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命之子，不可逆也

　　时过境迁，不知逝去多少年华。

在那青州偏远之地的一座城郭之中，祥云缭绕，吸引大量游子络绎不绝，有几位造化大能甚至御空而行，但更多的都是踏剑飞行的低阶修士。

“今天的赤楠城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何有如此多的高阶修士云集于此？”

此时，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站在城门口附近，看着附近几位万华境界的同道有些疑惑的发出询问。

“呵呵，兄台一看就知道沉吟论道多年，久不识闻，赤楠城的正阳真人已经突破金丹迈步通灵境界了！”

“这有何稀奇？天下之大，大道之阔，无数天才充斥其中，一个区区金丹圆满的进阶有何看头？”

“哈哈，非也非也，正阳真人当下正值不惑之年，很是年轻，当初六岁便引气入体，十七岁筑基，二十九岁结成金丹，这可谓是轰动整个修真界啊！

正道门派为了保护他免遭魔手导致英才夭折，派出了各自门下的太上长老看护，要知道，那可是化神境界的老祖宗啊！非战不可妄动。”

一位白发童颜的修士接过话茬为他解惑，言语之中饱含了自豪，仿佛提起正阳真人就是在提自己的关门弟子一般。

“哦，是不才孤陋寡闻了，怪不得附近暗流涌动，原来魔教中人也在惦记着这个明日之子！我说怎么一路过来皆是纷争不断。”

老翁话音刚落，只见那童颜修士一阵得意，伸手拿起酒葫芦便是一阵痛饮。

“让他们来抢吧！有我天琅剑派翔天剑毛征师兄在此坐镇，就算是魔皇亲自过来也得栽跟头！”

“哈哈哈哈，此言差矣！毕竟魔皇上一次的伤可是剑皇叶绣所创，仅他座下高徒翔天剑毛征恐怕还不够资格与那魔皇尊者爱徒如今还是化神境界的血魔屠手楚潇争锋更何况是魔皇尊者本人了。”

老翁爽朗一笑，仿佛口中说出的不过是一句稀疏平常的话语。

“这么一说来，阁下是？”

童颜修士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冷漠且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做派。

“兄台不必多虑，在下如今只是一退隐江湖多年的普通凡夫俗子罢了。”

老翁哈哈大笑，摆了摆手，眨眼就突然消失了，徒留一地落叶纷飞。

好快！

童颜修士心头一紧，在此地还能这般随心所欲如入无人之境的只有一种可能，此人只会是化神之上的人皇境尊者，甚至是人皇境之上的恐怖存在。

赤楠城这万千修士对他而言形同虚设，而他区区一介万华境刚才居然敢对这种老前辈大放厥词？真是羞愧，如果对方有杀心，他早就弹指间灰飞烟灭了。

必须上报宗门！此人甚强，不可为敌。

而他念叨着的老翁此刻何去何从呢？他去往了万里之外的东洲。

此刻，在一处终年黑雾环绕的山林中，老者久久伫立在一座孤坟前，面色恭敬，无视了周围不断向他袭来的黑雾。

“师尊，百年未见了！徒儿在此恳求一见。”

话音刚落，黑雾开始突变，最后不断凝聚，朦胧之中少女柔媚轻盈的曼妙身躯若有若无。

最后，黑雾散去，身着精致绸缎宫裙，体态轻盈优美，冰肌玉骨，貌若天仙的少女映入眼帘。

“怎么又来了？居然还活着？”

少女狐媚般的眉宇透露出几分困惑，此时她面色淡漠但是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出来的缅怀。

“让您失望了，劣徒阳寿未尽，特来探望您老人家。”

“休得胡言，你之命格为师早就了然于胸，你如今已然死了，但又没死透，如此将死未死之态，实属罕见。”

老翁双眼迷离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闪烁着痴迷的神采，但心中却是苦涩万分，这是他爱而不得的师尊，他就算过了千年，万年直到大限将至身死道消他仍旧还是深爱着对方一如往故。

不说师徒之恋大逆不道，就算被世间所容他也注定毫无结果。

他的师尊非人也非鬼，而是诡异，他爱上的是一种名为取怨痴的诡物，或者说，这是一种鬼蜮！集天地之怨气所生的产物！

但她是极其特别的，是世间独一份的蜮，她从不暴孽，也总会像个人一样的与人交谈。不似那种杀机横生的亡人蜮只会吞噬一切进入它领域的生灵。

人死为鬼，鬼死为蜮，这其实是一种天地所不容的东西，就像是癌变一样，但这个东西不知何时有了自己的神，有了自己的相貌，更是有了自己的躯体。

他在嗷嗷待哺的年纪被遗弃于荒野，是这个被他称为师尊的蜮养大了他，随着他逐渐长大并且在蜮的教导下学会了人类的修炼，他成为了修行者，之后更是成为了很多修行者无法比拟的存在。

但是，他一直有一份心结，那就是他无法自拔的爱上了蜮，爱上了这个养育了他的鬼蜮化身。

“痴儿，你该走了。”

少女叹了口气，敢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她类似的画面见多了，可如今却出现在了自己当初收留的那位“徒弟”身上。

她不过是因为附身一位逝去的孕妇完成交易吞噬她的怨气所导致的几分母性而收留了这个孩子罢了，直到她消化掉这份母性，孩子也已经长大，木已成舟。

如今，她早就没有了当初那一份母性，为何这人始终想不明白呢？

她从诞生之日开始便是以人类怨念和戾气为食，只不过她的进食策略更加的公平罢了，但她也确实是世间独一份的蜮，至少在她所知的世间，她是唯一一个凝结了神魂的鬼蜮。

也是唯一一个居然在机缘巧合之下照顾了人类幼崽的蜮，这真是前所未有，古所未见。

但她终究是极度危险的存在，而且，她对这个孩子所做的一切都是逆天改命，他的命格应该停在他还是嗷嗷待哺的时候。

可她，不但把他养育成人，更是让他拥有了为人和善的本钱，他早就应该死了，如今的大限将至就是天罚。

人魂共诛的天罚，他不会有来生了，是彻底的湮灭于人世。

这，或许就是她与他最后的一面。

就算她将他的神魂吞噬，变成自己的一部分，但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吞噬掉的神魂最终都会转化为灵气碎片，最后也还是消散于世间。

而且，她也不会这么做，因为，这人是她所养，也是她所害，冥冥之中有一份奇怪的认知告诉她不可以这么做，就好像人类的舔犊之情。

她算得上是这孩子的“母亲”，所以，她得保护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