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过度欢迎

　　飞机稳稳降落在机场，李卫东步出机舱，穿过悠长的通道，迎面而来的是安秘书一行人的笑脸相迎。

“热烈欢迎！”

安官康打头阵，李卫东紧随其后，安秘书先行一步，握手寒暄，随后安官康向众人引荐李卫东，安秘书难掩兴奋之情：“李先生的到来，我们高度重视，特地由领导亲自迎接，先请收下我们诚挚的花束欢迎礼。”

李卫东接过花束，周围闪光灯此起彼伏，正欲向前介绍领导时，与黄海涛目光交汇，两人瞬间愣住。

那一刻，黄海涛脑中一片空白，而李卫东则是一脸惊喜，竟是他？

这事似乎有了转机。

黄海涛心中却翻江倒海，怎会是他？

金囡囡见到李卫东喜出望外，刚想打招呼，察觉场合不对，吐了吐舌头，朝李卫东俏皮一笑。

现场氛围融洽，唯独他们三人显得格格不入。

“这位是李总，佳峰电子的掌舵人，同时也是美滋味食品的创办者，这位是我们尊敬的黄书记。”安秘书热情介绍。

“你好！”李卫东伸手以示友好。

“欢迎！见到你，我内心真是无比欢迎你们的到来。”黄海涛脸上略显僵硬，伸手回握，安秘书见状，心下暗自叫苦。

拍照留念后，又简单介绍了几位，黄海涛心知不妙，悄悄唤来安秘书，吩咐道：“告诉媒体，报道暂且取消，本地电视台也不播，关于这次访问的宣传暂停。”

“啊？”安秘书一脸茫然。

安秘书明显感到黄海涛面色不悦，却不敢多问，心中七上八下，不明所以。

原本计划半小时的接待流程，不到一刻钟便被中断，合影取消，就连午餐通知也被撤销，不仅安秘书，在场众人皆感事态异常。

离开机场，几辆商务车静候一旁，黄海涛刚上车，便吩咐司机：“你去告诉前边的车，让李总……来我家。”

张玉凤将行李安置好，指挥手下员工上车，自己坐定后疑惑道：“怎么感觉哪里不对，不够热情似的。”

“请问哪位是李总？”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匆匆跑来。

“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黄书记的司机，待会儿到了酒店，他会邀请你去他家做客。”

“明白了。”李卫东点头回应。

张玉凤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拍着李卫东的肩说：“你们认识？看不出啊，你人脉真广，这下简单了，直接去家里吃饭了。”

李卫东揉了揉额头：“有时候不认识还好些。”

“你得罪过他？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卫东没想到金囡囡会在黄海涛手下实习，纯属巧合。他预想过各种复杂情形，唯独没料到这一幕。

如今的局面，既棘手又简单！

“没有得罪，我创办美滋味时，他是冶钢集团的总经理，那时国企环境宽松，他也算帮过我一把。”

“老交情了，这次肯定能帮上忙。”

李卫东半信半疑，记得离别时，对方只是与他共饮一顿，对于去向追问多次，始终守口如瓶。后来打听得知，人家升迁了，担心旧友找上门求助，而那些人又帮不上忙，故而减少联系，以免徒增麻烦。

当时李卫东听闻此事，心里五味杂陈，还私下里埋怨了几句，毕竟商场如战场。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

车辆已停在酒店门前，旁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李卫东回过神来：“你们先去办理入住，昨晚我和晓燕提过这边的事，帮我给她回个电话，报个平安。”

“好的，要不我陪你去，我爷爷怎么说也是……”

“行了行了，一个退休老干部。”李卫东摆手打断。

“退休老干部也帮了你不少，你这没良心的。”张玉凤嘟囔着下车，不再理会他。

李卫东下车，深吸一口气，望着晴空万里，心情豁然开朗，暗自思量，去就去吧，这么久没见，难不成还真能吃了我不成？

上车，绝尘而去！

一处办公大院里，黄海涛立于厨房门外嘀咕：“我跟小安说了，买俩菜就行，你怎么还做起饭来了，这小安我看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好歹也是朋友，你一大老爷们堵厨房门口啰嗦个没完？”黄海涛的妻子瞪了他一眼：“快端菜去！”

五热三凉，荤素搭配，八仙桌上摆得满满当当，黄海涛望着这桌菜，轻叹一声，自言自语：“怕什么来什么，希望这顿饭吃完能顺利送走。”

在司机引领下，李卫东步入院内，手中多了两瓶茅台，还有水果、糕点等物，推门而入，满脸笑意：“能在这样的场合见到黄总，真是高兴，嫂子依旧美丽动人，愈发年轻了。”

“我比你大一轮还多，你这孩子总嫂子长嫂子短的，来就来，带什么东西？洗手吃饭吧。”

“哼，女人啊，夸两句年轻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黄海涛坐在那里，冷哼一声。

好不容易客套完了，俩人才算落座，李卫东面对面坐着黄海涛，开口道：“黄总，您这气场可不一样了啊。”

“少来这套，我还是老样子。你这是顺道拜访？啥时候启程？”黄海涛边说边夹了口菜。

这话一出，不光李卫东愣了，连他媳妇也是一脸惊讶。

“不是您亲自机场接的吗，咋就成了顺道？不是说有合作项目？”她追问。

“咳咳！”黄海涛略显尴尬，“他就是路过，我谈的那位，姓安！”

李卫东心领神会，这是在下逐客令，但他向来自知脸皮厚，笑着回应：“安官康不过是中间人，真正想买熊猫分厂的，是我。”

“不卖！”

黄海涛夫人看出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这么久不见，别提这些，来，咱们干一杯。”

李卫东一饮而尽，饭桌上大半时间都在回忆往昔，聊着各自忙碌的生活。

时至下午，酒足饭饱，餐盘撤下，李卫东买的水果洗净摆上桌。他点燃一支烟，问：“黄总，我哪里得罪您了吗？”

“你都上门吃饭了，你说呢？”黄海涛反问。

“那为什么不肯卖给我？”李卫东不服，“您觉得我搞不定这事？”

“恰恰相反，我觉得你能解决，熊猫分厂涉及复杂，以你的手腕肯定能摆平，但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保证会通过合法途径处理。”李卫东承诺。

“这话鬼都不信，你捅娄子了我怎么办？当年和任千博的价格战，你干了什么好事？”黄海涛音量提高。

“那都是正当的商业竞争。”

“那非法集资是谁干的？还打着马行长的旗号。我警告你，在我的地盘绝不允许这种事，现在我是第一责任人！”黄海涛拍着桌子，茶壶果盘一阵响。

“好好说话，别动怒……”

“你别管，进屋去！”

“这事儿，您总得解决吧，也是好事一件。再说，国内电子科技界正需要变革，我就是想挑起这个担子……”

“别给我来这套，我还不了解你？满嘴理想，心里全是生意经。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吗？我不是冶钢集团的老总，熊猫分厂也不是我的责任田，干好了是功，干砸了呢？”黄海涛盯着李卫东，“干砸了我后年去哪儿？回国企喝西北风？”

“我……”李卫东怒视黄海涛，又感同身受，半晌后只叹了口气，狠狠吸了口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李卫东，这世界商机无限，你是商人，我不是。这顿饭是情分，吃点水果走吧，明天回深圳，那里天地广阔，国家给你留了片沙滩撒野。”黄海涛说完靠在椅背上，不再言语。

话已至此，算是摊开了说，原本以为能轻松得分一杯羹，现在看来风险太大，黄海涛退缩了。

下午三点，李卫东抽完半包烟离开，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突然看见金囡囡抱着东西走在路边。

“停车！”

“囡囡！”

“李总，您从哪儿来？上午就想打招呼，人太多。”金囡囡见到李卫东一脸欢喜，显然在异乡遇到熟人是件乐事。

“离学校近，黄叔叔也在，方便照应。您谈生意顺利吗？”

“还行……你这是去哪儿？上车，我送你。”

“不用，我送资料，就在前面。”

李卫东连连点头，脑子却飞速转动。

“没事，我先走了。”

“有事，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喜，必须得请。”李卫东问。

“晚上得……”

“不行也得行，就这么定了，有事请假，我来接你。”李卫东挥手示意司机开车，不等金囡囡回答。

归途中，李卫东思绪万千。见到黄海涛时他本是高兴的，但人一旦坐上了不同的位子，心态易变。

黄海涛不愿卖，李卫东就得让他不得不卖。没有选择时，便是最好的选择。熊猫厂，他是志在必得。

官场的弯弯绕李卫东不懂，但他知道，若换作自己是黄海涛，面对熊猫厂和金囡囡背后的势力，选择并不难。

回到酒店门口，李卫东正要下车，突然说：“你今天就给我当司机，别乱跑。”

下车后，刚到酒店门口，他就看到一辆跑车，车牌一瞧，李卫东头疼不已，这位大小姐真是阴魂不散！

走进大堂，苏有容正在办理入住。

苏有容抬头见李卫东，手指一指：“我就住他隔壁。”

李卫东瞥了她一眼，没理会，转身离开。刚上楼，张玉凤迎上来：“怎么回事？黄了？”

“怎么回事？”李卫东望着她，眼里带着询问。

“接待咱们的人都撤了，私下打听才知道，后续的追踪报道全取消，下午的会面没了，连明天的行程也泡汤了。”张玉凤恍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安官康正四处找你呢。”

话音刚落，安官康拐角出现，一见李卫东，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李总，您跑哪去了？我那钱……”

“钱？事办成了吗？”李卫东直接问。

“成了啊，厂子不就在那，领导也见了，我没说错吧。”安官康显得有些慌乱，刚被表弟数落一顿，要是李卫东这里拿不到钱，他就真完了。

“咱们说好的，就是让我来苏州，见见这些人？你还好意思提钱？”李卫东盯着他，语气严厉。

安官康急得满头大汗，突然记起表弟的话，他们或许认识。

“李总，您和那位领导认识？您这么大的老板，咱们共患难，不能过河拆桥啊，得讲点情义。本来一切顺利，人家一见您就这样了，问题不在我，是您的问题，这钱，得给！”

“我要的是结果，现在没结果，钱免谈。”李卫东说罢，转身欲走。

“李总，您不能这样！”安官康拽住李卫东的手臂，不让他走，喊道：“两百五十万，您亲口答应的。”

“我看你才像二百五，这事办得不漂亮。幸好我还有补救办法，现在给你打五折，你继续和你表弟沟通，接受这个方案吗？”李卫东问。

安官康心如刀绞，一下少了一半？

但他在电话里也摸清了底细，只能死缠烂打，能捞多少是多少，于是点头答应：“但不能再少了。”

“成了给钱，不成，一分没有。”李卫东推开他的手，向房间走去。

电梯门开启，苏有容一身干练装扮，身材线条毕露，拎着大包，嚼着口香糖，瞥了安官康一眼，踩着高跟鞋跟在李卫东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