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桃色陷阱

　　落渊山林的夜，静得能听见月光流淌的声音。

马仁站在山神庙前，额间的血色竖瞳缓缓闭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金痕。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刚刚撕碎李重的手，此刻却微微颤抖。

“这就是……半神躯的力量？”

他闭上眼，感受着体内流淌的陌生神力。一千多年的记忆仍在冲击他的意识：冥界的契约、宙斯的圣火、三通界的使命……以及那个被刻意模糊的女子身影。

“她是谁？”

记忆里，总有一个青衣女子站在血月下，金簪斜插，眸光如水。可每当他试图看清她的脸，画面便如烟散去。

“算了，先回去看看老马。”

他转身要走，忽然听见林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谁？”

树影摇曳，一个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月光下，少女衣衫凌乱，面纱已被扯落，露出一张惊心动魄的脸——眉如远山，眸含秋水，唇若点朱，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她踉跄几步，跌进马仁怀里。

“救、救我……”

她的声音像浸了蜜，柔软中带着一丝颤抖。马仁下意识扶住她，掌心触到她冰凉的肌肤，竟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你是谁？”

“我叫……白蝶。”她抬头，眼中噙着泪，“他们……要抓我……”

话音未落，林中冲出五六个彪形大汉，为首的正是李重的弟弟——李横。

“小贱人，跑得倒快！”李横狞笑着，目光扫过马仁，脸色骤变，“是你？！”

马仁冷冷看着他，额间金痕隐隐泛红。

李横后退半步，咬牙道：“马仁，你杀了我哥，这笔账还没算！现在把这女人交出来，我可以当没看见你！”

马仁没说话，只是低头看向怀里的白蝶。

她的指尖轻轻拽着他的衣襟，眼中满是哀求：“求你……别把我交给他们……”

马仁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李横。”他缓缓抬头，金瞳微睁，“你哥死的时候，也是这么聒噪。”

——

三息之后，李横的尸体挂在了一棵枯树上，像块破布。

剩下的打手早已逃得无影无踪。马仁收回手，转头看向白蝶。

“你没事吧？”

白蝶怔怔看着他，忽然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马仁皱眉，伸手扶她：“不用这样。”

她抬头时，眼中含泪，却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恩公若不嫌弃，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马仁一愣。

“你认真的？”

白蝶轻轻点头，指尖划过他的掌心：“我哥哥说过，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马仁盯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

“好。”

——

他没有看见，白蝶转身时，唇角勾起的那抹诡笑。

也没有看见，她袖中藏着的那枚金色发簪，正泛着冰冷的光

三日后，马仁的院子里张灯结彩。

说是院子，其实不过是用篱笆围起来的几间木屋。但此刻，屋内红烛高燃，喜字贴满窗棂，倒真有几分喜庆。

白蝶穿着粗布改成的嫁衣，安静地坐在床边。红盖头下，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一枚金簪——那是她唯一的嫁妆。

门外，马仁被一群猎户灌得半醉。

“马阎王！没想到你小子也有今天！”

“新娘子漂亮不？让哥几个瞧瞧！”

马仁笑骂着推开他们，摇摇晃晃地进了屋。

烛光下，白蝶的身影纤细如画。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秤杆，轻轻挑起她的盖头。

——

盖头落地的那一刻，马仁的呼吸微微一滞。

白蝶抬眸看他，眼中似有星光流转。她的妆容并不精致，甚至有些粗糙，可偏偏美得惊心动魄。

“相公。”她轻声唤道。

马仁喉结滚动，半晌才哑声道：“你……真好看。”

白蝶抿唇一笑，伸手替他解开外袍。

“相公累了，早些歇息吧。”

她的指尖冰凉，触到皮肤时，马仁却觉得浑身燥热。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道：“你确定要嫁给我？”

白蝶眨了眨眼：“怎么，相公后悔了？”

马仁摇头，忽然笑了：“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美人，不该跟着我受苦。”

白蝶轻轻靠进他怀里，声音柔得像蜜：“只要能跟着相公，我不怕苦。”

——

烛火摇曳，红帐低垂。

马仁沉沉睡去后，白蝶缓缓睁开眼。

她轻轻抽出藏在枕下的金簪，对准了他的心口。

“对不起……”她低语，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可我必须……”

金簪刺下的瞬间，马仁突然睁眼，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果然。”他冷笑，“你是来杀我的。”

白蝶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翻身压住！

“谁派你来的？”马仁的声音冰冷彻骨。

白蝶咬唇不语，眼中泪光闪烁。

马仁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松开手，嗤笑一声。

“算了。”他翻身下床，背对着她，“你走吧。”

白蝶愣住：“你……不杀我？”

马仁头也不回：“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不想见血。”

白蝶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手中的金簪“当啷”一声落地。

——

她没有看见，马仁转身时，额间的金瞳微微睁开，映出了她袖中藏着的那封密信。

信上只有一行字：

“杀马仁，取神眼。”

落款是一个模糊的印记，像是一只……狐狸的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