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新生与暗涌

　　江城盛夏的早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办公室，将"茂盛家园集团"的铜牌映得熠熠生辉。王茂有站在窗前，轻轻按压着左腹部的疤痕——肾脏移植手术过去三个月了，伤口早已愈合，但阴雨天仍会隐隐作痛。

"王总，人都到齐了。"秘书轻声提醒。

会议室里，二十多位股东代表正襟危坐。王茂有扫视一圈——大哥王茂生西装笔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满手机油的修车工；二哥王茂财学会了系领带，正和几个工长讨论施工图；四弟王茂道...不，现在法律上已改回生父姓氏叫马茂道，坐在角落安静地翻看文件。

"各位，首先报告一个好消息。"王茂有打开投影，"我们中标了省文化中心项目，合同金额三点二亿。"

掌声雷动。这个省级重点项目是公司改制后接到的最大订单，标志着茂盛家园正式跻身一线建筑企业。

"但同时，我们面临新挑战。"王茂有点击下一页，屏幕上出现一家公司LOGO，"新诚建工，半年前注册，已连续抢走我们三个意向项目。这次省文化中心他们报价比我们低8%，却因技术标分数落后而失利。"

马茂道抬起头："我查过这家公司，背景很神秘。注册资金一亿，但实际控制人是个从没干过建筑的老头，叫郑国栋。"

"郑国栋？"大哥皱眉，"这名字有点耳熟..."

"招标办李主任暗示，"王茂有压低声音，"新诚建工可能有政府背景，让我们小心。"

会议结束后，王茂有单独留下马茂道："老四，你最近气色不好，伤口还疼？"

"没事。"马茂道勉强笑笑，"就是在想...郑国栋这名字。我查资料时发现，父亲——我是说马国强——的日记里提到过这个人，说是当年什么军工项目的负责人。"

王茂有心头一紧。父亲和马国强的过去像一片迷雾，虽然三十年前的事故真相大白，但还有许多未解之谜。

"先别跟爸提，他刚恢复。"王茂有拍拍弟弟肩膀，"周末是小双生日，记得带上女朋友来。"

马茂道脸一红："分了...她家人听说我身世后..."

王茂有叹了口气。四弟改名后，虽然公司上下依然亲如一家，但外界的异样眼光难免让人受伤。

回家路上，王茂有特意绕到老宅接父亲。手术后，父亲坚持搬回老房子住，说是习惯了老邻居和老环境。车刚拐进巷子，他就看见父亲蹲在门口，正往一个铁桶里烧文件。

"爸！这么热的天您干什么呢？"王茂有赶紧停车。

父亲抬头，额头上全是汗："哦...整理些...旧东西..."他匆忙踩灭火焰，但王茂有还是瞥见了几张未燃尽的图纸，上面有模糊的"机密"字样。

"这些是什么？"

"没...没什么...老图纸..."父亲转移话题，"小双的...蛋糕...买了吗？"

晚饭时，全家围坐在新房的大餐桌旁。小双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正叽叽喳喳地向爷爷展示生日礼物；母亲和周雅在厨房忙碌，传出阵阵笑声；刘梅忙着接视频电话——她娘家亲戚从国外发来祝福。

看着这一幕，王茂有心中涌起久违的安宁。过去一年的风风雨雨，终于换来了今天的和睦团圆。

"爸，尝尝这个。"他给父亲夹了块鱼肉，"医生说要补充蛋白质。"

父亲笑着点头，却突然咳嗽起来，慌忙掏出手帕捂住嘴。王茂有敏锐地注意到，手帕上沾了一丝血迹。

"爸！您..."

"没事...老毛病..."父亲迅速收起手帕，"吃饭...吃饭..."

夜深人静，王茂有轻手轻脚地查看睡梦中的小双。女儿最近总说头晕，校医建议做详细检查。他正想回房，却听见阳台传来低语声——是母亲在打电话。

"...不能再拖了...那个郑国栋真的回来了...对，就是当年的..."母亲的声音颤抖，"...老头子已经开始烧文件了...我怕他..."

王茂有僵在原地。郑国栋？就是新诚建工的实际控制人？母亲怎么会知道这个人？

次日清晨，王茂有刚到办公室，秘书就匆匆进来："王总，省文化中心项目出问题了！业主方突然要求重新审核我们的资质，说有匿名举报我们使用不合格建材！"

"荒唐！"王茂有拍案而起，"材料都是严格把关的，哪来..."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是项目负责人老张："王总，不好了！工地刚来了一帮人，说是质监站的，不由分说就拉走了两车钢筋样本！"

王茂有立刻召集危机小组。会议进行到一半，马茂道突然冲进来，脸色煞白："三哥！我刚收到医院电话...小双在学校晕倒了！"

医院走廊上，刘梅泪流满面地抓住王茂有的手："医生说...说是血液问题...要骨髓穿刺..."

"血液问题？"王茂有如坠冰窟，"怎么会..."

"医生问...问我们家有没有遗传病史..."刘梅的声音支离破碎。

王茂有脑中闪过父亲咳血的画面，还有自己捐肾前的各项检查——当时医生似乎欲言又止...

检查室外，马小军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王总，基金会的事...咦，小双怎么了？"

得知情况后，马小军突然压低声音："王总，有件事很奇怪。我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这个..."他打开文件袋，取出一张残缺的老照片。

照片上周雅年轻美丽，明显怀孕，亲密地挽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但那人部分被剪掉了，只剩半截肩膀和一枚独特的徽章。背面写着"永远记得青岛，1983.7.15"，下面是一串数字：TH-107。

"这是..."

"我怀疑...这是我生父。"马小军苦笑，"但周阿姨说照片上的人是马国强..."

王茂有盯着那枚残缺的徽章，突然想起父亲烧毁的文件上，似乎也有类似的标志。而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那串数字"TH-107"——新诚建工中标的第一个项目编号，正是TH-107！

一切似乎被无形的线串联起来：神秘的郑国栋，父亲烧毁的文件，母亲的异常，小突的怪病，这张残缺的照片...

护士推门而出："王先生，初步检查显示您女儿可能患有先天性血液功能障碍，需要进一步做基因检测...另外，医生建议直系亲属也做筛查，尤其是兄弟姐妹..."

王茂有和刘梅面面相觑——小双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但下一秒，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他：如果小双的病是遗传的，那么基因来源要么是他，要么是刘梅...或者，他们以为的基因来源，并非真相。

生财有道，而血脉的"道"，或许比他们想象的更为错综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