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成定局

　　原本就很紧张的苏珊差点哭出来，她可怜的哀求:“我、我刚才没准备好，能不能再看我一下，让我再试试吧！”

“孩子，你要知道，即使重来多少次，结果也是一样的。”爱丽丝遗憾的回答，“苏珊，你的文化考试成绩与体能成绩都不错，我们会向一些不错的通识学院推荐你。”“可是我们没有钱啊......上学太贵了..”

苏珊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她站在爱丽丝神官面前，瘦小的身体微微发抖，手指无意识地揪打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角。教堂彩窗投下的光影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斑块，像是一张破碎的地图。

“可是我们没有钱啊......上学太贵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被吞进了喉咙里。

巴比特在身后轻轻按住女儿的肩膀，这个总是佝偻着背的男人此刻显得更加矮小了。他粗糙的手掌上布满老茧，那是十几年在码头搬运货物留下的印记。“神官大人，我们...我们连下个月的房租都...“

爱丽丝的睫毛轻轻颤动。她伸手想触碰苏珊，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教堂规定，神职人员不得与信徒有过多肢体接触。她的指尖在阳光下显得近乎透明，最终只是落在了自己的银质圣徽上。

“教会能提供的推荐信已经是我权限内最大的帮助了。“爱丽丝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犹豫，“通识学院的学费...确实不是普通家庭能承担的。“

苏珊的眼泪终于决堤。它们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几乎听得见的声响。她急忙用袖子去擦，却把脸抹得更花了。那件褪色的格子衬衫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湿透后贴在手腕上，露出嶙峋的腕骨。

索菲亚突然从长椅上跳了起来。休斯顿想拉住她，却抓了个空。“我们可以帮忙！“她清脆的童音在寂静的教堂里格外响亮，“爸爸说过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詹石的身体明显僵住了。露娜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笨蛋，你知道通识学院一年学费多少钱吗？“但她的手指却悄悄攥紧了长椅边缘，指节发白。

爱丽丝转向这个意外插话的小女孩，目光柔和下来。“善良的孩子，但这不是...“

“我们家阁楼可以住人！“索菲亚不顾休斯顿的拉扯，继续大声说道，“苏珊姐姐可以和我睡一个房间！我的裙子她也能穿！上周爸爸才说我长得太快了衣服都...“

“索菲亚。“詹石的声音不大，却让女儿立刻闭上了嘴。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慢慢站起身，工装裤的膝盖处还沾着机油的痕迹。他走到苏珊面前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磨损严重的皮夹。

教堂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就连爱丽丝都微微睁大了眼睛——詹石展开的皮夹里整齐地码着一叠银钞，边缘有些泛黄，但数额足够惊人。

“我妻子...生前是机械师。“詹石的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有些专利费，一直存着。“他的目光扫过三个孩子震惊的脸，最后落在苏珊身上，“够第一年学费。“

巴比特的嘴唇颤抖起来。这个饱经风霜的男人突然蹲下身，紧紧抱住了女儿，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苏珊在他怀中发抖，眼泪浸透了父亲的衣领。

爱丽丝的圣徽在胸前轻轻摇晃。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蓝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詹石先生，“她正式地称呼道，“您确定吗？“

长椅上的露娜突然冷笑一声：“他当然确定。这老顽固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但她站起来时，却把一个小绒布袋子扔在了詹石脚边。袋子口松开，几枚金币滚出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的耳环钱，“她别过脸去，“反正那些钉子戴着也疼。“

休斯顿挠了挠头，突然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在爱丽丝差点惊呼出声时，他利落地割开了外套内衬——里面缝着一排整齐的银币。“攒着买自行车的...“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把银币倒在父亲手中的皮夹上。

索菲亚看看哥哥又看看姐姐，突然开始疯狂翻自己的口袋。她掏出一把零钱、三颗玻璃珠、半块融化的巧克力和那个爱丽丝给的小布包。“我、我也有！“她急得直跳脚，把蜂蜜糖也倒进了那堆钱里。

爱丽丝的眼眶微微发红。她转身面对祭坛，圣袍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当再次转向众人时，她的声音恢复了神官的庄严，却多了一丝温度：“以光明之神的名义，我将为苏珊·巴比特申请教会特殊奖学金。“

苏珊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可是...教会奖学金不是只给...“

“给'特别优秀且有需要的学生'。“爱丽丝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金印章，“而我恰好是奖学金评审会成员之一。“她蹲下身，视线与苏珊平齐，“你的机械制图天赋，上次维修教堂管风琴时我就注意到了。“

巴比特突然跪了下来，却被爱丽丝及时扶住。“请不要这样，“她轻声说，“是您女儿自己的努力赢得了这个机会。“她的目光扫过罗斯一家，在索菲亚身上多停留了一秒，“也是善良的人们让这份努力没有被辜负。“

教堂的钟声适时响起，惊起窗外一群白鸽。阳光透过羽翼的间隙洒进来，在众人脚下投下流动的光影。苏珊紧紧攥着父亲的手，另一只手捏着裙角，指节发白。但这一次，她的眼泪没有落下。

“谢谢，“她向罗斯一家深深鞠躬，又转向爱丽丝，“谢谢神官大人。我...我一定...“

“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机械师。“爱丽丝替她说完，轻轻将一绺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这个小小的逾越规矩的动作，让苏珊突然扑进她怀里大哭起来。

索菲亚拽了拽父亲的衣角，小声问：“爸爸，我们真的要少买一个季度的肉了吗？“

詹石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没有回答。但当他看向祭坛上方那扇描绘着天使降临的彩窗时，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微笑。阳光透过红色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像是某个遥远的吻。

苏珊忍不住自己的眼泪，抽泣着说，“拜托了，让我再试一次吧!”“爱丽丝大人?”一旁的神官看着爱丽丝。爱丽丝微微叹息一声，温和的说:“你要知道，结果是不会发生任何改变的，即使如此，你还是要试试吗？”

“拜托了！”苏珊哀求。“好吧。”爱丽丝看向了身旁的神官，微微欠身，“麻烦你了。”

“这没什么。”闭着眼睛的神官回答，再一次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哭泣的小女孩，同样怜悯地摇摇头，“抱歉。”

“谢谢您，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苏珊一边掉眼泪一边回答，擦着眼泪哭着走到了一旁。

也许有了苏珊做铺垫，接下来的失败的小孩子们大多数都轻易的接受了自己无法进门的事实，只有少数几个也央求重新测试，但是却根本无法改变结果。

“索菲亚”终于轮到了索菲亚，她深吸一口气，默念“我不紧张”的走了过去。

毕竟《女难》小说里，索菲亚可是具备成为邪神圣女的资质，虽然现在换成了她，但是也不应该会差到哪里吧？

索菲亚对上了神官睁开的眼睛。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脑内有一股清凉的风吹过，接着就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很不错。”虽然前面也有人通过，但是这还是索菲亚第一次听到“很不错”的评价。

我松了一口气，急忙走到了通过的那些小孩群里。在那里她看到了通过了测试的绿毛，绿帽看上去很激动，有很多话想说。

但是这里现在除了测试的神官之外没有一个人出声，开口的话声音实在是太明显了，绿毛只能忍耐住。

很快，测试结果就出来了，原本一百多个人，通过测试的只有十多个他们由爱丽丝带领着前往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考场。

一行人穿过了盛放着昂贵鲜花的花园，行过绘着精美壁画的大厅，来到了一条无窗的走廊之中。

这条封闭而漫长的走廊两测安置着魔法灯，对普通人家来说算得上奢侈品的魔法灯常年不灭，照亮了走廊两旁的神秘图案。即便大人没有制止，孩子们也被气氛所迫，嘈杂的说话声逐渐消失，只剩下小而密的脚步声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所有人都来到了一座大厅之内，比起外面的金碧辉煌，大厅已经算得上简朴，只有里面的一扇门上镶嵌着两块巨大的水晶。爱丽丝伸出手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索菲亚跟在他身后走入，被眼前的景象所慑。这与其说是房间，更像是在深渊上搭上了屋顶，原型的建筑高有几十米，向下蔓延至看不到的黑暗中。他们所在的平台只是建筑墙壁上突出的一小块，在这直径数十米的原型建筑之中只是一个凸起的小角。

墙壁上用奇异的颜色与画法绘制出不同形状的生物，乍一看似乎每一个都明明白白，但是若想仔细辨别，极目望去的时候，又什么都看不清楚了。“这就是万神殿。”

爱丽丝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声音压得很轻，“在这里，向神明祈祷，如果能够得到回应，那么说明神明愿意接纳你成为自己的神官。”

“那么，你们谁第一个来呢?”面对这不可思议的景象，一时之间所有的小孩都有些胆怯。索菲亚原本想要自己上，但是她又害怕自己这个无神论者的本质暴露，搞得最后收不了场，只能耐心等待其他人先试试。

“我、我先来吧。”绿毛最后忍不住开口了。很好。”爱丽丝赞许，“不要紧张，相信你的信念会传达给神的。”

“我从小就信奉幸运与财富的守护神库拉塔大人，我相信我的信念不会比任何人弱。”谈到信仰，绿毛也不像最开始那样怯于和爱丽丝对话，“我愿用我的生命侍奉他!”

“很好，你看到那个台子了吗?就去那里祈祷吧，用你的勇气与真诚。”同样作为库拉塔信徒的爱丽丝赞许的说，“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是!”绿毛响亮的说，坚决的走向了修建在悬崖边的白色高台，跪在那里闭上眼，双手合在胸前祈祷起来。他祈祷没多久，墙壁上那团金色与绿色相间的图案发出了微弱的光芒，播撒向了正在祈祷的绿毛。

光芒消失之后，绿毛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的快步走下高台的时候差点就摔倒了，巧合的是在要摔倒之前，他一个踉跄就稳住了脚步。我成功了!”绿毛高兴极了，他眼里闪烁着泪花，“太好了!”

“的确。”爱丽丝温和的安抚他，“神不会忘记他的每一个子民。”琉西亚看着激动的绿毛，心里琢磨着事儿。

难道只有这么真情实感的信神，神才会回应?那岂不是连米斯特里都回应不了她了，毕竟米斯特里今天还没给她充值呢......

又有一个小孩子上去了，她也闭上眼睛，虔诚的祈祷，很快就也被回应了。

这次亮起的似乎是另外一个神明，比起刚才回应绿毛的那位神明所在的位置要靠下一点，看上去似乎地位没绿毛信仰的神高。

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小姑娘似乎也是一个真诚的信徒，凭借自己坚定的信仰打动了神。琉西亚看着小姑娘高兴感动的样子，内心生出了危机感。不行啊，她是真的做不到啊。

索菲亚眯着眼睛，想要看清壁画上的图腾都是什么样子，但是依旧如看雾中花，迷迷茫茫一片，只模糊有一些不同颜色的影子罢了。索菲亚，不能一直盯着看那里。”

“真的！”正在认真看着壁画的索菲亚吓了一跳，她看向走过来的爱丽丝，捧着怦怦跳的心好奇的问，“为什么呀？”

爱丽丝解释:“神明不可知，亦不可视，他们拥有由人类无法理解的伟力，你还未掌握神术的情况下直视神，就会陷入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