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骆驼城

　　尚文把木棒撑到地上，终于站稳了。恍惚间看见有二十几个土匪骑马冲过来。只见领头的土匪身材魁梧，长着一脸络腮胡子，满脸的横肉。骑着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一手举着火把，勒着缰绳，一手挥舞着砍刀。

边喊着：“都不要乱动，都给老子站好了！”，声如洪钟。

整个驼队的伙计们本能的集中起来，背靠着背，手里都拿着家伙事，胡乱挥舞着。

“大家都不要乱动，站在原地！”，杨老大大声喊道。

“还是这个领房子懂规矩！”

“要货不要命，要命不要货，你们自己选！”土匪头子跳下马，右手把別在腰间的皮鞭抽出来，不停得甩打着。

十几个土匪端着火铳，把驼队的人包围起来。另外十几个人，把砍刀别在后腰，忙着抢货。不一会，驼队的货物都装完了，连驼队伙计的行李也没放过。

“兄弟们，上马，我们撤！”

土匪头子，纵身一跃，骑上大马，随即回头，双手抱拳道：“各位伙计，在下失礼了！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两腿一夹，骑着大马扬长而去。

伙计们看着土匪们远去，个个瘫坐在原地。而杨老大还站在原地发愣。眼珠子瞪得溜圆，直视着前方，嘴里不停得嘟囔着，最后深深得吸了口气：“呸······”。

在丝路上，土匪和骆驼客就是一对冤家。遇到光景好，驼客们还能通过跑骆驼勉强贴补家用，要是遇到了乱世，跑骆驼简直是在赌命。但为了生活，驼客们也不得不在丝路上疲于奔命。

受到惊吓的骆驼客们紧紧得蹲守在杨老大周围。而杨老大依然蹲在原地，”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只有尚文着急得围着骆驼客们，踱来踱去。

不一会东边的天，慢慢亮起来，骆驼客们又在骆驼城的周边找了一些柴火，大家围坐在篝火旁取暖。

已近卯时，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杨老大让驼队的锅头，用仅剩的粮食给大家做顿早餐。随后安排骑马先生王福来吃过早饭后，循着土匪的足迹，去打探一下土匪的来头。

杨老大从驼队伙计中，挑选了五个精干点的伙计，跟随王福来一同前往。其余的伙计，都安排回到张掖城裕兴泰分号附近的客栈住下，等消息。

“老大让我也去吧，我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尚文拽着杨老大的衣袖说道。

“好吧！”杨老大微微得点了下头。

“土匪们怎么知道我们在骆驼城落脚，这点卡得也太准了吧！莫非······”驼队伙计们在议论纷纷。

辰时已过，伙计们都吃完了早餐。尚文跟着杨老大沿着黑河北上。

骑马先生王福来打探来报：”老大，问了这一带的牧民，这伙土匪是从居延海过来的。牧民们也奇怪，这一带已经好几年没有闹土匪了。“

”居延海，我十年前去过这个地方，只要我们沿着黑河一直向北走，就一定能到达这个地方。”杨老大很坚定得说。

“居延海是海吗？难道沙漠里也有海？”尚文不解的问。

“居延海就是发源于祁连山南麓的黑河汇聚而成的巨大的湖泊，在古代黑河原名叫弱水。”

”佛经中所说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说得就是这条河。”

“老大，那居延海的居延到底是啥意思？”

“先秦时期匈奴的居延部落就在此游牧，因此得名居延，就是天池的意思。”

“我想起来了，唐代诗人王维的一首诗里提到过居延。”尚文恍然大悟道，随后就吟起来那首”使至塞上“。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侯骑，都护在燕然。”

相传居延海还是”老子”羽化成仙的地方。当年老子骑着青牛，西出函谷关，一路远行来到此地，进行修炼，最终得道升仙。

尚文跟着杨老大、王福来沿着黑河下游，边走边打探。不出十日来到了一大片水天泽国，蓝色水面和天空连在了一起，一眼望不到边，如果不是飘过的朵朵白云真的分不清水面和天空。尚文终于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叫居延海了，一颗沙漠里的蓝宝石。

杨老大他们无心欣赏这里的风景，急切得打探骆驼和驼货的下落。

此时的居延海已进入了深秋，原本翠绿茂密的芦苇荡已变成了黄色。在居延海栖息的鸟类达百种之多，能喊出名字的有红嘴海鸥、野鸭、鸬鹚、灰雁、白天鹅。还有叫不出来名字的鸟，如白尾鹞、棕尾、半蹼鹬、蓑羽鹤、阔嘴鹬、雀鹰、海雕。这里简直是鸟类的天堂。

尚文仰起头，数以百计的天鹅与海鸥在蓝色的天空中飞舞。又望向远方，水面上有成群的野鸭在嬉戏、扑食。

虽然骆驼群在居延海的岸边随处可遇，但是杨老大他们仔仔细细得前去探寻，结果没有一匹骆驼是他们的。

杨老大他们在水边一无所获，又来到了一片红草地。尚文第一次看到红草地，兴奋的跑上前去。张开双臂，尽情的在红色草地上奔跑。

原来这红草地上长着一种叫“碱蓬草”的草本植物。只要一进入深秋，被霜一打，碱蓬草逐渐由绿色转变为红色。这红草地，宛如巨大的红色地毯在大漠戈壁中铺开，美的动人心弦。正当尚文张开双臂忘我的奔跑时，迎面跑来一匹乳白色的骏马，只见马上坐着一位蒙古少女。

只见这少女穿了一件兰色的蒙古袍，脚跨一对蒙古靴，腰间束着一条红色绸带。手里拿着马鞭，另一只手牵着缰绳。

尚文走过去，那位蒙古少女也礼貌得跳下马。

只见这位蒙古少女长得非常贵气，眼睛清澈如水，眼里有光，并含着微笑。仿佛能照见心灵深处最纯洁、最善良的地方。皮肤比中原女子白的多，颧骨高、眼窝比较深，脸上五官比较立体。

也许是同为游牧民族后代的缘故，两个人无隔阂的热烈的交流起来。

原来这位蒙古少女是蒙古土尔扈特部的郡主。尚文从这位蒙古郡主那里得知，居延海最近来了一支俄国探险队，听说他们在寻找传说中的黑水城，在当地大量得雇佣牧民和骆驼。

蒙古郡主也建议尚文他们去找一下俄国探险队，看看那里有没有他们被抢去的骆驼。

尚文和杨老大他们来到额济纳旗达来呼布镇俄国探险队的驻地。

“啊......哼哧......”，尚文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正是小骆驼的声音。

尚文寻着声音来到一个大马圈，只见马圈里有上百匹的骆驼。小骆驼看到尚文来寻它，也从骆驼群中飞奔出来。小骆驼用头摩擦尚文伸出的手臂。

原来强盗抢走的骆驼都在这里。随后杨老大去和俄国人去交涉。原来强盗盗走骆驼后转手卖给了俄国人。俄国人花钱买的骆驼肯定不会轻易交出来。俄国人说除非用银子赎回去，否则休想带走一匹骆驼。

杨老大安顿尚文他们先在达来呼布镇住下来，再从长计议。

晚上杨老大把尚文招呼到身边，端着烟袋锅子，笑着说：

“尚文，麻烦你一件事情。”

“啥子事情老大？”

“你可不可以让那位蒙古郡主找他的阿爸找俄国人把我们骆驼还给我们。还有我打听好了，我们的货物是让凤凰山一带的土匪们劫去的。只要让她阿爸打个招呼，土匪就乖乖得把货物还给我们。”

“这怎么可能？”尚文本能的回了一句。尚文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求过人，况且是求一位同龄的女孩子。

“怎么不可能？”杨老大拉下脸回答道。

“我......我......”

“我什么我！出门在外怎么会不求人。我知道你把面子看得比啥都重，可是面子能值几个钱？”

“可是......可是......”

”又可是什么？想不想找到你父亲了？“

”可是那位蒙古郡主怎么会帮我呢？“

”照我说得去做，她肯定会帮你的。以我多年与蒙古人打交道的经验，他们不会见死不救。况且那位蒙古郡主对你有意思嘞。“

”别乱说......”尚文瞬间涨红了脸，而杨老大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第二天一大早，尚文硬着头皮来到镇子以东五里地的王爷府。只见整个官邸也是北京四合院形制的二进小院，院落坐西向东。蒙古人无论走到世界的哪个角落，住得地方都会面向东方的故土。整个小院被胡杨树三面环绕，一面濒临黑水河。殿堂布局严谨，威严肃穆。

尚文向蒙古郡主说明了来意，郡主竟然愉快的答应了。郡主是王爷的掌上明珠，没一会功夫，郡主把好消息告诉了尚文。

“尚文哥，我的阿爸都答应了。不过你们还要跟俄国人一起去寻找黑水城。他们非常着急，好不容易才凑够这些骆驼。”

“太好了，只要能要回骆驼，让我们干什么都行。太感谢郡主您了。”

“尚文哥你要怎么感谢我啊？”

“这......,等我找到我大，跑骆驼挣大钱了，一定会报答郡主您的。”

“报答，你要用什么报答啊？要不留下来和我一起放牧吧！”

“这......”看到尚文支支吾吾，憨厚老实的样子，蒙古郡主爽朗的笑起来。这笑声让尚文心旌摇荡，不能自持。

”尚文哥，我阿爸跟我说过，男人的嘴是最不可信的。我也不强留你了，今天就陪我一起去骑马吧！“

“好的郡主，我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杨老大。我再回来找您。”

“一言为定。”蒙古郡主笑得更开心了。

两个年轻人，相约骑马来到昨天见面的那片红色的草原。两个人骑着马，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追逐。整个红色的草原温馨而浪漫，好像一个天然的婚礼现场。

两个人策马扬鞭来到一座大大的沙丘顶部。远远望去，湖泊、沙漠、戈壁被蜿蜒的红草环绕着，宛如一条红色的丝带，把它们缠绵在一起。而明镜的水面倒影着金色的沙滩，把沙滩女人般柔美的曲线都展现出来。此刻仿佛整个大自然都在恋爱了。

说起这俄国探险队，他们已经在达来呼布镇待了一个月有余。在准备骆驼和马匹等探险物资的同时，也在积极找寻向导。他们知道，只要找到向导，探险就成功一大半了。

最早把黑水城的消息传播至西方世界是俄国人波塔宁。他在他的旅行报告中写道：“土尔扈特人说，有一座古城叫额尔克哈喇布鲁克，意指黑水及东部支流岸边的黑城；他们说，那里还可见到不大的城垣，小围墙四周有许多沙埋的房屋遗迹。挖掘黄沙就能找到银器，小城四周则为流沙，附近无水。”

波塔宁所说的额尔克哈喇布鲁克，在蒙语中称哈拉浩特，也就是黑水城。在那之后，美国人、瑞典人、英国人，都在寻找黑水城。直至这次俄国探险队的再次到来，整整二十年时间过去了，仍旧一无所获。

而这次领头的俄国探险队长叫科兹洛夫，是个金发碧眼的大高个俄国人。此人非常狡猾，为了到达目的，他的必杀技就是贿赂当地最高首领。

当然他一直在做王爷的工作。送给王爷左轮手枪、步枪、还有当时最流行的留声机。更关键的是他许诺王爷让他们的驻华公使向清廷美言几句。终于在他们到达居延海后一个月后，王爷给他们介绍了一位当地向导，名叫巴达。据说只有他去过黑水城。

而巴达告诉科兹洛夫最好不要去黑水城，因为黑水城流传着一个更诡秘的名字—被诅咒之地。每个走进它的人，都会被噩运诅咒。但是这个俄国佬哪管这些，毅然决定准备第二天就赶往黑水城。

清末以来，清政府软弱无能，受制于西方列强，无暇顾及这些外国人员进入边疆活动。西方列强也在打着考古探险的名义，来华勘测地形、地貌、水文、人文等信息，为侵华战争做准备。当然，如果探险时还有意外收获，那是太好不过的事情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大批西方冒险家利用这个时机纷纷踏入我国边疆非法发掘，掠取大量珍贵文物。

第二天尚文跟随俄国探险队去寻找黑水城。临行前与蒙古郡主道别，两人约定等尚文从黑水城回来，一同去居延海去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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