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祈日记

　　海祇岛的阳光比稻妻城温柔许多。

白夜蹲在珊瑚宫外的礁石上，赤脚浸泡在微凉的海水里。浪花卷着细碎的贝壳掠过脚背，痒得他忍不住缩了缩脚趾。三天前他趁着夜色偷渡到海祇岛，结果刚上岸就被巡逻的反抗军当成了天领奉行的探子——直到他掏出那封烫手的信。

“在看什么？”

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白夜回头，看见珊瑚宫心海提着裙摆踏过浅滩，阳光透过她淡粉色的长发，在礁石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这位海祇岛的现人神巫女今天没戴她那顶夸张的头冠，只随意地别了枚贝壳发卡，看起来像个普通的邻家少女。

“在看这个。”白夜举起手中闪着磷光的小海螺，“刚才在沙滩上捡的，里面好像有东西。”

心海在他身边蹲下，海水浸湿了她的裙角。“啊，是寄居蟹的壳。”她接过海螺轻轻摇晃，一只黄豆大的小蟹怯生生地探出钳子，“每到夏天，它们就会换新房子。”

白夜盯着那只小蟹看了会儿，突然叹气：“真好，我也想换房子。”

“嗯？”

“你看啊，我的‘房子’——”他扯了扯自己的猫耳，“连装修风格都不是自己选的。”

心海掩嘴轻笑，发间的贝壳随着动作叮当作响。“白夜先生说话真有趣。不过……”她忽然凑近，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咸腥味，“你真的是男孩子吗？”

“当、当然是！”白夜差点从礁石上滑下去，尾巴上的毛全都炸开了，“要验明正身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心海眨了眨眼睛，脸上浮现出促狭的笑意：“验明正身？具体要怎么做呢？”

“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是galgame的死亡选项吧！快把进度条退回去！”

珊瑚宫的笑声像海浪般清脆。她站起身，裙摆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跟我来，带你看些有趣的东西。”

——

珊瑚宫的地下藏书室比想象中宽敞。白夜跟在心海身后，尾巴尖不安地扫过那些古老的珊瑚书架。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墨香与海盐混合的气息，让他想起璃月港雨天的小书店。

“这些是海祇岛三百年来的潮汐记录。”心海指尖掠过泛黄的书脊，“每一任现人神巫女都要研读。”

白夜随手抽出一本，发现内页全是密密麻麻的波浪形符号。“这是……图画日记？”

“是海语。”心海靠过来，发丝蹭过他的脸颊，“要试试解读吗？”

她的呼吸拂过耳畔，白夜突然觉得手里的书烫得吓人。“我、我看不懂啦！”他慌乱地把书塞回去，结果撞倒了旁边的烛台。心海及时伸手接住，烛火在她瞳孔里摇曳出金色的光。

“小心些。”她轻声说，“这里的古籍都很珍贵。”

白夜盯着她近在咫尺的睫毛，突然想起八重神子的警告——但现在的心海，温柔得就像……

“像妈妈一样？”

“喂！我才没这么想！”

心海歪着头：“可我还没说话呀。”

白夜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脑内吐槽说出来了。他绝望地捂住脸，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心海却笑得更开心了，她拉起白夜的手腕——这个动作让他浑身僵硬——走向藏书室深处。

“其实，我查过你的资料。”心海推开一扇贝壳镶嵌的门，“来自世界之外的旅行者，拥有改变元素平衡的能力……”

门后是个圆形水池，池底铺满发光的海蓝宝石。水面无风自动，倒映着不属于任何海域的星空。

“这是？”

“观星池。”心海松开他的手，裙角掠过水面，“能看到命运之线的走向。”

白夜凑近水池，突然瞪大眼睛——水中的倒影不是他现在猫娘的模样，而是原本世界的自己：黑发凌乱的宅男，正戴着耳机在电脑前抽卡。画面里的他猛地拍桌大喊：“又歪七七！米哈游我囸你仙人！”

“这什么羞耻回放啊！”白夜差点跳进池子毁尸灭迹，“快关掉！”

心海却若有所思：“原来你在另一个世界是这种性格……真意外。”

水面波纹荡漾，画面切换成提瓦特的景象：荧独自站在须弥的雨林里，手中捧着一朵发光的须弥蔷薇。

“荧……”白夜不自觉地伸手，指尖触到冰冷的水面，涟漪模糊了影像。

“担心她？”心海的声音忽然很近。

白夜缩回手，尾巴不自觉地缠上自己的腰。“才没有！那个任性的笨蛋，随便她去哪都好！”

水面突然剧烈波动，浮现出新的画面：稻妻城的天守阁顶端，雷电将军的薙刀刺穿云层，而刀锋所指的方向——

“海祇岛？！”

画面戛然而止。心海的表情第一次变得凝重。“看来将军大人终于要出手了。”

白夜想起神子那封密信的内容：“你们早就在准备应对这个？”

心海没有直接回答。她走向墙边的珊瑚柜，取出一卷海图展开。“白夜先生，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海图上标记着数十个红点，连成环绕海祇岛的防御阵型。白夜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悠闲的午后，或许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要你……”心海的手指停在最远的那个红点上，“去激活鸣神岛西南海域的古代装置。”

“等等，那不是天领奉行管辖范围吗！”

“所以才需要‘不存在的人’去做。”心海的笑容依然温柔，眼底却藏着深海般的寒意，“当然，你可以拒绝。”

白夜望向窗外。夕阳下的海面泛着血色的光，几只海鸥掠过天际，像被擦除的标点符号。他突然笑了，那种中二病发作时的夸张笑容。

“哼，区区天领奉行……”他摆出动漫里英雄登场时的姿势，“就让我这个‘漆黑烈焰使’来会会他们吧！”

心海眨了眨眼：“漆黑……什么？”

“啊啊啊忘掉刚才的话！”白夜抱着头蹲下，“这是不可抗力！中二病发作就像打喷嚏一样控制不住啊！”

心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她蹲下来平视着白夜，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猫耳。“白夜先生，果然很有趣呢。”

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愣住了。白夜整张脸涨得通红，而心海像触电般缩回手，珊瑚色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耳尖。

“对、对不起！”

“没、没关系！”

尴尬的沉默在藏书室里蔓延。最后还是心海先恢复常态，她轻咳一声指向海图：“具体行动计划明天再详谈。现在……”她瞥了眼白夜通红的耳尖，“要尝尝海祇岛特制的海草团子吗？”

白夜如蒙大赦：“要！现在就要！”

——

月光照亮珊瑚宫的屋顶时，白夜正躺在客房的榻榻米上揉肚子。海草团子的味道比他想象中好，但连吃十五个显然超出了猫的胃容量。

“这就是冲动的代价……”他痛苦地翻身，尾巴啪嗒啪嗒拍打着被褥。

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白夜警觉地竖起耳朵，看见心海的身影掠过走廊——这么晚了她要去哪？

好奇心驱使他悄悄跟上。心海提着灯笼走向珊瑚宫后方的小神社，那里供奉着一尊破损的蛇神雕像。白夜躲在柱子后，看见她跪坐在神像前，灯笼的光映出她疲惫的侧脸。

“大御所大人，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她的声音轻得像海雾，完全不像白天那个游刃有余的巫女。灯笼突然被海风吹灭，月光下，白夜看见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从她脸颊滑落。

他下意识后退，却不小心踩断了树枝。

“谁？”心海猛地转头。

白夜僵在原地，脑子里闪过一百种借口，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我、我梦游！”

心海怔了怔，突然笑出来。这次的笑和白天不同，带着几分真实的柔软。“梦游还能对答如流呢。”

白夜讪讪地走出来，尾巴尴尬地卷着衣角。“那个……我都听到了。”

月光洒在两人之间的石阶上，像一条银色的分界线。心海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问道：“白夜先生，你觉得海祇岛美吗？”

“美啊。”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比稻妻城有人情味多了。”

“可这份美丽很脆弱。”心海抚摸着神像的裂痕，“就像涨潮时的沙堡，随时会消失。”

白夜想起观星池里的预言画面。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像样的承诺都给不出。最后他只是走过去，像胡桃常做的那样，轻轻拍了拍心海的肩膀。

“那什么……沙堡塌了还能再堆嘛。”

心海抬头看他，眼角的泪痕还没干透。白夜突然慌了：“等等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这种时候应该像galgame男主那样说‘我会保护你’才对吧？”

“噗……”心海这次真的笑出了眼泪，“白夜先生，你果然……”

海风卷起她的长发，发间的贝壳相互碰撞，发出风铃般的声响。白夜看着月光下的少女，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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