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何去何从

　　相比涿鹿城，齐州百姓的生活就安稳很多了，整个城的人口也相比要多得多，东西南北四条街道也要宽，各条街的商铺也都开门做生意。司马清风和公孙无忌住的客栈也较大，就在齐州最繁华的东街中央，对于公孙无忌这样的贵族公子并不会觉得贵，但对于司马清风而言，自己真不需要住这样的客栈，一间房加上马料一晚上要三两银子，心中还是有些舍不得的，所以住了一晚就把房间退了。

“司马老弟，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和我回京都。”公孙无忌这是要回京复命去了，而且马上就要走。

“不了，我想自己到大梁各处走走，多了解一些。我送公孙兄一程。”说着，两人就手牵着马往南街方向走去，因为回京都走的是南门。

“那我就不勉强司马老弟了，如果想到处走走，建议去往苏州杭州看看，那里更为繁华，我家在淮南，曾经随曾祖父去过一次。如果游山玩水累了，可以随时到京都东华街街尾的公孙铁匠铺找我。”司马清风懂得能被告知这个消息的必是对自己的信任，而他不知道公孙家先祖就是打铁出身。

到了南门外，两人互相道别，司马清风又对公孙无忌一路护送鞠躬感谢后，公孙无忌骑马回京而去，留下司马清风一人站在城门下，眼睛虽然看着远去的背影，但是思绪却乱了。

九月的秋风吹在背上，能让人打个寒颤，干燥的空气像刮刀一样，刮过露在外面的皮肤。司马清风魔怔一样站在城门下很久，因为他不知道何去何从。十几年来从没想过更没经历过独立生活。鞋子破了哪里买，冬天的衣服哪里买，除了住客栈还能有什么地方可以住，现在是走回南门还是也骑上马走，如果走要去哪里，等等这些他都不知道，感觉自己像是天上掉下来一样，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彻底傻了。

南街是齐州贫民居住的一条街，房屋也很老旧，但住的人却不少，街两边的商铺也少，路边摆摊卖菜的卖吃的倒是挺多了。司马清风就买了许多干粮，他决定往南走，就不呆在齐州了。

……

齐州城南门外五十里有四五十人，他们是刚刚安顿下来的逃难的，他们本来是和林芝一起往齐州城的，但是担心到了齐州城内没有生计决定在离城五十里这块平坦的开阔地自力更生的农民。林芝和林慧姐弟帮助下，教他们一边开垦荒地一边上山挖采草药，两三个月来终于安顿下来。现在听说仗不打了，这四五十人也聚在一起，心里也各自矛盾着，是回去家乡还是继续留在这里的问题？

“不论大家是决定回家乡还是呆在这，我认为都要和林慧姑娘说一声，做人不能无情无义，我们刚到这的时候，是林姑娘一家给我们送来了农具和粮食，还教会我们上山采药，收购我们的草药。大家说是不是？”说话的是胡白，半路改邪归正的土匪。大家都觉得有道理，就决定让胡白明天就载着草药进城一趟。看得出来，谁也不想背井离乡，即使自己的家乡被破坏了，但那种感情还是割舍不了。这种对家乡的感情还可以蒙蔽他们对怎么回去，回去之后如何生存的思考。

……

徐婉冬和林慧母女还是每天在巷子口摆摊卖中草药，但是最近一个多月生意很不好做，以前都是有采购的士兵，现在也没有了。更让这对母女心焦的是以前还可以打听父亲林菩萨的下落，现在军队也各自调走了，自己父亲的消息也没打听到。虽然不需要房租，但是房东许婶的工钱还是要继续给的。

“慧儿，慧儿，夫人，夫人。”

徐夫人和林慧坐在摊子前正有些发愁呢，突然听到有人喊，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抬起头来张望。是，没错，是自己的父亲，是林菩萨林木峰。

这样的团聚，纷纷落泪，引得不少路人猜测。

“走，收摊，我们回院子里说。”还是徐婉冬做出决定。

在院子里，房东许婶也惊喜这一家子的团聚，许婶的儿子精神状态也很不错，会主动打招呼说叔叔好了。

徐夫人还是垂泪不止，林菩萨一直站在她身边安慰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原来林木峰林菩萨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离开了齐州，他在齐州城时也找过她们母女，可是都没有找到，不得已就先一个前回到家乡元道医馆，看母女会不会先回去了。当他发现没有之后，就让医童甘平留在医馆内，到处打听当时村民逃难的路线，他就沿着林慧逃难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遍，终于在今天进入南门就碰到自己的夫人和女儿。“芝儿呢？去哪里了，还没回来吗？”林菩萨忙着说，才发现自己儿子不在现场。

徐夫人就简单地说了逃难路上遇到的经过，还有碰到一位医术高明的道士，儿子林芝最后随道士上山学医的事情。刚说完就听到有人敲门，林慧去开的门，来的人是胡白和另一位他兄弟，拉着那辆毛驴车，车上还有一个人。

“胡大哥，这车上怎么还有一个人，是谁啊？”林慧奇怪地问。

“我也不认识，在来的路上见他晕倒在路边，一看是病了，就想着顺道带来，请林姑娘看看。”胡白进了院子，看到林菩萨，有些奇怪，不知道怎么打招呼。林慧见了赶紧说：“这是我爹。”

“哎哟，林菩萨，林神医，您好您好。我们常听夫人和小姐提起您，今日总算见到了。您什么时候到的？”

“凑巧，我也是刚找到她们母女俩。你后脚就来了。这位是？”林菩萨转头看向林夫人，林夫人也赶紧简单说了一下，林菩萨立刻就知道是逃难路上那个有义气的土匪了。

胡白和他兄弟把车上那个人架到林芝以前住的屋子，放躺在床上，回头对他兄弟说：“你把那门口的马绑好。”

林菩萨看有病人就把进来把起了脉，然后吩咐女儿林慧抓些药，许婶抢着说：“你们一家子团聚聊着吧，熬药的事让我来。”林慧今天也没想要争一下的意思，因为她确实想多陪父亲说说话了。

胡白和他兄弟把药材卸下来后，走过来说：“我们有一件事情想听听林夫人和林小姐的意思。”

“胡大哥，有事就直说吧。”林慧说。

“是这样的，现在仗不打了，当时留在城外的乡亲们不知道是留在城外还是各自回乡去？”胡白简单一说，在场的林菩萨一家都明白，都是实情。当初逃难是迫不得已，现在可以回家，自然都想着回去。就现在林慧摆摊生意看，也是很难在齐州生存下去的。

大家都沉默了，都不敢拿主意，林慧知道只四五十人刚在城外落脚，一时回到家乡，没有粮食，今年冬天怎么度过？但是留下来也不是办法，也是没有什么生计。最后林菩萨说话了，“你等一下，城外有多少人，让他们多等几天，也都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乡去。回到家乡再难也不至于会饿死，到时候我们去找你们，大家一起走。”

胡白听了这话，就像是找到了大方向，心中再没有什么疑惑一样，连忙应着“好”字，然后就回去了。

被胡白半路捡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司马清风，他太虚弱了，连续赶路一个多月，不但缺乏休息，加上本来读书人身体素质也不好，碰到与自己叔父生离死别，心力不足，在骑马的半路上晕倒了，恰巧胡白送药材碰到就顺路捡到带到林慧住的小院。

许婶的汤药熬好了，司马清风喝下之后，出了一身汗，就醒过来了。司马清风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醒了之后就往门外走，刚好看到林菩萨一家三人在小院里说着话。

“既然城外的人都想着回家乡，我们也是要回去的，甘平还在医馆等我们呢。我们抓紧准备一下。”林菩萨听了林慧诉说最近一个月摆摊生意不好之后说，“我在军队里当大夫，还好有给我一些军饷，有三十两之多。”

“我们买草药也挣了几十两。”林夫人说，“现在一家人共有银子一百八十多两。请夫君安排吧。”说着把所有的银子都放在林菩萨面前。

知夫莫若妻，徐婉冬知道自己丈夫要做什么。

“房东许婶，留三十两，城外的人有四五十人，每人给二两银子，作为回家盘缠。再给林芝和那小女孩卢雪买两套过冬的衣物送山上去，剩下的就作为我们回去之后医馆的经营费用。这样安排不知道夫人可以意见？”

林菩萨之所以被称为菩萨，并非大家乱叫的，徐婉冬怎么会对自己夫君的安排有意见呢，她或许就是这么自豪自己跟着这样一个男人呢？

“那位病人怎么办？”林慧说着这话，就转头看向司马清风躺的那个屋子，不巧看到司马清风站在门口刚要往外走，“你怎么起来了？”

司马清风表示很疑惑，不知道自己病了，当然也不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齐州城内，只是问：“不知道在下是否打搅到各位，请问我这是在哪里？”林慧当然觉得好笑，明明在偷听到别人讲话了，还问有没有打搅人家，就简单说了一下他生病了，被谁救来诊治的，然后简单介绍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多谢林大夫，多谢夫人和林姑娘。不知道在下的病是否好了？”司马清风也困惑自己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病倒了呢？“请恕在下无礼，刚才听到林大夫说银子的事，甚为感动，在下身上银子不多，也想出一份力，这有一百两银子，希望不要推辞。”说着就掏出一百两银子的银票递给林菩萨。

“是谁这么有慈悲之心啊？”刚听到这声音，就看到一位道士留着山羊胡子，走进了院子。林夫人连忙站起来介绍这位云石居士给丈夫。

“多谢居士收留犬子，传授技艺，请受我一拜。”林菩萨说着就深深鞠躬行礼。云石居士也爽快受了礼说：“你儿子不错，家传的医术很扎实，为人还很聪明。老道我很喜欢。”

云石居士转头看向司马清风说：“你啊，心气郁结未解，药石之力可解你受的风寒，但心结终须自己解开，才可痊愈。”

“居士又来给许婶儿子治病啊，我弟弟还好吗？”林慧上来就问。“你什么时候去看看他不就知道了。”云石居士说着就去找许婶的儿子去了。

司马清风很是好奇，为什么这位道士看一下自己就知道自己有心结，听他们讲的话中好像林大夫的儿子是跟着这位道士在学什么，也没想明白太多就接着说：“这银票请林大夫收下。”

“好吧，我就替城外的四五十人谢谢了。”林菩萨接过银票拱手表示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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