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朝露

　　夜幕降临，海边的夏城慢慢被霓虹灯笼罩，开始呈现出它风情万种的另一面来。

“朝露”在夏城的名头很响，这里的老板张明辉早年去南洋做了马仔。据说赚了一大笔钱，之后就回到夏城，开了这间娱乐城。明面上，“朝露”集唱歌，洗浴中心，餐饮住宿一条龙服务。暗地里，它还有一个地下赌场，是名副其实的纸醉金迷销金窟，红颜柔骨温柔乡。

KTV里灯红酒绿，音乐震天。某个包厢里，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白衬衫用皮带束在西裤里，皮带都快勒不住他的啤酒肚了。此刻这个男人很明显的喝酒上了头，正骂骂咧咧的在包厢里砸东西。“一个个的都给脸不要脸，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就这么两瓶破酒，你们敢收两千，看老子今天不把你们这个黑店给砸了！”边上的服务生和公主摁都摁不住人。

顾航正在百无聊赖的拨着打火机，震天的音乐声并没能够感染到他情绪。他冷眼旁观往来的红男绿女，脱离于这个醉人的声色场。这时耳边的对讲机传来声音，“航哥快来，零七三包厢有点麻烦！”

“来了。”声音还是一如以往的冷峻。顾航把打火机抛回给了旁边牌桌上，正玩的热火朝天的南子。对着牌桌上的人说：“都别玩了，来活了，零七三包厢。”

“真是的，我这把手气正旺呢，哪个倒霉催的，待会看我不好好收拾他！”南子抱怨归抱怨，一群人马上扔下了手中的牌，站起身往外走去。

朝露的大门金碧辉煌，大门的两边各立着一个两米多高的天使雕像，气派非凡。

但只有内部工作人员知道，它还有一个小门。

小门也不是给工作人员进出的，工作人员用的那是后门。小门是专门用来招呼一些特殊的客人的。

就拿此刻来说，刚才还在包厢里趾高气昂的砸东西的的衬衫男，现在正跪在小门外的水泥地上瑟瑟发抖。

“对不住，哥，真是对不住。我是真不知道这里是辉哥的地盘啊！要是知道，您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在这里发酒疯啊！”白衬衫的酒早就被吓醒了，他是不知道，他不是夏城人，这次来这里只是来谈业务的。但是，凡是有点门路的，哪个不知道张明辉的名号啊！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脑门上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这个张明辉，明面上是个生意人，做的是娱乐行业。但是暗地里，他和黑社会的关系又错综复杂，只要是能赚钱的，没有他不敢碰的。就说眼前这群人，一个个都是好勇斗狠的小年轻。真要是打起来，哪里会管你三七二十一啊！今天栽到这里，白衬衫的酒就已经完全醒了，是真的被吓的抖如筛糠。

“好说，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行。不知老板贵姓？”顾航平和的声线并没能让白衬衫放松下来，反而崩的更紧了。忙不迭回答道，“免贵姓陈，耳东陈。”

“陈老板，刚才多有得罪，您多担待。朝露一直是和气生财，您看要不把帐结了，也别让下面的人为难，您看成么？”

“要的，要的！”白衬衫除了点头，已经不会做其他动作了。

“小何，你和明仔和亮子带这位陈老板去前台把帐结了，刚才包厢里砸的东西也算在陈老板账上”。说话间就有三个人拖着脚软的白衬衫走了。

南子一只手搭着顾航，一只手捻着烟。“阿航，你这也太好说话了吧！就这么让这孙子过去了？照我说，甭管别的，就该是一顿揍啊，他不是爱装大爷么，那就要揍到他叫声爷爷来听听啊！”

“南子，别整天想着喊打喊杀的，揍那么一个不能还手的，没意思。”

“要不说阿航你的境界比兄弟几个都要高呢。不过你说辉哥把咱们几个调到楼上来是几个意思呢，要我说，还是在赌场痛快，谁来闹事，什么都别说，就是干。对了，我可听说这两天疯狗可在外面到处找你，上次咱们掀了赵强的赌场，动静有点大，赵强可是放话要留你一条腿。阿航，这几天你注意点。”

“要我的腿，也要看他赵强有没有这个本事。不早了，我先撤了。”也不管南子还要说什么，顾航已经跨上摩托，绝尘而去。

已经是午夜两点了，平时拥挤的车道一辆车都没有了。公路上只有一辆飞驰的摩托车在昏黄的路灯下拉成一道长长的影子。

顾航用钥匙打开门，打开了开关，满室光明立刻取代了黑暗。他的房间异常的整洁。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后，顾航换了拖鞋，打开电视，调到了新闻频道。接着径直走进了浴室。

等洗完澡出来，顾航一手拿着毛巾擦着发，整个人坐到了沙发上。接着从沙发缝里摸出了一个手机。开机，然后编辑了一条信息“成功上楼。”输了一串号码后，直接发送了出去。发送成功后立即删除这条消息。不一会，手机传来出滴滴的提示声，进来了一条信息。点开信息，“留意楼上是否有货。”顾航看了一遍后就直接删除了。接着又关机，然后把手机小心的藏回沙发缝里。做完这一切后，他走进了卧室，关了灯，满室再次陷入黑暗。

一中现在正是早操时间，金色阳光笼罩下，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朝气蓬勃的身影，除了白晞。

昨天做题做晚了，正要睡觉，听见楼上好像有人在走动。楼上的房子，已经空置了5年了，所以白晞瞬间被吓精神了，一直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所以此刻，白晞顶着一双吓人的熊猫眼，无精打采的跟着领操员做早操，止不住的哈欠连天。

“在干什么呢？”背后突然有人说话，白晞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季白。她第一次见到季白的时候，是二年级，那时，因为没有妈妈，白晞总被同学叫作野小孩。季白来了之后，因为他也没有爸爸，所以季白成了班级里第二个野小孩。因为被安排在没有同桌的白晞旁边，双方的名字里又都带个白字。所以，他们两个没人要的野小孩自然很有义气的组成了一队，你帮我，我帮你。直到某一天，季白突然转校了，他们也就从此断了联络。

上个学期，季白又回到夏城。但可能是六年的时间太遥远了，也可能是少男少女这个年龄都过于害羞敏感，总之他们俩再次成为同学，却再也没办法像小学时那样熟络了。

“真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季白的声音把白晞拉回到了现实。

“没关系的，有什么事吗”白晞的声音轻的像蚊子一样，和季白印象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大胆完全判若两人了。

“没什么事，我看你好像精神不佳的样子，不舒服吗？”季白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昨天睡晚了，有点犯困。我英语作文还没交呢，我先去办公室交作业了。”实在找不到什么话可以讲，白晞借口交作业逃走了。

看着白晞远去的背影，季白有些哭笑不得。他又不是老虎会吃人，白大胆现在的胆子也太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