲伤，微微低头，叹气：“她入城的那天，我站在人群里远远的看了她一眼。从她入军后，我就离开了她，这么些年，她也常驻边疆，我没有尽一个母亲的责任。”

听她这席话，林秋栗沉默了。

不管是现代还是穿越，她都没有母亲的陪伴。林夫人也对她客气似陌生人，她又去哪找寻缺失的母爱呢。

孙如玉见她暗淡着眸子，思考着什么，意识到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合适，赶忙转移话题。

“看你刚才急匆匆的，可是要去办什么事？”

被提醒后的林秋栗立刻警惕的抬起头，左顾右盼一番，伸手拉住孙如玉的衣服，弯腰凑到她耳边，神色慌张：“我刚才碰见一恶人。好容易骗过他，逃了过来。”

孙如玉皱眉，扭头认真的询问：“什么恶人敢在天子脚下当街行恶？你带我去看看。”

林秋栗拖住要走的孙如玉，心里感叹她是武将夫人，果然潇洒勇敢。但她不能真的带她去见所谓的‘恶人’。

“那个，我自醒来成为准王妃后就一直有杀身之祸，也不差这一个。再说，我还有秋森呢。”

一说秋森，孙如玉探着脑袋到处去寻他的身影，环视一周，目光终于落在包子铺前身着灰蓝色衣服，腰间坠着一把中刀，额头上绑着抹额的少年身上。

他由内向外散发出热烈的青春感，看着是正值时代的有志少年，任谁都要多看他一眼。

孙如玉笑着点点头，对他很是满意，只是看得出他心智不全，转过头来对林秋栗说：“你的贴身侍女能和你嫁过去，秋森毕竟是男人，等你成亲后，他不便与你生活。要么就留在林府，要么你就要给他寻个托付。”

林秋栗倒没想过这点。

她觉得林秋森就是个孩子。如果把他一人留在林府，他肯定不会舒服。把他托付给别人，她又放心不下。

“我会考虑的……”

她把情绪写脸上。孙如玉见状，赶忙安慰道：“你二哥要回来了，他是疼你的。留给周英也不是坏事。待两年秋森长大点，若是他愿意，我帮你在各家里寻个好姑娘。”

是啊，秋森也要娶女子啊。

“谢谢你伯母。”

她与孙如玉告别，走到在路边吃包子的秋森身旁，向他伸手，示意他该走了。

他却像小狗一样，把食物全都交给林秋栗，不理解的抬头望着她，以为自己不该吃包子。

林秋栗笑了出来，伸手揽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咬了一口包子才还回去。

“嗯，好吃。秋森，以后我要加强你的学习了，你开心吗？”

“……可是我不会。”

“你不会是没人教，又不是笨。我们秋森可聪明了。”她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脑袋，却没有够到。刚要缩回去，他抓住她的手腕往低下的头上放。

她不想结婚，更不想嫁给温翊辰。不想生活在都城，不想卷入各种人际。

但都是不可改变的。

“秋森啊…以后有喜欢的女孩一定要和姐姐说。姐姐好给你办个好婚礼。”

“我喜欢温双龄，她像你一样，又像宣儿姐姐一样。嗯…她会带着我出去……”

虽然秋森还在罗列原因，但林秋栗在听到名字后，内心爆炸，已经耳鸣了一段时间了。直到林秋森把她叫醒，她才回过神来。

“啊！不是，不行…她…”她极度想解释，但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拒绝“你，你是说喜欢和她做朋友吧？”

“对啊。”他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反问“姐姐说的是什么？”

“没事…”

还好虚惊一场。她一个庶女嫁到皇家就背负这么多舆论和背刺。要是公主下嫁给没有生父母的养子，那双龄要忍受的可能比她现在还要多。

“你以后还是少与双龄见面吧。人家是公主，不能跟着我们乱逛的。”

林秋森点点头，话锋一转：“姐姐，你为什么要骗那个男的啊？”

说到这事她就心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手指夹着衣襟搓来搓去。

“这个…我平时花钱是有数的。咱们那小钱要全给了他，现在你就吃不到包子了。”

意识到她是想让他吃上包子，林秋森不管事实，首先肯定她的做法，而后蹦跳着往前走。

可惜林相要回来了，她的婚礼越来越近。她不知道林秋森如何安置，怎么面对已经暴露本性的温翊辰。

首先，要看看这个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在林府等待着父子二人的到来。

数着日子过去，从月初等到了月中。林秋栗踩着自制的拖鞋站在庭院里，看远处的太阳落下，又是平静的一天。

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小厮踉跄的跑到门口，向她大喊：“姑娘，老爷喊你去前厅！”

完了。

林秋栗脑子里只剩这两个字，潜意识里认为林廷回来没好事。她漫目的在空气里乱抓，喊到：“宣儿，快来，有事做了！”

早就站在她身后的宣儿见状赶忙上来抓住她的手，边轻拍手背边安慰：“没事的，姑娘，老爷不是苛刻的人。他知道你落下病，不会说什么的。”

听了这话，林秋栗反手抓住她的手，求助的看她：“可我毕竟第一次…醒后第一次见他，我害怕说错话…”

“姑娘，他是你父亲。亲情血浓于水，说错话，长辈训一句也就无事了。”她踮着脚给她梳理头发“莫怕，二公子也回来了，他会帮你的。”

她想说，她也第一次见二公子，并不熟。如何在假亲人面前装亲情，她真的不擅长。

林秋森从屋里走出来，看着院里牵着的两人，歪头问道：“你们在做什么？刚才的人不是喊姐姐吗？”

林秋栗看过去，犹豫开口：“秋森想去吗？”

“就叫了姐姐一人。”他无辜的眨眼，甩头“而且我也不喜欢父亲。”

听了这话她更紧张了。秋森识人简单，亲切就好，疏远就坏。同在屋檐下，他先让秋森讨厌上了。

宣儿看出她的紧张，打发了林秋森，捏着她的手将她往外带，边走边说：“那是因为秋森不是老爷亲生。男人尚且不能完全包容自家孩子，怎么会给外面的孩子好脸色？秋森的事是例外，也是对姑娘的宽容。”

不得不说，宣儿确实会安抚人，林秋栗舒出一口气，心跳缓了许多。

等两人走到正厅，那里早就乱套了。

林准跪在正中央，旁边一穿着官服的男人将木板扬起，林母满脸害怕又伸手想要接住木板，侧位上坐着一高瘦的男子，低头抿茶，分明不想看这场闹剧。

眼看着就要打下去，林秋栗惊慌的喊到：

“父亲！”

林廷听见声音，慢慢放下戒板，转过身来看着她。

站在那的林秋栗穿的素雅，头饰也少了许多，水灵灵的大眼还是那样清澈。

她抓着宣儿的手，不自然的躲避目光。

都说林秋栗性情大变，他却怎么看，都觉得这还是他的小女儿。

“秋栗，来，坐。”

她挤出一抹笑，偷偷看了眼宣儿，得到眼神支援后，独自提起裙摆踏进大厅。

林周英注视着她，向她指了指旁边的座位，一直面带微笑。

这让林秋栗不自在。林周英的目光像外面春日的阳光，直晒在人身上，温暖的包裹着她。宠溺的笑容挂在脸上，散发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慈祥。

他比林廷更像爹。

林廷坐在正位上，胳膊撑着扶手，身体前倾，和蔼的关心道：“这些天你受苦了。爹这次回来，会把你的事先处理好，不让你再受伤害……”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想问她还记得多少，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便忍下来，转移话题：

“这小子闯的祸，你是受害人。是打是骂，还是逐出家门，你说了算。”

林母一听要把林准逐出家门，两膝盖碰上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连跪带爬的向林廷求饶：“老爷，他还小。没有官职没有家室，您要他走可是要他的命啊！”

他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指着林准，大骂：“他做的这档子事，要的不是秋栗的命？！被人抓住把柄，拐卖准王妃，要的不是他自己的命！？”

听到这，林秋栗才知道说的是什么事。这事过去的久了，她心里也没那么记恨林准了。他要她失贞，不还是对她庶女做王妃的跨度的嫉妒和不满吗。

脚边一只手的触碰吓得她回过神，林母正跪在她面前，双手抱住她的小腿，泪眼汪汪。她刚要开口，林秋栗先惊慌的蹲下，两手扶住她的肩膀：

“大夫人您这是折煞我啊，快起来！我，我哪能做的了哥哥的主。”

比起林廷，她更相信林秋栗能保住林准。她顾不了长辈，地位身份那些虚的，林廷也是个要脸的人，特别是林周英聪明伶俐，他是不怕少个儿子。林秋栗不一样，她从小善良可亲，抛开现在的行事风格，本质不会变的！

“你父亲让你做决定…是他做错了事，对不住你，秋栗，你要怎么罚他，都是应该的。”

林周英收回盯着她的眼神，放下手里的茶碗，冷漠的对林母说道：“大夫人这事让秋栗做主，还有其他事呢。”

林廷看了眼周英，又看了下秋栗，依然保持沉默。

“什么事？”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他站起来，走到林准面前蹲下，与他四目相对，淡然开口：“这些事，你自己说比我替你说出来要好。”

林准暗暗握紧拳头，五味杂陈的看着他。过了一会，他伸手推开林周英，向林准跪拜请罪：

“父亲，前些日子我与秦律商议，跟着王大人对国考做了手脚……”他抬眼偷看林准的脸色，又害怕的低下头“但我们只是听命行事，不知他所做为何。”

林廷倒是淡定，等待他自己交代，进一步问：“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王大人把贿赂考官的考生都记录下来，但没做处置。那些钱也在礼部留着。”

“你收钱了？”

“不是考生的！是王大人给的报酬…”

林周英冷笑一声，解释“记录在案是为了拿捏把柄，那些考生他们还会推一把，要是发展好，未来不可估量。给你的钱不少吧？他把考生的贿赂钱数返给你们，若有人查下来，就是进了你们的口袋。他只需要一个假文书，将罪责推给你们就是了。”

“可是，可是这钱不少，他哪能……”

“人家玩的是权，本就是掉脑袋的事，总会赌一把的。”

林秋栗听了一遭，感觉自己看了一场侦探片。听宣儿说林周英聪明，没想亲眼见过才能领略他的可怕。

她低头看了眼林母，早已半倒在地上傻了眼。这些天，她待她不错，她还曾把林府闹了一遍，让林母受了惊吓。林秋栗心软，打算帮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