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凉了

　　因为保留了一部分感觉用来感知自己身体状态，防止暴毙，所以我的腹部仍旧在隐隐作痛。弦的临时填充物起到了相当大的压迫止血效果，但实际上仍旧很痛。

我看着自己手指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好家伙，失血一直没停啊。

“我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我停下脚步，看着弦，“任务就由你来完成吧。”

“那你先待在这。”弦很平静。

“我爱你。”我对弦说，她的背影微颤了一下，没有回头。

弦消失在了远方。

我靠在一个雪比较浅的树底下，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这是死亡的气息吗？

我好像已经有勇气面对了。

孱弱的身体终究无法对抗枪弹。

我拿出木方，想求救，但是没有信号。

洛的卫星发射因为影响太大被秦禁止了。所以这里属于无信号区。

在将死之时，我真正有勇气去面对死亡了。

寒风侵袭着我。

不过死得还没这么快，只是没有力气了而已。失血带来的寒冷也没那么快，因为神经也进入了休眠状态，尽可能保持身体的状态。

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块糖来含住。

甜滋滋的，唤醒了我正要麻木的舌头。

“可不能就这么睡过去啊。”我对自己说。

生存还是有希望的，失血造成的血压下降会让失血越来越慢，有可能依靠身体的冬眠机制来熬到伤口基本愈合。身体的脂肪储存也够，也有熊皮保暖，理论上有可能活下来。

弦应该，也知道这一点。

我略微用了一下观察者的能力，没什么新发现。

不过意识还能保持清醒，或许也是【观察者】自带的维持清醒效果。

我喉头一股反水，殷青色的血液就从嘴角滑下来——消化道出现了损伤反上来的，还好肺部没有大伤害，呼吸还算顺畅。

一刻钟才吐血，一说明出血量不算大，二说明这血还没自己止住。

把头仰起，透过枯萎的树枝，看向灰蒙的天空。

寒冷的天空下，生机是那么渺茫。

生命中最漫长的时间就是等待。一生中有很多难熬的时候，等待成绩、等待报告、等待种子发芽、等待炉钢冷却……但每个人都要面对的，是等待死亡。

痛苦的也正是这个过程。除去少部分特殊生物，大部分的生灵身体破坏就意味着意识的彻底消散。

我尽可能的用熊皮裹紧身体，好让温度散失的慢一点。

降低呼吸频率，以降低心律，来减缓失血速度，尽可能去帮助伤口凝固。

就算在最后时刻，主观意识能做的实际上也还有不少。

我逐步放开了对疼痛的感受，好利用痛苦刺激保持清醒。这时候如果进入睡眠这样的修复模式，意识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呵，当我选择成为一名战士，踏足战场之时，我就明白，终有这么一天。

但，这不意味着我要被不大的损伤致使放弃生命。

呼出的寒气在面部凝结，我的眉毛上开始挂霜。

天空中略微飘起雪花。

一般而言，身体中正常的部位是不会被主动感受的，这部分是由潜意识处理的内容，只有潜意识处理不了身体，才会让意识直接参与。

所以，当自己能感受到呼吸，心跳，感受每一次脉搏，每一次眨眼后，就说明……这已经颇为费力。

哪一次，会是我最后一次呼吸呢？

嘴角垂下的血液，流到了衣服上，又在地面形成一个血泊。

这可以判断一定时间的出血量，如果流出的越来越少，我还没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基本上就说明血止住了。

也没带圣水，不然这种伤可以很快愈合。传送卷轴也没有，吊命的草药也没有，自救法术卷轴也没有，上一次储存记忆是在箭术测验之前，身体扫描倒是在检验魔能的时候做了，所以魔能天赋应该会保留给复制体。

就是不知道【观察者】的能力会不会继承给复制体。如果能的话，那死了问题也不大。

财物会在我死后被部落物储系统收回，也不用担心信息没有传达到位。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我死后的一切，自有值得信任的伙伴料理，也会有人接替我战斗下去。

世界，我也看到过了。

不怕。

我任由身体放松，双手垂落。

呼吸还在进行，但是，已经没有力气了呢。

葫芦表显示，距离弦离开，正好十分钟。

我又含上一块糖。

我嗜甜，曾被引劝过，嗜好会让人的意志变得软弱。

我当时停了一个月甜食，示意这种爱好我可以控制。

这种糖是富含铅和铋的，能很好的帮助洛人的身体修复——不过对新世界人有害，所以我们一般不在他们面前食用。

现在，这种甜味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洛的传说中，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用死灵法术重新驱役，也不过是一具傀儡。

星空之上，不属于灵魂。

洛有不少悼词，但启智以后，好久都没人用过了。毕竟死了就是死了，悼词若是念给活人听，有些做作，也太没意思了些。

洛也有不少安神曲，但是我也没有乐器。

不过这次我倒是知道了，身体里有填充物和单纯被打个窟窿的区别。有填充物会有一种拉扯感的疼痛，而窟窿就是单纯的线痛。

＊@#，真是，我真是痛懵了。

一股困倦感觉袭来，不过诡异的是，我居然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感觉到了困倦，而不是直接困。

身体不由自主想闭眼，但是思绪没有被影响——就像上课一样。

呼吸还在继续，所以我应该还没有死。

身体要进入冬眠了吗……

我还能醒过来吗？

不怕，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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