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下山

　　丁庄一战，远比想象中惨烈。

大战直接持续了一夜，元明几人也等了一夜，直至临近午时，烈日灼灼，古庄中动静小了些，几人这才跟着飞燕门的信众入城打扫战场。

满地都是被敲晕的普通人，也不知多少人要被敲成白痴，也难怪久攻不下，原来是武当山这批人不愿下死手。

这不禁让元明想起自己的师父，佛门虽戒杀生，但为了在中原能立住脚跟，老和尚普惠可没少破戒。

连元明一个小沙弥，都被送去杀手组织当礼品，元明造下的杀孽，可都要算在老和尚头上。

相比于佛门，其实道门也好不到哪里去。张角打着道门的名义起事，黄巾一乱的杀孽，因果都要归在道门身上。

不过，道家只信天意，不重因果，人家也不在意，只是新兴起的佛门空自意淫。倒是此行一众道爷，入城除孽而不杀生，让元明好生敬佩。

渐渐入得丁庄内里，又到先前丁立招待众人的地方，此时此地，可是热闹非凡。

丁立身侧有数个彪形大汉，都做胡人的大光头打扮，这些人可不简单，手底下招式沉重，皆是内外兼修的好手。

丁立包藏祸心，不让元明几个见到这些人，现在藏无可藏，倒是真相大白了。

几位道爷手段更不弱，无不是以一当二、不落下风，最强的一位手持浮尘掠阵，一人便惊得丁立身边十多位胡人不敢妄动。

丁立满身难安，无以自处，偏偏那掠阵的道爷似乎有意磨炼弟子，不着急出手。

见到元明自己回来，道爷轻声叨念：“元少侠不去逃命，怎又回来了？莫不是我这徒孙又惹了冤孽，让人念念不忘。”

被一位前辈叫出姓名，元明也有点意外：“道长认识我？”

道爷浮尘清扫，扫去俗尘：“杜崇（普惠）本是我师弟，出门又去信了什么西天佛祖，平时往来信件，都是你这好徒弟如何如何乖巧懂事，我倒是想不认识你。”

元明一呆，心中不免感激师父。他幼年被送去洛阳，若非普惠在外多番宣传，他这重天下第一棍僧的身份，未必立得住。

而今元明是元明，夜十一是夜十一，便是师父经营数年才有的丰硕果实，当然，也是白马寺的活招牌……

“原来老和尚还有这关系？嘿嘿~”元明化作小厮，凑在道爷跟前，“元明见过师叔，师叔一看就武功盖世，您那好师弟都不教我内功，师侄愿转投武当！”

“不要!”道爷懒得搭理元明，傲娇的转向自家徒子徒孙，“我武当弟子众多，修为有成，你不行。”

……

元明也没指望真入武当，退而求其次：“师侄修行至今，就从《浮屠经》中通感天地，自悟了一息吐纳术，内息弱得很。

要不师叔教我一手内功，免得出门打架总是输，一打听是武当侧支，那多落武当山道教圣山的面子。”

道爷眉毛抽搐，就知道这小畜生和他那小师弟一个性子。没事不传道统，却跑去白马寺传佛教，道家来去自如，倒也不是怪罪小师弟，只是他这弟子又跑回武当山要秘籍……

牲口，一群牲口啊！

“师弟即已传了你《天心术》，你又能上体天心，从经典中自悟武学，便好好看书便是。

世间武学典籍虽高，但唯有自悟者最贴合己身，你既觉得功力不深，便只是努力不够，下些苦工便是。”

世间武学评价的‘气’，其实和内力并无多少关系。道家以内息术增加战斗的耐久力，武将囤积体脂也能增加耐性，或者如杀手般经常跑跑步，增加锻炼，都算是‘增气’手段。

而在增气手段中，道家天心术可谓个中翘楚。天地之间自有道，所谓道，不是玄而又玄的东西，只是一种适应于每个人的呼吸方法。

学子读书，将士练剑、牧者骑马，都有可能与天地共鸣。天地共鸣可开发大脑，便能体会到天地山川的呼吸。使天地呼吸与自己相合，便能更有效的利用呼吸促进血液供氧。

血与气合，气与天合，便是道家所谓内息至高境界，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虽不是天极境，却是世间公认能直通天极境的少数手段之一。元明能从佛经中自悟一套吐纳术，即便这套吐纳术效率低下，也是最契合元明的呼吸之法。

或许天生神力之人，本就只适合短时间爆发，或许元明本就做不得内息高手，但不论哪个如果，这些都与道爷无关。

尊重他人命运，我自逍遥世间，这才是道家的天地术。

奈何，元明就是个不要脸的，舔着脸在道爷跟前赔笑：“师叔？师叔？”

元明一口一个师叔，丝毫没有武林高手该有的尊严。大汉以武立国，莫说男子，女子皆顶天立地，元明这是纯纯不要脸，也要从道爷手里换秘籍。

道爷只是指着那丁立，笑道：“可知我为何追杀那人？”

元明对道爷硬转移话题的手段很是无语：“里通外敌？盗窃财物？私传道统？左右不过就那么几种大罪，能让你们下山抓人。”

道家向来洒脱，只要不把道统传去塞外，被反过来对付汉人，中原之内自是想怎么传道都行。

丁立既然与塞外有染，自要清理门户，再简单不过的逻辑。

不想，道爷竟是摇摇头：“塞外传道并无不可，汉人、胡人终究都是人，与我等方外之人并无干系。

怪只怪他野心太大，非要武当一山之人陪他争锋。扰我等清净，便留不得他了！”

……

元明只觉得三观碎了一地，原来是丁立扰了武当清闲，这群道爷这才不依不饶。

这理由，有点强大，又有点惹人同情。

“师叔若是不教我功法，以后清净也没有了。”卖脸不行，元明开始耍无赖。

道爷一气，大声喝到：“孽障！都是你惹得麻烦，给我回去思过百年，好好体谅我道家真言。”

道爷这一通威风，怕是把元明惹来的气，撒丁立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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