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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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姜知意低头挑着碗里鱼肉的小鱼刺。

黄文泱：“你们打官司那钱收回来了吗？”

姜昌：“过段时间。”

没一会儿，饭桌上又响起了姜昌的声音，“谁有这么快给钱给你，打官司也要时间啊！”

姜母不吭声了。

她们家就是这样，姜昌永远都是拿着妻子撒气，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好说话的。

姜知意面无表情吃着饭，这种事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姜昌永远喜欢吼着说话，他只会对着蒋文泱大吼。

明明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随口问一两句话，他便不耐烦，大声吼。

一副“我最大什么都懂”的样子。

姜知意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碗筷，回房间了。

九月份的天，有些闷热，南平这个小县城，也不算大，开着小电瓶车，便可以兜一圈下来了。

她们原本住在小镇上，为了方便姜知意上高中就搬过来了。

其实也还是远，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姜知意开学第一周双休回家，蒋文泱打电话让她别回，说是路程远，别花那冤枉钱。

姜知意很烦，本来在学校就军训一周已经很累了想回家休息，而且宿舍也没一个人，舍友都回家了。

回来她还是选择回来。

姜知意告诉蒋文泱的时候，蒋文泱还在上班，她说，随便你，你要回就回吧。

在姜知意听来，那语气就像是在说她浪费钱，不听话。

姜知意也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就搭车回家了。

今晚饭桌上的那些谈话，说实话，姜知意是很心烦的，每次都这样。

没一会儿，蒋文泱的喊声从客厅传来，“姜知意！”

“什么？”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没打开房门去看是怎么一回事。

“出来一下。”

她没应，在床上躺了十几秒后，翻个身从床上下来。

姜知意脸上没有表情，看着客厅里的姜母。

“过来帮我贴一下药膏。”

姜知意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接过她手中的药膏。

“贴哪里？”

蒋文泱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后肩，“这里。”

贴完药膏后，姜知意起身。

“帮我擦一下药酒。”

姜知意又坐回椅子上，沾了药酒帮姜母擦药。

姜昌从卫生间里出来，看着一脸心不在焉的女儿和一旁的妻子。

“干不了活你就别去，看病的钱比你赚的多！”

姜家的情况其实不算好，特别是这几年，工厂停产，工作也不好找。

姜昌偶尔会帮工地运输材料，也时常会有熟人喊他搭人出外地去工作。

黄文泱一直都是在南平工作，帮人看店，在超市当收银员，在服装店当销售员……

大大小小的工作，只要她能承受的，几乎都干过。

黄文泱身体不好，一直以来都不太好，姜知意也没有深入了解过，听过她去医院做胃镜，也有查出过结石，颈椎疼，乳腺癌……

她永远都是病着的。

姜知意也有说过让她别逞强去工作，身边很多人也都说过，但她总觉得自己可以。

三十五度的夏天，在外面暴晒一整天，回到家一身汗，也顾不上去洗澡，躺在沙发摇椅上。

第二天就病得连床都起不来，姜昌就会一边抱怨，说着难听的话，然后只能放下工作把她送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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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就这样过了，姜知意中午就准备回校了。

一想到又要坐车，摇摇晃晃几个小时才到学校，然后一身汗，她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知意，东西都带好了吗？”

姜知意：“带好了。”

“妈妈给你拿几个苹果，还有这箱牛奶你也带去学校喝。”

“不用，我不想吃。”

蒋文泱：“带着去啊，苹果不会那么快坏掉的，那箱牛奶上周你舅公带来的，你带着去。”

“我说了我不想带。”

姜知意很烦这样，她不喜欢大包小包带着去其他地方，不管是上学还是放假，她都不想。

出门时，准备锁门，蒋文泱又问，“知意，我给你带几个苹果啊，你放着可以吃，牛奶太重不带就不带了。”

姜知意心烦的背上书包，“我都说了我不想带。”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很想哭。

这样的事其实不止一次，每次她上学她都要问，追问好几次，明明经历了无数次，她还是会难过。说不清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家里要供她上学，也或许是害怕父母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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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知意，你也来这么早？”

姜知意微笑点头，“嗯。”

陈祎琳又从床上拿下一个一次性盒子，“你要吃酸水果吗？”

“嗯？”等姜知意反应过来，陈祎琳已经打开盖子了。

“我不吃，胃不太好，谢谢了。”

“好吧。”陈祎琳收回手。

姜知意把阳台的衣服收回来，换上拖鞋，拎着衣服就去洗澡了。

宿舍里有两个卫生间，位置还算宽敞，但宿舍里十个人，有时前边的人洗得慢，后面的人就得急急忙忙的洗。

等姜知意出来后，宿舍里空无一人，她拿着毛巾擦头发，宿舍里没空调，她站在风扇下吹着风。

姜知意爬上上铺，晃着脚，看了眼手机屏幕，指示灯闪着绿灯。

哥：在家吗？

吱：不在。

她同父同母的亲哥，姜知衍。

姜知衍高中那会就辍学了，出去打工，过得混混沌沌。

前几年更是过分，躺在家里，熬夜打游戏，白天睡到中午，不干活，等着别人养似的。

二十岁的人，现在也依旧是这样，吊儿郎当，没有正经样，得过且过。

哥：你这么早去学校了？

吱：干什么？

哥：借我一百块。

哥：下周还你。

吱：［转账］

哥：［转账］已收款

姜知意懒得理他，按着手机，看了一下班群里的信息。

没一会儿，她便困了，躺在床上睡着了。

姜知意是被舍友吵醒的，她迷糊还听到有人提醒说，有人在睡觉。

但她们还是在一直说话，没有控制音量，只是没像一开始那样大声喊叫。

姜知意已经醒了，没了睡意，干脆起身。

已经将近六点了，女生宿舍陆陆续续有人来，楼梯间也渐渐传来声音。

姜知意收好东西，准备出宿舍，陈祎琳喊住她。

“你上教室吗？”

“嗯。”

“我和你一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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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开始正式上课，课本上周就已经发下来了。

早上，上了五节课，各科目老师自我介绍，老师们在第一节课都没上课，和学生聊天。

一个上午就这样过了。

下午的时候，姜知意午睡醒来时整个人精神不太好，脑袋晕晕的，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熟悉的是，她以前就经常这样，陌生的是，这个地方不是她熟悉的。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下午放学，同学们一窝蜂跑出教室，有的跑去食堂，有的跑去球场。

姜知意一个人趴在桌上。

腹部也隐约感受到不适，一阵一阵是痛。

姜知意皱了皱眉，按着腹部，她抽出桌子里的水，喝了两口。

已经五点半了，下课半小时了。

姜知意收好桌面的笔，合上课本，把课本堆在桌面。

这是她的习惯，只要长时间离开教室，就会把桌面收拾干净，然后把椅子推进桌子底下。

食堂没什么学生，排队打饭菜的都少人，姜知意吃不下饭，直接回了宿舍。

“你回来啦！去哪儿了？”陈祎琳刚洗完澡出来。

“嗯，在教室。”姜知意点点头。

“你吃饭了吗？”

姜知意摇摇头。

“去小卖部吗？”

姜知意：“现在？”

“不啊，等我洗完衣服吧。你还得等一会，前面还有几个人没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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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知意最近的状态还不在线，她还没有适应新的环境。

她总是下意识会想起初中的时候，和熟悉的人打交道，课间和老师说笑。

初中玩得要好的朋友也没在安城上高中。

姜知意低下头，看着桌面堆满的书，看到还没解出的数学题。

她自嘲了下，好像她永远都在念旧，永远都在和别人离别。

小学毕业就来到安城上初中，一个人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而后就是无数次的流泪，大夏天一个人闷在被子里哭，在夜晚的操场上偷偷抹眼泪。

有个舍友想带头孤立她。

很可笑吧，她什么都没做，她甚至会主动和她们打招呼。

蒋文泱一直跟她说，让她不要计较，总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当时怎么回的，她说，“我凭什么要让她们。”

她们不惹她，她就不会怎么样。

即便她是这样回的蒋文泱，但她没有做什么。

甚至有人冷脸对待她，只要再次见面，别人主动和她打招呼，她就会回应。

姜知意永远心软，永远自欺欺人。

……

又一个星期下来，她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学到。

晚上失眠，上课打瞌睡，怎么都提不起精神。

有时半夜醒来就睡不着了。

学校连续放了几周双休，姜知意没回家，在学校留宿。

她挺烦的，每次夜晚睡不着就想起一堆糟心事。

家里的争吵，她的学习，和身边人的关系，担不起的生活费……

十二点前能睡着已经是庆幸了。

半夜迷迷糊糊醒，半睡半醒，舍友还没醒，她就已经醒了，看着窗外那还没被太阳拨开的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