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外门

　　巫木认得苏陌。

从万毒宗出发前最后一个上灵舟的药奴。

他怎么也没想到，其他人都凶多吉少了，一个药奴竟还能活着回来。

还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巫木立马上前接过苏陌手上托举之物。

确认无疑，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妖蛟毒瘤。

从大悲到大喜，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他眉眼带笑，整个人看上去都慈眉善目许多。

再看向苏陌。

苏陌身上血迹斑斑，气若游丝……当然这都是他自己下的手。

可在巫木长老看来，苏陌都已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却仍坚持将妖蛟毒瘤带来献给他。

这份毅力，这份忠心，实属罕见。

若说他是弟子，倒还合理些，可偏偏是个药奴……

要知道，药奴对万毒宗通常只有怨恨和恐惧。

一旦有脱离束缚的可能，必然逃之夭夭。

可他却还回来……

一时的惊喜过后，巫木长老不免心生疑窦。

疑点实在太多。

首先一点。

这药奴是如何在那些合欢妖女手中活下来的？

其次，这乌金碧眼蛟是怎么失去毒瘤的？

又是如何被苏陌给捡到？

虽心有疑虑，但他却并未表现出来。

脸上依然挂着淡淡微笑，看似不经意地问出了心中疑惑。

苏陌磕磕绊绊完成对答，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情。

大意是说。

他本来也要惨死在合欢宗的手里，幸有一神秘人出现。

吸引了合欢宗妖女的注意。

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回来的路上，他又见到那神秘人经过。

那毒瘤便是从神秘人身上掉落。

“我听到一弟子遗言说，这次行动，就是为此物而来，所以有丝毫不敢怠慢。”

这一刻，满脸诚恳的苏陌，只觉得自己脏了。

如果不是为了完整版的万毒经，谁又乐意出卖自己灵魂呢？

听完，巫木长老不置可否。

苏陌的解释，称不上可信度很高。

但那所谓神秘人的存在，却仿佛一下打通了他内心诸多疑点。

合欢宗那两妖媚的突然离去。

乌金碧眼蛟的突然出现。

是否都与那神秘人有关？

如果说那两妖媚是忌惮神秘人而离去，乌金碧眼蛟是追踪神秘人而来的，那就说得通了。

“原来如此。”

巫木长老点了点头，当下已信了七八分。

如果苏陌对答如流，他还要考虑下是不是一早就编好的。

偏偏苏陌回答得磕磕绊绊，这说明大概没有事先编排，可信度多了几分。

“这就信了？”

苏陌也没想到这么难站住脚的理由，被如此轻易接受。

他都准备好迎来对方各个细节的追问了。

“做得不错，这次算你立下一功。”

巫木长老好似鼓励地拍了拍苏陌的肩膀，可那力道却不像鼓励，更像是下马威。

狗东西，还在试探我……苏陌应声倒地。

“瞧我多马虎，差点忘了你还受着伤呢，快把这丹药吃了吧。”

巫木长老施舍般地扔给他一颗丹丸，并未上手搀扶。

即便苏陌立了功，可在他的潜意识里，对方仍是个实力地位低下的药奴。

自然不会屈尊去扶他。

“多谢长老。”

苏陌将丹药扔进嘴里，却并未吞服。

这玩意可不能吃，找个机会吐了它！

“回去我定会禀明宗主，让你摆脱药奴身份，成为外门弟子。”

巫木长老当即许下承诺。

或许是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承诺，相较于苏陌立下的功劳，确实有些配不上。

又补充说道。

“万毒宗没有药奴成为外门弟子的先例，能让你成为外门弟子，已经算是格外破例的恩典了。”

苏陌心里冷笑一声。

典型的不想给好东西，还想让人感恩戴德。

太典了。

他甚至能猜到，巫木回去后一定会把功劳基本都揽在他自己身上。

既然功劳都在他那，苏陌这边的奖励肯定就不能要得太好。

不过苏陌也无所谓。

他对巫木本来就没什么高预期。

能让自己活着回到万毒宗，就已经是苏陌对巫木最高的期待了。

毕竟，如果巫木想要功劳全揽，是有可能会干出杀人灭口这等脏事的。

身为万毒宗里的高层，就没一个不丧心病狂的。

这种事情真可能干得出来。

苏陌也是在赌，赌赢了，皆大欢喜。

赌输了，他也不慌。

自己身上还藏有一部分怨龙毒。

那都是为这位长老准备的。

好在这底牌如今是不需要动用了。

巫木现在心情好，加上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令他有所顾忌，才没有公然对苏陌下黑手。

“先去灵舟等我。”

巫木对苏陌发号施令后，想看看万毒宗是否还有像苏陌这般的幸存者。

于是以灵枢玉牌传讯各弟子，命他们回归集合。

虽然在他的神识感知范围内，连气息最强的堂主周立也感应不到了。

但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想着可能是还有些人相隔太远，气息太弱，他无法准确感知定位到。

然而灵枢玉牌上的传讯迟迟没有任何回应。

每个弟子身上都有用以联络的灵枢玉牌，没有回应，意味着他们都已经无法回应！

巫木终于彻底死心。

走上灵舟，看到安稳坐在中间的苏陌，他随意问了一句：“能否告诉我，你为何不走？”

这一点，也是巫木没想明白的。

苏陌能侥幸活下来，明明有机会离开，却还要回来。

难道去雾林那地方吃毒，也会上瘾的么？

“我，我不能离开她。”

苏陌支支吾吾道。

“她是谁？”

“炼药堂内门弟子，燕红昭。”

闻言。

巫木这才恍然。

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呢。

痴情种好啊，要没有这痴情种，他怕是要空手而归咯。

“如此说来，你想去炼药堂？”

苏陌猛然抬头：“长老能否成全我？”

巫木不置可否，回了一句：“到了再说吧。”

……

万毒宗山门前。

当巫木的灵舟降落时，山门守卫都为之侧目。

乖乖。

去时满满当当，归来时仅剩两人。

他们只看了一眼，便立马移开视线。

巫木冷哼一声，心情一下沉重几分。

大殿之上。

宗主仇千刃静静听完巫木的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苏陌第一次见到这万毒宗的宗主。

没什么高人气度。

只有一张死人脸，气息莫测高深。

听完巫木的汇报，仇千刃脸上无悲无喜。

无论是弟子们的折损，还是巫木成功带回了乌金碧眼蛟，似乎都不能使他动容。

“合欢宗。”

沉默片刻，他终于开口：“该死。”

惜字如金的冷漠，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喜好。

巫木微微低头，在奉上妖蛟毒瘤时，顺便提了一嘴苏陌，并未提及其任何功劳。

只是说，苏陌在此次行动过程中出了力，如今能活下来是天意，可收为外门弟子。

“这种小事，你自己决定，不必问我。”

仇千刃端详手中妖蛟毒瘤，连看都没看苏陌一眼，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

在宗主的默许和巫木的安排下。

苏陌顺利成为炼药堂的外门弟子。

“若想与燕红昭一起共事，你还需要进入内门。”

“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份决心了。”

巫木的话让苏陌心头一震。

他明白这老家伙的意思。

巫木是要他效仿其他外门弟子。

筛选药奴，利用药奴获取功绩点，晋升内门。

在巫木看来。

你苏陌要真是看上燕红昭的话，应该会不遗余力去晋升内门吧？

“我……”

苏陌露出为难模样。

“怎么，心软了？”

巫木冷冷一笑：“你不做，机会就是别人的，到时候燕红昭地位走高，你与她之间的实力地位只会越来越悬殊，你岂能甘心？”

数息沉默后，苏陌点头：“我试试。”

“这才对嘛。”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巫木满意地笑了。

苏陌可以为红颜不顾自己性命，却顾及他人性命。

这样的人，会让他觉得矛盾，很不讨喜！

只要苏陌愿意听他的劝，那还是孺子可教也。

……

“恭喜啊。”

苏陌到堂口领了筛选药奴的毒丹。

转身之际，碰到同样前来领取毒丹的朱巧云。

原先跟在她身边那个药奴已经死了。

上次被燕红昭刺激到后，朱巧云就不顾那药奴的实际身体情况。

没有给他任何休息调养的时间，就强行要求他继续进入雾林采集毒草。

还要求他采不到指定数量的毒草不准出来。

结果，那药奴就没有再出来过。

整整一天没出来，尸体怕是早已经凉透了。

朱巧云只能重新筛选新的药奴。

见到已翻身成为弟子的苏陌，朱巧云立时换上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一副嘴脸。

这已不是苏陌第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尤其是这一次。

在乌金山那种险恶环境下，连其他精英弟子甚至连堂主都折损其中，他却都能存活下来。

不得不说，是有些气运在身上的。

对于这位一改万毒宗先例，脱离药奴身份成为宗门弟子的男人，朱巧云颇有要接近他的意思。

可苏陌对她却只有一个态度。

别来沾边。

被苏陌无视的朱巧云愕然片刻，一股恼意化为眼底的阴毒。

无视，对她来说无异于羞辱！

……

“听说了嘛，这一次参与乌金山行动的人，只回来巫木长老和一个药奴。”

宋知远从炼丹房走出。

刚刚炼出一炉毒丹的他心情大好。

却在听到有人小声议论后，心里咯噔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药奴”这字眼，突然间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连忙上前求细说。

说话那人滔滔不绝，如数家珍，好像他当时就在现场。

宋知远却听不进去多少，最后实在忍不了打断道。

“你只需要告诉我，那回来的药奴是谁？”

被打断的弟子一下兴味索然。

“你还不知道？据说那个药奴现在已经成了炼药堂内门弟子！”

“至于叫什么……我不知道！”

宋知远：“……”

叽里咕噜说了大半天，净嘣没用的屁！

旁边另一人突然道：“我知道，好像是叫苏……苏什么来着？”

“苏陌？”

宋知远下意识脱口而出。

虽然觉得没有这个可能，但还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咦，你这不是知道吗？”

那人看向宋知远，露出奇怪的眼神。

你这不是都一清二楚吗？

还问？

骤然听到这话，宋知远瞬间如遭雷击，当场呆住。

“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