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暗寻

　　“就是这里。”当一辆车停在塔图府前时，塔文正陪着塔丽在花园里赏着花。但跟妹妹兴高采烈的情绪不同，他的脸色却显得格外阴沉。

班克利走下车看着将士们叫门，低头看看怀表上显示的时间日期。

从那日出发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天。这段时间他跟随行的人一路暗访，兜兜转转才最终确认维恩最近一晚的讯息信号就是出现在这里，而巧合的是，就在信息发出的几分钟后军营就出了事。

死者身份被公之于众前，首相已先行一步宣判了他私窃机密，擅闯禁地等多条罪名，同时也肯定了赛伦是依律执行公务。但显然很多人并不买账，论坛上满是骂声一片。

见门口涌进一批身着军装的队伍，塔文的目光早已锁定了他们，紫眸中闪过锐利的光，将塔丽挡在身后。“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依首相密令请维恩少爷回营的。”为首的军官举着枪往前逼近，见兄妹俩连连后退，班克利快步上前摆摆手，面向塔文蹲下身。“不必害怕。”

“他们都是维恩的部下。”班克利抬眸凌厉地瞥了将士一眼，站起轻轻鞠了一躬。“能请问他在哪里吗?”

“他不在这里。”塔文挑眉回礼地屈下身。“今天一早，我就没再见到他了。”

“但有些事，我想与您单独说明。”看出他想要一个交代，塔文作势邀请道。“方便进屋聊吗?”

“好。”班克利说道，同身旁的军官商榷好谈话的时限，顺着塔文的手势往厅里走去，其余人在院中等候，几名军人在门外围起警戒线。

……

从城区到海口的路程并不算远，一栋螺旋式的穹顶建筑矗立在沙面，总面积3000平方米，有六层楼，屋顶层层叠叠由大理石堆砌而成，中间有镂空，相隔的位置镶嵌着玻璃，四周都是验证通过的机关。

当一名少年拿出一本军官证明放在扫视台上时，立刻引起了监控部门的注意。

作为运输要地，平日聚集在这片区域的货商也不少，但若非工作人员进入楼中，统一是按擅闯处理。而这位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证上标识的隶属部门，竟是来自王城。

看守的人不敢怠慢，即刻发件请示上级指令。

“维恩.克利多茨。”当邮件传达到他的信号器时，上校艾.华森正在观察着最近一起走私的案件，一旁的弟弟跟着士兵们搬运清点着货物。他们长相相似，作为双胞兄弟，也说不上谁大谁小，只是华森更早一步落地。

“放他进来。”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前些日子还在报纸上见过。华森铿锵地命令道，看向正在记录数据的两名副手。“有客人到访，我去接待。”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二人行礼着接令，华森瞥了一眼正向这边看来的弟弟。“尤其是你，华齐。”

“老实听指挥。”看着华齐不忿的脸色，华森眼里满是无奈。想当年一起参军，自己升上少尉的时候，华齐就是下士。现在他是上校，而华齐还是下士，被分配到此监管海关运营，弟弟更是直接被调到了自己手下。如今，他俩的关系也大不如前了。

华森转过身，调整军章往门口走去。

随着入口的门闸往里打开，维恩走进门，抬头环顾四周。整个大厅宽敞明亮，摆放着沙发和茶几，中间长梯连接二楼，楼上数间办公室一字排开，标识着各个部门。穹顶在一层层螺旋的盘绕下像是一条巨蟒，高挂在房顶延伸着粗长的身躯。

几十道视线朝自己看来。面对这个年轻得有点幼态的男孩，在场众人大多都听过他的事迹。

一个青年在走廊处步伐匆匆，外套上配着袖章和军徽，走下楼梯朝他行礼。“在下艾.华森，见过维恩少爷。”

“没有收到您前来的通知，实在怠慢了。”

维恩面色沉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根据莫拉调查的名册登记，艾.华森上校今年刚满四十岁，原是图兰边境一个小商贩的儿子，十五岁时亲人因祸被杀，带着唯一的弟弟华齐漂洋过海，在军营扎了根，几十年来步步高升，也有了独立执法的权力。

“上校无须抱歉，是我想以军职之便。”维恩微笑着手放胸前回礼，腼腆地低下头。“借此了解德兰卡海运现状。”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克利多茨致力资本运作，自然离不开海上通商。”

见他毫不避讳那相斥的身份，华森有些意外。“那您流通的货品是什么，又是与谁合作？”

“药品，布匹，还有盐铁。”维恩沉声道。“由我方提供货品，塔图.宾利出资接收。”

“塔图…。宾利。”还是头一次听说民企向贵族投资的，华森有些好奇他的坦诚，挑眉仔细观察着他。“那就由我来向您说明一下吧。”

“本机关分为业务部和保障部，货品和运输审查进出口都是由监管所缉私处进行分类。”华森边说边引着维恩向楼上走去。

“至于关税问题，每件货物都会在落地后尽数清点，定时将账单发放给宾利家族负责人。”

“这我知道。”维恩点点头，看向前方写着缉私处的牌子。“但我不太清楚违禁入关的货品类型。具体的数量以及克重比例，有关的流程。”

维恩伸手指向门牌。“能带我参观一下吗？”

“如果您是以军中参谋的身份前来，在下自然配合。”看他如此随性，华森面色一沉，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但如果您是以子爵长子的身份假公济私。我必将你遣回王城。”

“上校不懂我的苦衷。”维恩藏青的眸中掠过一阵阴冷，苦笑着低下头。“我只想谈成这门生意。但碍于我这尴尬的处境，没人愿意给我机会。”

他的眼神满是黯然与无助，结合他近期被两边接连剥夺的身份，华森警告的目光逐渐柔和。

“考虑到成本供应，我才会贸然前来望和您签署进口协议。”

“要我签字？”华森一怔，抓紧维恩的肩膀把他推进了一旁的办公室，将门反锁上。

“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

“按照规定，签署条约乃股份授权，在符合运输规范的情况下属合法途径。”维恩站定身，拍了拍袖上的灰尘。“我愿献出1%的股份。”

“不愧是商人世家。”华森冷笑着打断他，神态慵懒。“满脑都是资本金钱那一套。”

“但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他指向胸前的上校徽章。“我是军人。”

“我一生贫穷惯了，不需要什么锦衣华服，珠宝加身。”华森摇头道。“只要你们交易的货品没有问题，我不会阻止流通。”

“您虽然是军人。”见华森一脸顽固，维恩沉声笑笑。“也不愿看着效忠的政党将炮火对准自己的故土吧。”

“那个地方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想起图兰，那是一片喧杂又肮脏的地方，到处都是喝醉了酒打骂吆喝的醉汉，成排的酒馆和妓院，正常做买卖的贫民甚至过不了一天安生的日子。

华森唇角泛起一阵苦涩。“如果能亲眼见它消失，才算是还了我的心愿。”

“我不会与你合作的，维恩少爷。”华森将门栓打开，向外做了个手势。“今天的事，我就当你是在向我请教。”

看他这送客的姿态，维恩冷眼扫过办公桌上写着的一排通讯录。听闻华森上校有一个习惯，什么都喜欢用笔记录下来。在登记的那一栏中，他看到了一个相似的名字。

维恩藏青的眸中随即迸发出一阵寒凉的阴厉，快步离开了房间。众人见他面色阴沉，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

署关外，莫拉正坐在车里朝楼前看去，察觉门外的动静即刻扭动方向盘将车开往约定的地点，几分钟后，就看见维恩靠在墙边等候着他。

“维恩少爷。”确认周围没有任何监控，维恩坐进后座。莫拉从后视镜中观察着他的表情，踩下油门。“事情似乎不太顺利？”

“从他看我的第一眼，就注定他不是个吃敬酒的人。”维恩靠在椅背上闭眼调整着情绪，莫拉将车开离海口，窗外掀起一阵疾风。

“也确实没有时间了。班克利先生正在塔图府等着您返程。”听出维恩语中那一丝杀气，莫拉直言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既然这样。替我说服一个人。”看来他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维恩低沉的眉眼瞬即显现一阵快意，坐直身来。“艾.华齐。”

“对你来说不会太难。”感觉肩膀上那一阵重量，莫拉转过头，银色的眼眸凝视着他似笑非笑的面容。“只要让他试过要命的苦酒。”

“就知道敬酒有多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