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以文乱法

　　我和弦对视一眼，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但最后好像是被耍了？

我看着这个苍老到千沟万壑的脸，想从堆积的微笑的皱纹中看出来欺骗或者真诚。

“修成之后，本心自明则无惑。”大师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呷了一口。

我继续盯着他。

大师也放下了茶盅，敛起笑容，沉静的与我对视。

呦呵，反到把我看心虚了。

也确实，最优秀的讲述者和顶级的诡辩者，都能用任何事物任何事情寓意任何道理。这种讲述方法是常用的，但也因此我根本看不出来这老东西到底怎么想的，用读心的话谁知道有没有会不会触动什么神秘力量。

在大部分的神话中，人的思想都是不可侵犯之物，哪怕贵为神明，要判断信徒的虔诚与否，也只能察其言，观其行。

所以洛人要是现身用什么法术，也大概率是五行或者四象的正统有形有质的法术，或者只会以计划一次性使用的身份使用。当然，如果能确保“绝对安全”或者“绝对危险”，也是会无所不用其极的。

终于，我放弃了探查他到底怎么想的。只是摆了摆手。

大师仍旧微笑着：“还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修成？”

“啥也不想，就行。”大师吹了吹茶水的热气，而后缓缓的吸入。

“是……什么意思？”

“你修行是为什么？”他放下茶水。

为了保护洛。为了保护自己。

“抱歉，我不能说。”

“那便问心。前面的是路还是坑，只有踩上去才知道。”

弦也不用唱红脸了，所以去了靠近门的位置。

我点头，把弦叫进来，一起当着大师面，给塑像上了三支香。算是感谢其法，也请原谅冒犯。

就算新世界的塑像很可能只是塑像，也有必要保持一定的尊重。

出门后，看见一排武僧沿着门沿一字排开，显然是防止大师遭到不测。

我哑然失笑，这防备还真有道理。

只是虔诚的信徒没有抓到呢……抓虔诚者是为了引出信仰存在，信自己的，只要看其真身就可以判断其大致实力。对洛前进路上的普通人，则没必要去刻意针对。

我和弦各自叼了根草芯，可食用的东西在夏季的野外会很容易搜寻。几个野果就可以维持必要的能量了，更何况每天都会有生灵死去。

虔诚者实际上很难寻找，对洛来说，虔诚是一种了解到真实状况，了解过其他的同类选择以后仍旧选择相信的人。不只是信仰，信念也是类似。不然的话，骗子会比神灵更容易创造虔诚者。而且大多数情况下，在源世界，也只有这样的信才是可以凝聚信仰之光，或者类似的群体意识，灵体之类的东西，或者也包括法律、自然等等。

这种要求下的虔诚者，往往都是潜在的神。能有自己的主见，其实就是一个很高的要求了，更不用说还要有坚定选择的决心，以及执行到底的毅力。

新世界人，因为竞争的激烈化，所以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明确自己的主见。更不用说选择了，达到要求的，都可以自己开辟出一条前进之路了，对群体或者对于自己都可以。

能每天完成一套仪式就取得收获的，只有刀耕火种和力工，利用大自然的种子洒下去不管或者只是重复的搬运东西出卖身体。并且只是同行业内部效益最低的收获，也没有丁点的抗风险能力。

就算是民族和国家这种亚信仰，也需要不断的在各方面取得突破才能有进展，不是只要存在着就有收获的。

不过这次因为没有情报支持，所以只能是漫无目的的搜索，去访遍各种寺庙，但大多无所获。庙堂之中多为弟子，大师大多在云游或者闭关苦修。

约半个月后，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来自己窒息那一回。

“要不，去医院看看？”我提议，弦也没有什么目的，便也就随了我。

医院，对洛人来说是重伤或者濒死才会去的地方。轻伤与普通疾病对于五等以上洛人，是有自医知识和能力的。医院中也只有最顶级的职业者会常驻。

附近一个医院人满为患，最起码我看到的如此。大部分的疾病也都是自愈性的，反而是因为工作需求导致需要快速回复状态，而主动到过量用药的医院。

这不好，但他们似乎没得选？

这种小型的医院，不会有什么疾病。我和弦身上体表的微生物，因为长时间没有魔能，所以进入了蛰伏状态，也不用担心会传染。

“就算祷告的人很多，这里的医生也没有法力。”我悄悄在弦耳旁轻语。

“嗯。那又有什么办法？”弦反问。

这里的人大多数是轻病，有重病的，在这种小医院也无法治愈。但是来这里的人，一般也去不了大医院。

“这里还算建设比较好的，有医疗体系，药品还是够的，有的地区，文明出现较晚，只能依靠援助。”弦搂住我出了医院。

而后，我们便离开了当地，北上归秦。

秦的边境也有一些铁丝网级别的墙，林地则是不设防，只有半个小时到两个小时巡逻间隔不等的边境警察和森林警察，以及一些哨卡和监控。

不过避开也不难，只要猎一头熊再剖开心腹，穿进皮囊，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秦的领土。

再坚固的堡垒也有漏洞。人类国度的政治边境终究不是实体边境。

当地人属于少数族，其服饰有很大的多样性，有一种未工业化的原始美感，有各种彩绘和金属制品，和洛相似，却又有些独特的地方。

而后，继续北上，秦本土的虔诚者有一些，但是很显然引出神灵，这里的土地和天空没有被命运的气息浸染，是一片命运之外的土地。

而后，就是进入原本计划进入的区域——罗斯。

罗斯由很多区域组成，政治实体边界也不甚明确，并且很好战。其没有几乎金融但能依靠市场完成物资调配的制度，也与洛相像，只是这种调配并不受任何一方组织掌握，而是由交易者自发实现。其强大和战争化也是洛进入新世界最主要的阻碍之一。

寒冷地带的生物，大多心存对自然的恐惧，也由此拥有着一种无所畏惧的勇气——漫长的寒冬都无法战胜的，也只能是硬如钢铁的顽强。

勇气之外，还有恐惧饥饿而来的贪婪，寒冬之下，很难保证食物来源，因此对一切有价值的资源的所求，都是无尽的。譬如土地，譬如权力。

两相结合，便是战争。

寒冷地带的人们最为好战，因为信求和平者都已经埋在风雪之下。就算合作，也大多少言寡语——不过这是因为冻的，为了保存体温。环境越湿热越利于开口。

帝国亦如是，部分执政群体也来自寒地，短期对资源的占有，抑制不了与生俱来的恐惧。

而在富足之地的人们，则大多有一种诡异的天真，因此较为容易取信，相同实力下，会被排在洛攻略顺序靠后的位置。

实力相近，不择手段者胜。不择手段者，则是更拥有认可的一方胜利。

对群体性生物来说，和善有时候是比野蛮更强大的力量，可能会像魔法一样凭空从中立方召唤出支持者。

前提是，大部分个体够聪明，能通过发挥自己的力量来选择支持和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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