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算算
书名:王妃秋栗 分类:现言 作者:辰彗兴 更新时间:2024-10-08 20:11:54
温翊辰从外面急急忙忙的回到家。大半夜连鞠字也睡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庭院里徘徊。
等了一会,才听见角落里有脚步声。
“非要让我这样过来吗,煜王殿下?”
温翊辰转过身。与他深夜相见的男人拍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双手环臂,一只腿弯曲,散漫的很。
“你那日和林秋栗说了什么?”他带有责怪的质问道“曹丰招的女儿今晚混进了运输队,赵宪说他俩那日见过面。”
普皓长贺低头皱起眉,将一只手放在嘴边,不自觉的摩挲着嘴唇。虽然他肯定没有多说话,但林秋栗还见过谁呢?
“我并没有与她多讲。只是说了些家常,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客气。”他冷冷的回答“不管你们想怎么样,林家是林家,林秋栗是林秋栗。从小认识的情分,我也不会让她有危险。”
温翊辰笑了一下,上前跨一步调侃道:“你认为我会害她,所以着急了?”
普皓长贺有些厌烦他这个样子。他对林秋栗的情感不能确定,但总感觉,比面前这位要好的多。可能在他眼里,林秋栗连情分也没有。
“我只是说她的生死。”他将手塞回去,双手环臂“你到底是要查她还是查曹晴?”
“嗯,看来在宫里待那么久,也学了不少,”温翊辰一脸满意,点头“林秋栗交给你了,我去登门拜访曹丰招。”
“我以为你会调查林秋栗。”
他顿了顿,抬眼看了一下高他半头的异邦人。背着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毕竟身份有差,你还是在暗处,方便行动。”
这句话他说的风轻云淡,表面上也在好心建议。可就是他不曾对视的轻蔑的眼神,让他的语气也不可避免的轻佻。
普皓长贺透过余光看到他的神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以笑作回应。温翊辰这副模样,才是最好,最真实的。林秋栗性情大变可以适应,温翊辰可不行。
温翊辰听见笑声扭头,不明所以的带着嫌弃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左司不嫌寒舍凄凉,本王也能收留你一晚。不过要你随便找个屋子睡……”
他伸着懒腰,懒散的往前走去,声音越来越小。虽然用的是敬语,不管是内容还是行为都不敬。
普皓长贺没有接话。
当日,他是亲眼看见赵宪和江北述来找她的。两个忠诚于不同人的人,也没理由给曹晴人情。能是林秋森吗?他智商发育不全,有可能随口说出来……
若是真给林秋栗戴上罪名,这婚事也成不了。林相回来,就算将她逐出家门,也会与太后产生间隙。林家失意,这是他想要的吗?
他没有停下,转身前往林府。
林府大门紧闭,守夜的侍卫也靠着墙壁休息。普皓长贺蹲在屋檐上,怕被人认出来,还特意将脸蒙上。
这么晚来倒不是来见林秋栗的。
他将手放在嘴边,模仿出一种动物的叫声。三长两短。声音一结束,房里便有人走了出来。
宣儿抬头望向房顶,一眼看见熟悉的身影,右腿向前迈步,左腿一用力,一下跳了上去。
“曹晴被煜王抓了,他怀疑林秋栗。”他立刻说明来意“她近日见过谁?谁最可能知晓宫里事?”
宣儿听他语气着急,也顾不得礼仪,直接回答:“她昨天去了方圆茶楼附近,消失了两刻钟,我怀疑她知道那里的地下交易。秋栗交际简单,这件事,要么是秦韵,要么是元婧。”
“什么意思?”
“秦韵是张润熙密友,而元婧,”她小心的环顾四周,低声说道“是西寒的密探。”
他沉默片刻,眼珠转来转去思索着什么。站起身,拍了拍宣儿的肩膀,准备离开:
“盯紧她和林准。”
“是…大人…”她不自觉的叫住他,发现后赶快改口“不,无事。”
普皓长贺上下打量一番作揖之人,立刻知晓她犹豫的话:“林秋栗?”
“是,但不是大事…”她微微抬头看了眼普皓长贺的脸色,才敢说出“属下曾去帮三姑娘算过命,按大师所说,姑娘只有7年寿命了…”
她再抬头看对方的脸色,疑惑又震惊,赶忙圆场:“但,算命只是听个信,三姑娘大病初愈,必然有天降福气。”
普皓长贺才没听见她后面说的话,只记得林秋栗还有7年寿命。他浑浑噩噩的迈开腿,两眼无神,直直的离开了。
宣儿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又有些后悔。不管怎样,话已经说出去了。看他这幅样子,还是在意林秋栗的。就算林家哪天倒下,还算有个依靠,总比深不可测的煜王要靠谱。
普皓长贺没走两步,腿脚一软,顺势扶着墙壁坐下来。他不断安慰自己算的不准,但总要去想最坏的情况。
世人皆与他疏远,唯有长公主和林秋栗是他惨痛童年里的光芒。林秋栗失忆了,自然不是以前的林秋栗,可他仍然无法忍受童年玩伴在眼前去世。
他的脸颊划过一滴泪,接着,就有雨水滴在泪的旁边形成第二道泪痕。
他没有躲。一步一瘸的走在雨里,一直到清晨。
“公子是与家里人吵架了吗?”
他扭过头,看见一个背着一筐蔬菜的年轻人,傻兮兮的看着他。他现在没有力气,摆了摆手,继续恢复行尸走肉的状态。
“公子。你全身都湿了,这肯定是要着凉。我家就在前面不远,你去歇个脚,回家把事说开,没什么过不去的。”
普皓长贺很头疼。本来淋了雨,物理头疼,现在有个人在身旁叽叽喳喳,更头疼。
“你谁啊?我是异邦人看不出来吗?”他烦躁的开口。
“啊,我知道。”青年人无辜的眨眨眼,再次邀请“您要是知道我是谁还得跟我要签名哩。走吧,不亏!”
他跟他争吵了一段时间,实在不明白大清早这个像去摆摊的人为什么要管闲事!总之不想听他唠叨,顺着他回了家。
那人就给他找了一身朴素的衣服,把湿衣服晾在院子里。普皓长贺赤裸着,看着手里的难看的衣服,艰难的穿上。
他走出来,情绪写在脸上。
“哎呀,这位小哥,身材高大,体格健壮,这么一穿,像我们乡里最能干的伙计。平时也常去耕田吧。”
“嗯。”
他不想解释,自顾自的找到位子坐下,眉头紧锁,低头观察着粗糙的布料,难以置信自己所穿的衣服。
“丑…”
“啊?”
“愁啊。”他叹了一口气,顺着说“我妹子,大师给她算卦,说只能活7年了。”
“怪不得你要淋雨呢,要我我也想不开。”年轻人坐在他对面,安慰道“这一般算卦就是把坏的防着点,注意着点,又不是阎王拿着生死簿点名。大师那意思,是说你妹子7年后有困难,不是没命了!”
这一番话确实让普皓长贺舒服了很多。他上下打量对方,温厚朴实写在脸上,慈爱快从眼里溢出来了。他赶忙打断他:
“你到底为什么帮我?”
他却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的看着他:“帮人需要原因吗?又不是大事,乡里邻里都帮衬着,习惯了!”
是啊,住在这里的人安居乐业,就算不久前江北述刚战胜归来,可离他们那么远的边疆,他们能知道什么呢。
终归是平民百姓,普通的,也活的自由,自我。
“你帮了我,我欠你人情。说吧,想要什么?”
“…看你穿的不凡,可是什么朝堂官员?”
他忍俊不禁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我一个异邦人,你说我是朝堂官员?崇国是有小官给外邦人,有钱能买。朝堂倒还差的远呢。”
“啊…”他明显很失望,低下头不再说话。
他试探的开口:“如果我是朝堂官员,你想说什么?”
“我是个文人,关注的就是国考。因为写过几篇好文,国考院聘我去看学生文采。”他慢慢压低声音,身体前倾凑过来“但是中场的时候,我发现有学生偷着贿赂考官。他们把钱装到一个像香囊一样的袋子里,奇怪的是几个考官都是。这袋子一样,肯定不是巧合啊!”
“不是国考院分发的?”
“不是!我也认识几位院里的老先生,去打听的时候没听过有这事。”
普皓长贺皱起眉头,手指摩挲下巴,思考片刻:“你是要揭发贪官吗?对你有什么好处?”
“虽然这么说很难听,可是我不想有才之人,特别是寒门出身,被他们比下去。也不想崇国朝堂上只剩下无用贪官。”
他轻轻笑了笑,眼里是愤怒嫌弃和厌恶。
自己从小在崇国权力最大的地方受尽冷眼和欺辱。因为身份,被先帝设多种命令控制。能喘口气,只是侥幸遇见长公主和林秋栗。面前的人居然一腔热血来爱这个国家,爱这个朝廷?不可救药!
“崇国该废该兴,不是这一代能解决的。”他走向晾衣架,把湿衣服拿下来抱在怀里,随手投他一块银子“你的衣服我买了,事情我也听了。是否如你所愿…去找个师父算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