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过去的镜像

　　虚空中的光线微微扭曲，林逸的意识漂浮在这⽚诡异的领域中，眼前的五维空间逐渐化作⼀个熟悉而⼜遥远的景象。这⾥的每⼀处细节都深深刻印在他的记忆中：天空的颜⾊、空⽓的味道、脚下的泥⼟触感……这是他从未遗忘的地⽅——他的故乡。

林逸环顾四周，他很快意识到，这并⾮真实的世界，而是⼀种被扭曲的记忆投影。他能感受到林逸·虚的⽓息，那种熟悉而危险的存在正隐匿在这⽚幻象的深处。

“林逸。”⼀个熟悉的声⾳打破了寂静，那是⼀个柔和却带着些许悲伤的声⾳。林逸转过⾝，看⻅⼀个⾝影从远处缓缓走来。那是⼀名年轻的⼥⼦，眉眼间带着熟悉的温柔，她的每⼀步都唤起了林逸内⼼深处的某种情感。

“瑶……？”林逸喃喃低语，⽬光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那是瑶，林逸过去的挚爱。然而，她已经在多年前的灾难中逝去。看到她的瞬间，林逸的⼼中涌起⼀阵复杂的情绪。他知道眼前的瑶不可能是真实的，但那份熟悉的⽓息却是如此令⼈动摇。

“林逸，你还记得我吗？”瑶的声⾳轻轻传来，带着⼀种久别重逢的欣喜。林逸深吸⼀口⽓，强迫⾃⼰冷静下来。他清楚，这是林逸·虚制造的幻象，⽬的是撼动他的内⼼。然而，这种精⼼编织的场景依然让他感到难以抗拒的震撼。

“你不是真的。”林逸的语⽓中透着⼀丝坚决，但他的⽬光却依然停留在瑶的⾝上。

“我是你记忆中的瑶。”她微微⼀笑，走近林逸，“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是真实的。我存在于你的意识中，存在于你的过去。我是你的情感，是你曾经的⼀部分。”

林逸沉默了，他的⼿微微攥紧，⼼中涌起⼀阵苦涩。他试图转移⽬光，但瑶的存在却像是⼀道⽆法忽视的烙印，将他的注意⼒牢牢吸引。

“林逸，”瑶轻声说道，语⽓中带着⼀丝责备和哀伤，“你选择了五⾏平衡，而不是我。那时候，你甚⾄没有回头看⼀眼。”

她的话如同⼀把利刃，刺⼊了林逸内⼼深处最柔软的地⽅。他的⽬光微微颤动，记忆中的画⾯浮现在眼前——那是⼀个充满烟⽕的⻩昏，瑶站在他⾯前，眼中闪烁着泪光，而他却不得不离开，为了更⼤的使命。

“那是我不得不做的选择。”林逸低声说道，他的声⾳中带着⼀种难以掩饰的痛苦。

“不得不做的选择？”瑶的声⾳忽然变得尖锐，“林逸，你真的相信吗？你为了所谓的平衡，放弃了我们的⼀切。你甚⾄从未质疑过，这样的牺牲是否值得。”

林逸的⽬光变得更加复杂，他试图解释，却发现⾃⼰的声⾳像是被掐住了⼀般，难以发出。他知道，这并不仅仅是瑶的质问，更是他⾃⼰内⼼深处从未停⽌的⾃责。

“够了。”林逸深吸⼀口⽓，抬起头，他的⽬光重新变得坚定，“你是我的记忆，但你不是我现在的选择。过去⽆法改变，而我必须活在现在。”

瑶的⾝影微微⼀颤，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那⽚熟悉的故乡变得模糊不清。然而，就在瑶的⾝影即将消失的瞬间，她的眼中闪过⼀抹复杂的情绪。

“你真的相信，你的选择是对的吗？”她的声⾳低沉而模糊，渐渐融⼊虚空之中。

林逸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能感受到这场幻象对他的冲击远未结束。就在瑶的⾝影彻底消散后，周围的场景迅速变化，他发现⾃⼰站在另⼀⽚熟悉的地⽅。这⼀次，是他的少年时代——⼀个被战⽕吞噬的村庄，四周弥漫着硝烟和⾎腥的⽓味。

林逸瞪⼤了眼睛，他意识到这场测试才刚刚开始。而林逸·虚的⽬的，是通过这些幻象，将他最深的内⼼⽭盾逐⼀揭开，将他的信念彻底摧毁。

硝烟弥漫的村庄在林逸的眼前逐渐清晰，每⼀处细节都鲜明如昨⽇。这是他少年时的记忆，⼀个他本以为已经深埋在意识深处的画⾯。然而，现在它却被林逸·虚重新拉回了他的眼前。

林逸站在废墟的中⼼，周围是坍塌的房屋和散落的⽡砾。空⽓中弥漫着烧焦的⽓味，偶尔传来⼏声撕⼼裂肺的哭喊。他看到了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屋，甚⾄熟悉的⼈群，但所有的⼀切都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林逸！”⼀个尖锐的声⾳从不远处传来。他转过⾝，看到⼀个年轻的男孩朝他跑来。那是年幼的他⾃⼰，脸上满是恐惧和⽆助。

男孩停在他的⾯前，⽬光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为什么你没有回来救他们？”

林逸怔住了，他知道这是幻象，但这⼀刻却让他⽆⽐动摇。他记得那个画⾯，那天他离开村庄去寻找帮助，却未能及时返回。当他赶回来时，村庄已经化作废墟，亲⼈和朋友都化为了⼀抹灰烬。

“我没有选择。”林逸低声说道，仿佛是在回答那个男孩，⼜仿佛是在对⾃⼰解释，“我当时太弱小，⽆⼒改变任何事情。”

“你总是这样。”男孩冷冷地说道，眼中透出⼀丝责备，“你总是⽤‘没有选择’来为⾃⼰开脱。每⼀次牺牲，每⼀个遗憾，你都⽤这个借口来逃避⾃⼰的责任。”

林逸想要反驳，但内⼼深处的刺痛让他⽆从开口。他清楚，男孩的话不仅仅是幻象的质问，更是他⾃⼰内⼼深处从未消散的愧疚。

“过去已经⽆法改变。”林逸低声说道，他的语⽓中透着⼀丝痛苦和⽆奈，“我只能尽⼒守护现在，避免更多的遗憾发⽣。”

“守护？”男孩冷笑⼀声，“你所谓的守护不过是⼀次⼜⼀次的牺牲。你牺牲了你的家⼈，牺牲了瑶，牺牲了你的过去，而现在你还要继续牺牲什么？你守护的五⾏平衡，真的值得你付出这⼀切吗？”

林逸沉默了，他知道这个问题⼀直盘旋在他的内⼼深处，但他从未正⾯去⾯对。五⾏的平衡确实维系了宇宙的秩序，但它的代价却是⽆数的牺牲，包括他⾃⼰的⼀切。他曾⽆数次质疑，却⼜⼀次次⽤“必须”来为⾃⼰寻找信念。

“你⽆法回答，因为你根本不知道⾃⼰的信念是否正确。”男孩的声⾳变得更加尖锐，他的⾝影渐渐融⼊四周的废墟，化作⼀阵浓浓的⿊烟。

林逸试图追上去，但周围的景象开始剧烈扭曲。他感觉到地⾯在崩塌，空⽓变得沉重，而四周的废墟却突然凝固成了⼀道道镜⾯，反射出更多的画⾯。这些画⾯是他记忆的⽚段，每⼀个都在唤起他内⼼深处的挣扎。

在⼀⾯镜⼦中，他看到⾃⼰对瑶的离别。那⼀天的夕阳格外刺眼，而瑶的泪⽔却让他⼼如⼑绞。

在另⼀⾯镜⼦中，他看到⾃⼰与导师的争执。那是他第⼀次试图反抗五⾏的规则，却被导师的坚定信念击溃。

“每⼀⾯镜⼦，都是你的选择。”林逸·虚的声⾳从虚空中传来，带着冷冷的嘲弄，“而每⼀个选择，都在让你背负更多的愧疚和⽭盾。林逸，你真的以为，这些选择会让你完整吗？”

林逸的双拳紧握，他的⽬光从那些镜⼦中⼀⼀掠过，感到胸中涌动着⽆数复杂的情绪。愧疚、愤怒、不⽢……这些情绪仿佛化作⼀股沉重的⼒量，试图将他压垮。

“我确实背负了很多。”林逸抬起头，直视着那些镜⾯，“但正是这些选择，让我成为了现在的我。”

镜⾯中的画⾯开始闪烁，仿佛被林逸的意志所震撼。然而，林逸·虚的声⾳却依然在耳边回荡，“你可以这么说服⾃⼰，但这并不能改变事实。林逸，过去的每⼀个选择都是⼀道裂痕，而这些裂痕终究会让你崩溃。”

林逸没有回应，他闭上眼睛，努⼒让⾃⼰的意识聚焦。他知道，林逸·虚试图通过记忆和情感的冲击摧毁他的信念，而他必须⽤⾃⼰的⼒量稳住内⼼的平衡。

周围的镜⼦逐渐开始碎裂，但破碎的同时，⼜有新的镜⾯浮现。这⽚幻象的世界仿佛没有尽头，而林逸的内⼼却变得愈发坚定。他深知，这场测试并⾮简单的对抗，而是⼀场与⾃⼰的内⼼博弈。而他，必须赢得这场胜利。

林逸站在破碎的镜⾯之间，耳边回荡着林逸·虚低沉的笑声。周围的空间依旧不安定，那些碎裂的镜⼦化为⽆数光点，像尘埃⼀般在虚空中飘散。然而，林逸知道，这⽚幻象的威胁还未结束。

从光点中逐渐凝聚出新的画⾯，场景变得更加熟悉而刺痛——这是他初次接触五⾏节点的地⽅，那座古⽼的祭坛。四周的⽓息让他想起了那⼀刻的决断，那是他将⾃⼰的⽣命与五⾏的平衡绑定，成为守护者的开始。

“你看，这就是你的起点。”林逸·虚的声⾳从⿊暗中传来，他的⾝影从祭坛的另⼀端缓缓显现，带着⼀如既往的冷漠和讥讽，“这⼀切，都从这⾥开始。而你所谓的‘信念’，不过是从那时起被强加给你的枷锁。”

林逸没有回应，他的⽬光落在祭坛的中⼼，那颗发出微弱光芒的五⾏核⼼。记忆中的场景如潮⽔般涌来——他站在核⼼前，双⼿伸出，将⾃⼰的意识融⼊其中，接受五⾏的⼒量，同时也承诺⽤⾃⼰的⽣命守护它的平衡。

“这是我的选择。”林逸低声说道，⽬光依然坚定。

“你的选择？”林逸·虚嗤笑了⼀声，“那真是可笑。林逸，那时的你不过是⼀个迷茫的少年，被所谓的‘使命’所迷惑。你根本不知道⾃⼰在做什么，却以为承担了⼀切的重担是光荣的。”

林逸皱了皱眉，他的⼼中确实浮现出那时的疑虑和不安。那⼀刻的决断对他来说，更多的是⼀种被迫的选择，而⾮完全的⾃愿。但他很快将这种动摇压下，抬头直视林逸·虚。

“或许那时我并不完全明⽩，但现在我清楚我的责任。”林逸说道，声⾳中透着不可动摇的⼒量，“平衡是必要的，而我必须守护它。”

“必要？”林逸·虚的语⽓中透着⼀丝冰冷，“你真的以为五⾏平衡是唯⼀的答案吗？你牺牲了瑶，牺牲了⾃⼰的幸福，甚⾄牺牲了⾃⼰真正的⾃由，只为了⼀个虚⽆缥缈的概念。而现在，你却告诉⾃⼰这⼀切是必要的？”

林逸的⼿微微颤抖了⼀下，他的意识中浮现出⽆数画⾯，瑶的泪⽔，废墟中的哭喊，孤独的漫⻓旅程。这些牺牲像是刺进他内⼼深处的利刃，提醒着他每⼀个选择的代价。

“或许，我的道路充满了牺牲，”林逸低声说道，他的声⾳虽然轻，但每⼀个字都透着坚定，“但正是这些牺牲，让我看清了⾃⼰的⽬标。”

林逸·虚静静地看着他，⽬光中多了⼀丝⽆法掩饰的复杂情绪。他缓缓走向祭坛，⽤⼿指轻轻触碰五⾏核⼼，那光芒在他的触碰下忽明忽暗，像是在挣扎。

“林逸，你执着于这个脆弱的平衡，却从未真正质疑过它的意义。”林逸·虚的声⾳低沉而冰冷，“五⾏的规则并不是永恒的，它只是元意识对这个宇宙的控制⼿段。而你的选择，只是顺从了这个控制。”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背叛它。”林逸抬起头，⽬光如同利刃般刺向林逸·

虚，“平衡或许不完美，但它是宇宙存在的根基。如果失去它，⼀切都会陷⼊混乱和毁灭。”

“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信念能⽀撑多久。”林逸·虚轻笑了⼀声，随即抬起⼿，五⾏核⼼的光芒突然剧烈闪烁，整个空间随之震动起来。

祭坛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碎裂的镜⾯再次出现，每⼀⾯镜⼦都倒映出不同的场景。有的是林逸守护节点时的孤独，有的是他失去瑶的痛苦，还有的是他⾯对牺牲时的⽆奈。每⼀个画⾯都仿佛有⽣命般，试图将林逸拉⼊其中。

林逸的意识感受到强烈的冲击，他⼏乎被这些画⾯吞没，但他迅速稳住⾃⼰的⼼神，将⽬光牢牢锁定在五⾏核⼼上。

“这就是你的过去，林逸。”林逸·虚的声⾳在震动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个选择，每⼀次牺牲，都在将你推向崩溃的边缘。而我，是你唯⼀的解脱。”

“你不是我的解脱。”林逸的声⾳冷静而坚定，他⼀步步走向祭坛中⼼，“你只是我的阴影，而阴影从不会主宰光明。”

随着他的话⾳落下，他的意识如⼀道炽烈的光芒，直击五⾏核⼼的光影。周围的镜⾯开始剧烈震动，随后轰然崩裂。那些幻象逐渐消散，虚空中重新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林逸站在祭坛前，深吸⼀口⽓，注视着逐渐恢复光芒的五⾏核⼼。他知道，这场测试并未结束，但他的内⼼却变得更加坚定。

林逸·虚的⾝影再次显现，他的⽬光中透着⼀丝复杂的冷意，“很好，你暂时通过了这场测试。但林逸，这只是开始。你的信念越坚定，崩塌的那⼀刻就越惨烈。”

“那⼀天永远不会到来。”林逸的声⾳平静而有⼒，他的⽬光中燃烧着不可动摇的决⼼。

林逸·虚没有再说话，他的⾝影渐渐消散，留下⼀⽚寂静的虚空。而林逸，站在祭坛前，感到⼀股⼒量在他的内⼼深处⽣根，那是⼀种来⾃于选择和牺牲后的真正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