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身份暴露

　　林婉清被幽禁在阁楼里，已经整整三天了。这阁楼宛如一座与世隔绝的囚牢，死寂沉沉。父亲不仅没收了她所有的书籍，还命人用厚实的木板将窗棂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外界的气息都透不进来。唯一能与外界相连的，是天花板上那扇小小的天窗，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洒下一片惨白的光斑，恰似她此刻黯淡又孤寂的心境。

她蜷缩在阁楼的角落里，身形显得愈发单薄。手腕上的红丝带已被粗糙的墙壁磨得毛糙，却依旧紧紧地系在纤细的手腕上，仿佛是她坚守信念的唯一寄托。这三天里，她无数次沉浸在回忆之中。教堂里那个深情的吻，顾长风眼中闪烁的坚定光芒，还有离别时那一句“等我”，都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心底，支撑着她熬过这暗无天日的时光。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破了阁楼的死寂。

“老爷，书房的门锁被撬了！”管家那带着惊恐与焦急的声音，瞬间穿透了寂静的空气。

林婉清的心猛地一揪，身体下意识地微微颤抖。她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楼下的动静。紧接着，是父亲急促的脚步声迅速穿过走廊，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上。随后，传来抽屉被用力拉开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宅院里显得格外刺耳。

“布防图呢？”林正南的声音压抑着熊熊怒火，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不……不见了……”管家的声音带着颤抖，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混账！”瓷器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给我搜！所有房间，一个角落都别放过！”林正南愤怒的咆哮，震得整个屋子都微微颤抖。

林婉清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深知，一定是顾长风行动了。这个念头让她心中既充满担忧，又涌起一丝期待。她渴望与顾长风相见，却又害怕他遭遇危险。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落下，将林家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林婉清靠着墙壁，眼神空洞而迷茫。突然，一阵轻微的敲击声从窗棂传来，打破了她的思绪。

“婉清。”那熟悉又温柔的声音，瞬间点亮了她的眼眸，宛如黑暗中的一道曙光。

她惊喜地扑到窗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顾长风正身手矫健地攀在屋檐上。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眼神中却透着坚定与执着，仿佛在向她传达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信念。

“你怎么……”她刚开口，便被顾长风轻轻做的噤声手势打断。

“嘘，”顾长风的声音低低的，充满警惕，“我来带你走。”

他熟练地撬开窗棂，动作敏捷地翻身进入阁楼。林婉清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可她却敏锐地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药味，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担忧。

“你受伤了？”她焦急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小伤，”顾长风轻描淡写地说道，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先离开这儿。”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急切，似乎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停留。

他们小心翼翼地刚走到楼梯口，突然，楼下传来管家尖锐的声音：“老爷，阁楼有动静！”

顾长风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走！”他紧紧拉着林婉清的手，快步朝着楼下走去。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他们刚转过走廊，就看见林正南带着几个家丁，如恶狼般堵在楼梯口，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果然是你。”林正南冷冷地看着顾长风，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我早该想到。”他的声音充满愤怒与嘲讽，仿佛在嘲笑顾长风的“不自量力”。

顾长风迅速将林婉清护在身后，眼神坚定而无畏：“林先生，让开。”他的声音低沉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让开？”林正南冷笑一声，笑声中满是轻蔑，“你偷我的布防图，拐走我的女儿，现在让我让开？”他的话语如锋利的刀刃，字字刺痛着顾长风和林婉清的心。

林婉清感觉顾长风的身体微微一僵，她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布防图是我拿的，与婉清无关。”顾长风的声音坚定诚恳，试图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是吗？”林正南突然举起手中的红丝带，那鲜艳的颜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刺眼，“那这个呢？”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仿佛在向顾长风宣告他的“胜利”。

林婉清下意识地低头，这才发现手腕上的红丝带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教堂的事？”林正南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讥讽，“那些革命党，那些暴徒……”他的话语中充满对革命党的偏见与误解。

“父亲！”林婉清再也忍不住，大声打断了他的话，“他不是暴徒！他是……”

“住口！”林正南猛地挥手，脸上的愤怒已达顶点，“把这个叛徒给我拿下！”他的声音如洪钟，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家丁们如恶犬般一拥而上。顾长风迅速推开林婉清，大声喊道：“快走！”他的眼神坚定决绝，仿佛在告诉她，一定要活下去。

林婉清被推到楼梯口，慌乱地回头，看见顾长风被几个家丁团团围住。他虽身手矫健，可明显受了伤，动作有些迟缓，每一次抵挡都显得有些吃力。她的心被恐惧和担忧填满，泪水模糊了视线。

突然，一声尖锐的枪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林婉清的心。

她感觉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整个世界都变得无声无息。眼睁睁地看着顾长风的身体晃了晃，胸口绽开一朵鲜艳的血花，那血花如恶魔的印记，刺痛了她的双眼。

“不！”她绝望地尖叫着，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顾长风重重地倒在地上，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襟，在冰冷的地面上蔓延开来，宛如一片盛开的彼岸花。林婉清跪在他身边，双手颤抖着按住他的伤口，试图阻止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可一切都是徒劳。

“为什么……”她泣不成声，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下，心中充满绝望与痛苦。

顾长风艰难地抬起手，那只手苍白无力，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微弱却坚定：“别哭……我答应过……要带你去看真正的上海……”他的眼神中充满温柔与眷恋，仿佛在诉说着最后的爱意。

林正南一步步走过来，手中的枪口还冒着青烟，眼神冷酷无情：“把他拖出去。”他的声音如冰窖里传来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不！”林婉清死死地抱住顾长风，仿佛抱住了自己的整个世界，“父亲，求求你……”她的声音充满哀求，泪水不停地滴落在顾长风的脸上。

林正南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要么让他死在这儿，要么送他去医院。你选。”他的话语如重锤，狠狠地砸在林婉清的心上。

林婉清愣住了，看着父亲冷酷的眼神，心中充满绝望与无奈。这一刻，她突然明白父亲的冷酷决绝，也明白自己与这个家庭之间的裂痕已无法弥补。

“我……我选医院。”她哽咽着说，声音充满痛苦与挣扎。

顾长风被抬上担架时，已陷入昏迷，脸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林婉清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眼神空洞迷茫，看着顾长风被推进手术室，心中充满担忧与恐惧。

“小姐，”一个护士轻轻走过来，声音柔和关切，“这是病人的东西。”

林婉清颤抖着接过顾长风的怀表，那怀表冰冷沉重，仿佛承载着无数秘密。她发现表盖内侧的照片已被鲜血染红，那鲜艳的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轻轻擦去血迹，一张穿旗袍的女子照片映入眼帘，那女子的面容竟与年轻时的母亲如出一辙，这一发现让她心中充满疑惑与震惊。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很久，每一秒都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婉清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眼神空洞绝望，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突然，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病人失血过多，”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与无奈，“需要输血。但血库的 O型血不够……”他的声音充满担忧与焦急。

林婉清猛地站起来，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我是 O型血。”她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力量。

抽血的时候，她看着自己的血液缓缓流入血袋，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突然想起顾长风说过的话：“等革命成功，等这片土地不再需要流血牺牲……”那熟悉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荡，给了她力量与勇气。

她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祈祷：“你一定要活下来。”那声音如同呢喃，却充满坚定的信念，仿佛在向命运发出挑战，她相信，顾长风一定会战胜死神，回到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