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

　　少年的眼神充满了冷意。周乔雾被吓得一颤。周乔文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周乔雾甚至能从他漆黑的眼眸中看见自己脸色苍白的模样。

周乔文冷笑一声：“周乔雾，离开六年，真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昨天略微地示一下弱，你真当我是乖巧无害的弟弟了吗？”

周乔雾瞪大眼睛，她想起了七岁那年，周乔文指着水中溺死的猫笑着和她说：“雾雾，你看。这是把你手挠破的那只野猫。”他没说猫是怎么掉入水中的，那时的周乔雾没敢问。周乔文的微笑和现在周乔文的冷笑重合在一起，周乔雾眼神涌起一丝恐惧。

周乔文注意到了，他脸色瞬间阴沉：“雾雾，你在怕我？”

周乔雾咬牙：“你个疯子。”

周乔文听后，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雾雾，你说我是疯子？那和我一母同胞的你，又算什么呢？”

周乔雾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周乔文，难怪妈妈不愿意带你走，你就是个纯疯子。”

周乔文被打的头偏过去，俊秀的脸上浮现出指印。他直起身，刚刚阴森的模样不复存在。周乔文微微勾起嘴角，语气变得温和：“雾雾，如果你一直要惹我生气，你大可以试试看，你该想想，在周家斗得过我吗？”说完他起身走去楼上。独留周乔雾在原地恶狠狠地盯着他。

周乔雾瘫坐在沙发上，表情满是惊魂未定。一转头，看到了周泽霖笑着将手指竖在唇边。他一歪头，语气甜蜜：“雾雾，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哦。毕竟我们都有好好地在维持表面和平，不能让你一个人毁了。”

周乔雾咬牙，周家全是疯子。大姐周乔妤表面上成熟稳重背地里最爱玩些折磨人的手段。二哥周泽镜和四哥周泽霖是亲兄弟。表面是一样的幼稚和不着调，但二人背地里都是一样的阴鸷狠辣。曾经有人不怕死，与周家合作时背信弃义，致使周家亏损几个亿。那时，周泽镜和周泽霖亲手将那个人削成人彘。现在还在国外展览。而周泽羽是周家罕见的表里如一，腹黑心狠，相当于周家外露的一把刀。

周泽霖走到周乔雾身边，像是安慰一般说道：“雾雾乖，阿文还小，有点沉不住气。但是你不能向家里长辈告状，知道吗？”语气似诱哄，但充满了威胁。

周乔雾冷笑一声：“那就这么让周乔文把我关在家里？”

周泽霖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有什么办法，你离开的时候留给他阴影太大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可不得好好关着。”

周乔雾沉默半晌，走上楼去。她要找周乔文说清楚。

推开周乔文的房间，房间内一片昏暗。里面安安静静地，房间主人像是在睡觉。她屏住呼吸，悄悄走了进去。

在经过书桌时她瞥了一眼，突然停了下来。桌子上有张泛黄发皱的病历单，像是被人狠狠揉搓过。她拿起单子，眼睛里只有“双向情感障碍”六个字，她如遭雷劈得站在那，确诊时间刚好是六年前。而病历单的后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周乔雾”三个字。

她的手微微颤抖，突然，一只苍白冰冷的手握住他的手。身后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看什么？”

周乔雾没说话，周乔文扫了眼周乔雾手上的纸，语气恍然：“在看这个啊。怎么了雾雾，被吓到了吗？没想到我真是疯子吧。”他开玩笑似的说着，语气毫不在意。

周乔雾内心有些酸涩。他的性子越来阴暗，自己就没有错吗？

她转头，语气有些不自然：“阿文你……为什么不说？”

周乔文有些诧异，他知道自家姐姐容易心软，但没想到这么心软。他微不可查地勾起嘴角。这么心软的姐姐，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周乔雾语气柔和下来：“阿文，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好好商量的，我不会离开你的，但是你也不能就这么把我锁在家里。”

周乔文抽走周乔雾手上的单子，笑着说：“你现在就开始跟我摆姐姐的架子？早干什么去了。”

周乔雾还想说什么，却被周乔文打断：“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跟我去上学。”

周乔雾拉住周乔文的衣袖：“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那会十岁，我怎么可能想不走就不走，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吗？”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竟带着一丝哽咽。

周乔文挥开她的手，笑意不达眼底：“雾雾，回去。”他语气加重，明显不想继续说下去。

周乔雾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抬脚走出卧室。

周乔文等她走后捏了捏鼻梁，倒在床上，深深嗅着空气中周乔雾残留的气息，眼里满是痴迷。他要慢慢来，让周乔雾再也离不开他。

第二天早上，周乔雾准时下楼，什么也不带就坐上车。车内周乔文玩着手机，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就这么去学校？早餐不吃东西不带的。”

周乔雾没说话，她明显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周乔文嗤笑一声，也不惯着她，直接让司机开车走了。

到了教室，班主任已经站在讲台了，看见周乔雾走进来。温和地问：“你就是新同学吧，上来做个自我介绍。”

周乔雾站在讲台上扫视了一圈，看到大半个班都是熟悉的面孔，心也随之安定下来：“大家好，我叫……周乔雾。今后请多指教。”

教室里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后安静了半晌，随即爆发。

“卧槽周乔雾你回国了。”

“周乔雾？是那个周家小姐吗？”

“真有种啊周乔雾，出国六年一个信儿也没有。”

班主任拍着桌子：“安静安静，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又转过头对着周乔雾说，“你看看你要坐哪，底下好几张空位。”

周乔雾看了一下几个空位，周乔文开口：“雾雾，来这坐。”

姜喻眠没说话，但是眼睛一直盯着周乔雾。周乔雾笑了一下，走到一个睡觉的男生旁边坐了下去。霎时间，姜喻眠和周乔文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那个男生听到动静抬起头往旁边瞥了一眼，又趴回去了。

周乔文脸色阴沉，但语气却温柔得有些诡异：“雾雾，过来。”语气带上一丝命令。

周乔雾没说话，她旁边的男生却开了口：“谁啊你，让她过去就过去，真当我们雾雾是你家养的狗？”

姜喻眠看似事不关己地别过头去，但攥紧的拳头却布满青筋。他没有资格开那个口，毕竟自己和周乔雾，早已是普通朋友。内心的阴暗翻涌着，想把周乔雾藏起来，只有自己能看到。

周乔文看向周乔雾，语气阴森起来：“周乔雾，你确定要继续和我闹吗？你有什么资格……”

周乔雾冷声开口：“够了周乔文，转过去，既然你不听我解释，那我出国这件事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只是我弟弟，管不着我。”

周乔文转过头，语气森冷：“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班主任松了口气，想着终于能上课了，但教室里的人因为几个人散发的低气压大气不敢出一口。课也听不进去。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

陈寂一下趴到桌子上：“怎么才来，我在这个学校无聊死了。”

周乔雾翻着课本：“你以为我想？国外要收尾的事太多了。”

陈寂笑嘻嘻地凑过来：“都交给我哥处理不就完了。对了，刚刚那俩男的是谁啊，怎么跟你旧情人一样。”

偷听的周乔文和姜喻眠竖起了耳朵。周乔雾漫不经心地说：“没谁，一个我弟，一个我小学玩伴，都不太熟。”

陈寂瞥了他们一眼，语气夸张：“都弟弟了还不熟？”

周乔雾哼笑一声：“装什么？我不是出国六年吗？就算是感情深厚六年过去还剩下什么？”她和前两天完全不一样，像是换了一个人。

周乔文站起身，阴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陈寂毫不畏惧，还挑衅地把手搭在周乔雾身上，可怜兮兮地说：“小宝，你弟弟瞪我。”

周乔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他是谁？”

周乔雾看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也成功地气到了周乔文。心情大好地挥开陈寂的手：“他？国外一起回来的朋友罢了。”

陈寂夸张地捂住心口，倒在椅子上：“雾雾，我们只是朋友吗？我好难过啊。”

周乔文脸色没有一丝好转，他到底还是十六岁的少年人。而一旁的姜喻眠则笑了起来：“那雾雾解释一下，儿时的玩伴是什么意思呢？”他现在才不管什么资不资格名不名分的。

周乔雾朝着姜喻眠眨眨眼：“你是我最喜欢的阿眠哥哥。”

周乔文死死盯着姜喻眠，他讨厌透了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感觉。不喜欢周乔雾是他们没品，喜欢周乔雾是他们该死。

姜喻眠语气温和，但眼里满是冷意：“既然我是你最喜欢的阿眠哥哥，那就来和我做同桌？”

周乔雾美艳的脸上满是狡黠，满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狐狸：“我才不要。我就要和阿寂坐一块。”

陈寂敲了敲周乔雾的头：“得了，您老就别给我招仇恨了，一天天的净会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的。”

周乔雾捂住头：“都说了打头长不高！你要我说多少遍啊死东西！”

周乔文抿了抿唇，他有些后悔昨天要这么冷淡和不讲理了。有些操之过急了，周乔雾根本就不是耐心很好的人。

他背起包，转身走了，他要去思索下一步计划。

周乔雾叫住他：“诶周乔文，一会你不上课吗？”

周乔文听到后转头说：“我请假，身体不舒服。”说着便走了。姜喻眠看了他们一眼，也抬脚走了出去。

陈寂看着他们的背影，啧啧称奇：“想不到啊，你弟弟看着这么高冷厌世的人居然这么爱耍小脾气。”

周乔雾白他一眼：“说的你不爱耍小脾气似的。什么时候回去？”

陈寂趴在桌子上，像是难过一般说道：“周乔雾你变了，你不爱我了，我才来几天就赶我走。”

周乔雾狠狠踹了他一脚：“说正事呢，你再满嘴跑火车的我打死你。”

陈寂龇牙咧嘴地捂住小腿骨：“我靠你还真打啊。差不多这周吧，就回去了。”

周乔雾有些诧异：“这么早啊，那你在这边上学的意义在哪？”

陈寂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地说：“还不是为了你？我哥怕你被欺负啊。而且我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国内，所以我只是来陪你上一周的学。”

突然，旁边有一道女声响起：“你就是……周乔雾？”

周乔雾抬头，看到一个可爱的女生红着眼圈看着她。周乔雾眯着眼，在脑海搜索一圈后了然地笑起来：“秦唯……？”

秦唯听到后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你……你骗我，你明明说你马上就回来的。你明明说好的……你回来也没有找我，你还差点认不出我了。”

周乔雾将女孩搂进怀中，低声哄：“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哭？别哭了宝宝，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乖，我这回不走了。”

陈寂在一边看着，嗤笑道：“京城把妹王。”

秦唯抱着周乔雾，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滑落，一颗一颗滴入周乔雾心中：“周乔雾……真的不走了吗？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我不想再等你那么久了。你可以走，但是你也要记得回来，好吗？”

周乔雾拍着他的背：“乖乖，我这回真不走了，别哭了。我就算走了也会跟你说，给你发消息。”

秦唯抽抽噎噎地答应了，一直抱着周乔雾不松手。直到被提起来，姜喻眠捏着她的后领，笑着说：“怎么哭了啊小唯，去洗手间洗把脸吧，马上上课了。”

秦唯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了姜喻眠眼里的威胁。她咽了咽口水：“我……你说得对，我得去洗一下脸。”

周乔雾挑了挑眉：“姜喻眠，你就这么对人家小姑娘？”

姜喻眠揉了揉她的头：“总不能让她一直抱着你哭下去吧。”

“对了，阿文呢？”

姜喻眠皱眉：“周乔文？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应该过一会就回来了。”

周乔雾捅了捅旁边的人：“诶，一会要不要出去玩？”结果一转头，看到陈寂趴桌子上又睡着了。

姜喻眠看了看表：“别出去玩了，要上课了，下节课要去户外马场上。”

“那算了，我还是请假吧，不想去。”周乔雾也趴在桌子上，她从来都不喜欢运动。

姜喻眠哄道：“雾雾听话，你刚来不能缺勤。”

周乔雾满不在乎地说：“多大点事啊，缺勤有本事打死我。”

姜喻眠皱眉，语气沉了下来：“周乔雾，不要瞎说。”他不喜欢从周乔雾嘴里听到这个字。

周乔雾耸了耸肩：“不说就不说呗，越来越迷信了啊。我不去，你给我请一下假。”

姜喻眠还想说什么，看到周乔雾已经趴在桌子上便不再开口，抬脚走了。

等周围彻底没了动静，周乔雾才从桌子上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魅力很大嘛周乔雾，姜家独子，秦家小姐，周家四少，再加上国外那几个，你爸妈都不用担心你被黄毛骗了。”

周乔雾一转头，看到陈寂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她打了个哈欠：“包的兄弟，像我这样又漂亮又聪明还温柔可爱的女生，他们不喜欢我是眼瞎。”

陈寂捏了捏她的脸：“怎么脸皮还这么厚？要是让国外那群少爷小姐们知道你在国内这么受欢迎，肯定后悔没陪你回来了。”

周乔雾挥开他作乱的手：“你别跟他们说啊，到时候都来了那就麻烦了，你跟他们说我在国内一切都好，除了以前的朋友变陌生了，我很想他们”

陈寂：“看不出来啊周乔雾，挺会装的，还想他们，我看你已经乐不思蜀了吧。”

周乔雾打了他一下：“哪有，我真想了，但是我之后应该就待在这了吧。”

陈寂收起玩闹的心思，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什么意思？你不回去了？”

周乔雾丝毫不怯：“什么回去，我的家就在这里啊。我之后有时间就会去国外玩一下，其他大部分时间应该会待在国内。”

陈寂听后，眼神阴郁地看了她许久。

周乔雾平静地和他对视，还笑了笑：“怎么？舍不得我？”

陈寂叹气：“你最好是能让他们同意，不然他们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周乔雾看着手机里幼时好友的消息，轻声说：“宠物养久了，占有欲就强了。他们当然受不了养的宠物逃跑，一定会来抓的。但是，他们又有什么本事能真的把我抓回去并让我不再想回国呢？心野了，自然就关不住了。”

陈寂摸了摸周乔雾的头，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你现在的决定。”

周乔雾点头，笑的狡黠：“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我才同意让你一块跟我回国。”

陈寂拍了拍她的肩，站起身：“行了，还是去马场看看吧，老是缺课也不是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