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绝望的灵魂

　　不过生机也是存在的。

一般情况下，感染体会在3～4天内进入终末期阶段。

一旦进入这个阶段，它身上的瘢痕组织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生蔓延，在数小时内包裹身体至少80%表面积——头部是重灾区。

变成瘢痕组织的堆积物后，感染体视力全无，听力和行动能力也被大幅度削弱，只要保持在30米距离外就是相当安全的。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观察外界了。

记忆中，那是一个充满发臭的腐肉的世界，数十亿只苍蝇的振翅声震耳欲聋，它们的群落如同翻滚的乌云，密不透光，遮天蔽日。

前几天，南方的某个幸存者团队组织了一次规模浩大的突围行动。

他们点燃了半座芝加哥，大火将整片天空染成地狱的颜色，滚滚黑烟直冲云霄，激烈的枪声持续了小半个钟头。

邋遢大叔也不知道他们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半个钟头，以芝加哥如今的路况，他们真的能成功突围吗？

愿上帝保佑他们，也保佑我。

邋遢大叔在心中默默祈祷，家里已经山穷水尽，食物省着点，还能再吃个三四天，但水资源就只剩下塑料瓶中的尿液了。

为了妻子和年幼的女儿，他必须得外出一搏！

临行前，大叔用力拥抱了妻子一下：“我爱你，照顾好我们的宝贝。”

妻子泪花闪烁，捂着嘴，不想让女儿听见她的哭声。

最终，她带着哽咽说得：“一定，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和苏茜都在等你。”

旁白冷不丁开口：“基金会的焦土政策要毁灭的不仅是感染体，其实也包括他们，这片土地上的任何活物都不能活着走出芝加哥。”

“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清楚，我们在以守护人类的名义犯罪。”

“但我们必须这么做，因为我们为之负责的是这颗星球上的每一个人。”

“黑暗是无色的，光明也是无色的。”

“但其实，恰恰是这样，黑暗才是一切颜色的总和，光明也是一切颜色的总和。”

“不要过分追求那你所认为的光明，那样也始终是一己之见。”

“拥抱黑暗，才发现在万般绝望之中，有着点点星光。”

“基金会正是用这样的理念守护着世界上的大多数人。”

旁白的话有点绕，白毛团子逐渐虫化的大脑思考起来有些费劲。

不过中心点她还是理明白了。

“意思是为了大多数人，就可以合理地舍弃少数人？”

琪亚娜很不服气，但转念一想，天命也是这么做的。

为女武神植入半成品的人工圣痕，其实就是燃烧她们的生命，换来宝贵的即战力。

人工圣痕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少女们的身体，她们每战斗一次，生命的长度就会缩短一截。

如果战事频繁，可能要不了一年，一个植入人工圣痕的女武神就会死亡，或死士化。

战友们再怎么不舍，也只能忍痛斩下她的头颅。

姬子对大家说过这样的睡前故事。

听完后，平时沾上枕头就睡的虫虫，那天罕见的失眠了。

“原来现实也一样的糟糕啊。”琪亚娜嘀咕，“就没有什么两……两很美丽的办法吗？”

旁白不再说话。

画面中的邋遢大叔全副武装地走出了家门，他头上戴着摩托车头盔、墨镜、口罩，就连脖子上也缠着围巾。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暴露在外。

这么做是因为他不知道未知病毒是靠什么传播，但能瞬间感染这么多人，传播媒介一定很广泛，比如空气、飞沫、直接接触等等。

总之，把自己全裹了一定没错！

灾难发生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出门。

环顾四周，不明的血肉组织如同苔藓一般在钢铁、水泥、房屋、尸骸，在目及之处的一切身上蔓延。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狱啊！

大叔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地狱……即使这里是真正的地狱，我也会带着我的家人，从地狱的最深处冲出来！”

“帅啊！”琪亚娜双眼一亮，忍不住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这句话让她想起了长空市的第三次大崩坏，她也是怀着这样的决心，带着芽衣还有某个凑数的小矮子，从地狱的最深处冲了出来！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大叔也一定能像她一样成功的！

“呼，差点都忘了，这是一部电影。导演水平真不错，拍的这么真实。”

琪亚娜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紧绷的脚趾头也放松下来。

压抑了这么久，也该扬上一下了吧？又不是什么追求艺术性的文艺片，像这种丧尸类的灾难片，除了票房还有啥可追求的？

赶紧的！本小姐要看丧尸血流成河！

接下来果真流血了。

但不是丧尸，而是白毛团子脆弱的心灵。

大叔小心翼翼地走了没多远，就发现了父亲挂在广告牌铁架上，重度腐烂的尸体。

他就这么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可就是这么一副无声的静场画面，却有着火山爆发一般的冲击力。

气氛是如此安静。

可观众却能听见，一个灵魂绝望的号哭。

“呜，这家伙是谁啊？演技这么炸裂。”虫虫揉了揉泛红的双眼，“等会儿去网上搜搜看他还拍了什么。太强了，这才是真正的演员！本小姐都要变成他的粉丝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邋遢大叔在进入一栋公寓楼搜寻资源时，被一只突然蹿出来的罗威纳犬咬伤了小腿，下楼时又一个不慎，把另一条好腿也摔骨折了。

他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可下肢的剧痛令他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终于，大叔似乎是明白了，他已经没办法再拖着这副残躯回家了。

就算能回去，可他什么东西都没找到，回去也是拖累，不如就这样死在外边，家里剩下的资源还能让她们再生存上一阵子。

也许再撑一段时间，救援就来了，国家的坦克大炮会把这些怪物统统消灭。

而她们也会坐上救援直升机，离开这个鬼地方。

想到这里，他不禁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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