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脑血栓之毒

　　幽州，涿郡。

三匹瘦马在官道上慢慢悠悠挪动。不是他们的主人不着急，实在是耿延的伤势太重，受不起颠簸。

不过，也算奇迹，耿延一路颠簸，不仅没死，气息反倒强健了少许。

“请问，城里何处有侍女舞剑？”

刘周颇为礼貌，向城卫问路。城卫注意到她背后的伤号，眼神怪异。

这女娃看着挺好一个人，怎么如此不顾同伴死活，此时还想着享乐？

出于好心，小兵还是提醒道：“姑娘，进城直走，约莫三百步有一家医馆，逄绘神医虽是女人，但医术绝对高超，为涿郡第一。”

刘周微微皱眉，不喜欢小兵歧视女人的话语。但也没办法，大汉没有男尊女卑，奈何医师这个行业真的很苦，上山采药、正骨修筋，都需要大力气，女人确实不占优。

现在不是计较大女人的时候，不管逄绘的医术如何，送去医治倒也无妨。别的不说，韩家小姐的手伤，无须太高明的技艺。

“多谢，我只是想多打听一个人。涿郡城中可有个喜欢看侍女舞剑的拐子？听闻他医术高超……”

噗~

不等刘周说完，小兵直接笑出声：“你说的可是骗吃骗喝的程瘸子？医术高不高另说，他是个兽医。”

……

刘周脸色见红，低头牵马进城。末了，还听到守城小兵的调笑：“不过真别说，程瘸子厨艺是不错，上次郡上牛病了，就是他治死的。我还托关系在他那偷拿了一副下水，真香！”

不提守城的小兵玩忽职守，乌恒扣边，来人只要不是乌恒打扮，没有塞外口音，他们也懒得盘查。

此时城里多一个人，来日胡人攻城，便多一分帮手。

涿郡繁华，不差范阳。说起来还得感谢刘备三兄弟，当年他们涿郡起兵，使城池免遭黄巾荼毒。算上现下张举之乱，幽州尚算繁华的城池，大概也就涿郡与范阳。

进了涿郡，说书先生还在讲三兄弟的豪勇事迹，什么张益德一矛刺死程远志，关云长横刀斩邓茂，怎么玄乎怎么来。

刘周虽然着急姐妹伤势，耳朵还是不自觉乱听。直到进了医馆，将耿延放下。

传说中的逄绘神医还在给人把脉，纤细的手指满是苍白，瘦削的身形看上去比病人还要病态。

紧皱的眉头，不知是心忧病人，还是她自己的问题。

这样的人能叫神医？

看到逄绘第一眼，刘周就有点担心。正在问诊的逄绘只是扫了一眼，放下手中的病人，赶紧招呼张清，把背上的耿延放下来。

“荣叔，你先照料下这位患者。”让一位老仆接管病人，逄绘一点点翻看耿延的症状。

说起来，行医也有些年岁，可这位的症状，真的很奇怪：“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个问题，不是该患者问吗？张清没开口，逄绘先问了、

张大公子满是纠结，他其实才是最奇怪的。好在张清读过不少书，此时此刻还算有组织语言的能力：

“我兄弟被乌恒人凌迟，原以为必死无疑。但不知为何，血流莫名停止，而且……而且好像一直维持着受伤前的状态，未曾恶化。”

“乌恒嘛？”

逄绘眉头轻皱，破碎了不知多少少男心。张清也忍不住心中颤抖，恨不能为她抚平哀愁。

“没听说过。”

……

张清搞不懂，这位神医的‘没听说过’是什么，但大抵应该是塞外胡人常用的某种救人手段，没办法和耿延现在的状况对应。

刘周丝毫不受逄绘娇弱模样的影响，粗暴的把上一个病人挤走：“先看韩姐姐的伤势，晚两天死不了。”

那病人倒是想争辩一句，但是看刘周一身锦缎，必是达官显贵之后，升斗小民哪敢得罪。

老仆虽颇为不喜刘周插队，但韩家小姐伤口已经发臭，确实更加急迫。

渐渐散开的血臭，让张清渐渐找到重点：“逄医师，我兄弟他还有救嘛？”

逄绘皱眉想了许久，大抵有些确信：“你的朋友中毒了，应是类似血僵之毒，此毒虽致命，但发作时间很长，需七日以上才足以致命。

有人利用血僵之毒延缓血流的机制，暂时保住你朋友的命，为他强续七天性命。但……

我救不了他。血僵之毒解不了，也没办法救只剩半口气的人。血僵之毒一旦解除，必死无疑；血僵之毒不解，一样必死无疑。”

“那……”刘周和张清不一样，她一直记得元明的嘱托，“逄医师，您认不认识城里有个喜欢看侍女舞剑的拐子？”

拐子，不论是身体上的瘸，还是品格上的短，放在这世道都不算是个好称呼。

逄绘好歹是城里小有名气的医师，悬壶济世，被患者当面打听一个流连烟花之地的兽医瘸子……

啥意思？说老娘的水平不如兽医是吧！

看到逄绘即将火山爆发的表情，张清忍不住捂脸。宜阳公主绝对是个好人，尽管总是装作一副老江湖的狡诈模样，但只要话说多了，就会暴露超多问题。

张清不是忘记了元明的话，而是从元明骗几人当诱饵，又发现他给挚友下毒，打心眼里便不原耿延再冒一次险。

元明天下第一棍，名声在外，但这跟正邪无关。从先前短暂相处，元明纵使不算坏人，也决计没资格称好人。信任这种亦正亦邪的人物，不明智。

想通个中关节，张清更愿意听听逄绘的意见：

“逄神医，请您务必救救我的朋友。需要什么药材，您只管开口，河间张家、邺城韩家、安平耿家，什么都给得起。”

在江湖上抬出豪强名号，会被江湖人不齿。但在城里说出自家名号，对小老百姓却是管用，至少可以明确告诉逄绘，她需要的药材，三家一定能找齐。

能碰上这样的大主顾，寻常许多不能实验的药方，似乎都可以尝试一下。逄绘原本还暴怒的心，转瞬倒是活络起来。

人参、何首乌此类名贵药材，虽说上山采药并非永远见不到，但真正有能力收藏的，大抵只有豪强门阀。趁此机会，充实一下自己的药炉，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这血僵之毒……

扫一眼刘周，懒得计较江湖小白的臭嘴，不过有些事必须明说：“血僵之毒会使人血脉硬化，中毒之日，此毒对身体的危害便以注定，纵使我能解毒，你的朋友也可能终生瘫痪，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刘周听的心惊，若是一生瘫痪，还不如死了痛快！

“张大哥，我们还是……”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