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倔

　　电脑上在放映无聊的外国电影，教室的灯只留了后几排，靠窗的同学把窗帘拉上。

刘青买的零食是按桌子分的，同桌两人一份，秦茗雪和傅煜璟都没动，一个装成一副心无旁骛写作业的样子，一个双眼无神地盯电脑屏幕。

整个教室闹哄哄的，完全沉浸在一种快乐的气氛里，把明天分班的事忘了个干净。

王哲和周围的同学聊天打趣，不经意地回头正好看到与世隔绝的两个人。

觉得不太对劲，咬字一顿一顿地问：“你俩？咋回事？吵架了？”

秦茗雪顺手拿了颗放在桌子上的板栗，用力地剥板栗壳，轻声说：“我俩又不熟，能吵什么架。”

王哲“啊？”了声，寻思他俩又在玩什么新花样，上午还粘在一起，上了几节课就这样了？

王哲不解地扭头，又迅速投入到愉悦的气氛里，和周围人继续谈天说地。

傅煜璟的心思终于不表现在书上，顺手也要去拿板栗，不巧秦茗雪的手碰上来，又立马躲开，他不受影响，继续从袋子里拿板栗。

等傅煜璟拿完，秦茗雪接着去拿，两人都以一种“对面都不在意我也没必要在意”的想法暗暗较劲，心思完全就放在那袋板栗上。

放学铃响，傅煜璟被刘青叫走，秦茗雪收拾完书包在校门口的银杏树下等。

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高三到了放学时间，比他们先出来的是冯顺意一伙人。

冯顺意一眼就看见了秦茗雪，特意走过来和秦茗雪搭话：“哟，美女，等你那小白脸？我刚好像在厕所看见他了，脚好像崴了，我还想扶扶他，他不让我扶，你说说，他怎么那么犟啊。”

秦茗雪话音轻颤，冲他怼了句：“人渣。”

正赶上高三出校门的时候，她逆着人流赶到男厕所楼的前面，冲里面大声喊：“傅煜璟？你在吗？”

大约有个十分钟，校园就变得寂静，秦茗雪顾不得什么，一股脑的往里面冲，一楼找不到就去二楼，她冲到二楼，傅煜璟躺在地上靠着墙，用弱弱地声音喊她。

她闻声找到傅煜璟。

“我被他们从楼梯上推下来，崴到脚了，走不了路。”

秦茗雪把傅煜璟扶起来，顺着傅煜璟的意思，去了洗漱池边上。

傅煜璟看着镜子里自己，头发和衣服上粘着泡过的茶叶，脸上有明显的淤青和泥土，他打开水龙头，洗掉脸上的泥，稍微低头把头发上的茶叶抖下来。

秦茗雪扶住傅煜璟一小步一小步地踱，傅煜璟在它耳边嘟囔：“我还以为我今天要在这儿睡了。”

秦茗雪闭口不言，费了半天的功夫，才走到停车场。

“你车呢？”

“骑车回去？”

“你还想我扶你回去？你没累死我就先累死了。”

“……”

傅煜璟横坐在自行车后座，两只手不稳地扶住自行车的前座。

春城的路有些不平坦，坑坑洼洼还有些小石子，秦茗雪一个没把握住，“砰”的一声，车和人就都倒在地上。

傅煜璟从车上摔下来，地面和肉身发生撞击，注定肉体受的伤害要打，自行车也压在他身上，身体的疼痛让他没办法站起来。

秦茗雪反应得快，她穿得轻薄，腿对着地面呲，很重的一下，火灼似的疼。

秦茗雪强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拉傅煜璟，傅煜璟的裤子蹭烂了好几个洞，傅煜璟疼得直皱眉头。

傅煜璟手臂搭在秦茗雪肩头，借力站起来，和秦茗雪视线重合几秒，声音发颤地问：“你怎么样？”

“腿破了点皮。”

傅煜璟顺着她的话，目光停留在她流血的膝盖，秦茗雪扶起傅煜璟，一些话卡在嘴边，傅煜璟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打车回去吧。”

秦茗雪扶稳他，又去把自行车停好，转身对他说：“去医院，你的脚得找个专业医生看。”

手机上的地点还是出租公寓，傅煜璟否决她：“不行，我爸妈是做医药的，去医院就暴露了。”

“那诊所？”

“这么晚哪还有诊所开门？”傅煜璟拉秦茗雪手臂，手放在她的肩头，声线松散，“回家吧。”

“去拳馆。”

“拳馆这么晚开业？”傅煜璟划拉手机屏幕，打下几个字。

“别管。我说去就去。”

目的地换成拳馆，十一点半，他们到达拳馆。

秦茗雪给林叔打电话，三两句林叔就下来开门。

秦茗雪和傅煜璟相互搀扶到沙发上，林叔提来医药箱，坐到她旁边，语气柔软苦口婆心地问：“你这是干啥了？两个人都整了一身的伤。”

秦茗雪像翻了错的孩子，故意带点哭腔，“骑车摔了。”

林叔耐心给她擦拭伤口，房间里开着空调，她的身子发凉，伤口发热，处理完又简单包扎了下，就把她放在一边。

林叔又来检查傅煜璟的伤，秦茗雪在旁边提醒：“他身上的伤多着呢，您给好好看看。”

“穿着衣服我怎么看？”

林叔把他带到单独的小屋子，傅煜璟脱掉上衣，林叔看到他身上的伤，满脸惊讶，开口道：“你是去支援前线打仗了？”

傅煜璟不说话。

林叔一边检查伤势，一边对傅煜璟说道：“秦茗雪没怎么骑过车，摔了正常，你别介意。你回去看看你车哪个地方坏了，来找我，我给你钱去修。”

“您是她的亲戚？”

“不是，她就算是我的员工。”

傅煜璟也开玩笑：“怪不得这家店生意好。”

处理完上半身，林叔检查到傅煜璟脚踝处，看出点不对劲，用力捏了一下，傅煜璟疼出声，林叔走到柜子处，拿了几片膏药，继续聊：“秦茗雪这孩子受了不少的苦，她爸妈几乎不怎么管她，和他们闹僵了之后，钱都不给她了，她没办法，只能在这儿打工，什么都好，就性子不是一般的倔，认准的事谁拉都不回头……”

傅煜璟忍着疼，附和道：“确实倔。”

“有时候相处久了吧，就真拿她当我女儿了，”林叔叹了口气，继续说，“但是她吧，总有远走的一天，谁都不能真的把她留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