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天女入梦

　　入夜，宫内寂静无声。烈王寝殿内烛灯发出微弱的光，龙涎香的气味从案台上蔓延下来，宫女侍卫们排开站在一旁，轻笼曼帐内烈王正在酣眠。

突然，烈王惊坐起来，扶着床榻大口喘气，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大王，您没事吧？！”内监内侍忙上前询问照料。

烈王抬头看了看眼前一张张焦急的、随时都有可能因服侍不周而掉脑袋的脸，使劲摇了摇头，勉强清醒了一些。

“寡人无事......寡人无事......”烈王虚声说道，一面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大王，您可是做了噩梦了吗？”一名贴身内侍凑近来问道。

烈王轻轻摇头，对其他人摆手道：“你来陪寡人聊聊天，其他人先退下吧。”

“大王，您这是......怎么了？”

待他人离去，烈王才长长叹了口气：“你说的不错，是一个梦。可方才那梦......为何如此真实......”

“大王您都梦到了什么？”

“寡人......”烈王缓缓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可曾听说过......天女？”

“天女？”

“对，从天而降的天女，你可曾见到过？”

“嘶——小人没见过天女，但小人听说，世人皆云‘得天女者得天下’，大王难道是梦到了天女？这定是祥兆哇！”

“果真如此？寡人确实梦到了一名神奇的女子，她从天上踩着仙雾翩翩而来，到寡人面前，拉着寡人一同转圈、起舞......一曲舞毕，她却又翩然而去，寡人想去拉住她，可是追着追着，突然就醒了。”烈王顿了顿，回忆道，“更神奇的是，这位天女的样貌，寡人竟然在现实中见到过。”

“大王您梦到的那位天女，不会是蝶妃娘娘吧？”提起跳舞，内侍自然而然首先想到了蝶妃。

烈王却果断否认：“不，不是蝶妃。”

内侍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心想蝶妃在宫中向来以舞蹈著称，那不是蝶妃娘娘，宫里还能有谁呢？

“大王，你可记得那仙女的模样？是否为宫中某位妃嫔或是大王相识的女子？”

“样貌寡人记不甚清，但隐约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烈王扶额说道。

“谁？”

烈王摇头不语，话锋一转：“对了，寡人叫你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有有有。”内侍忙不迭陪笑答道，“小奴不久前打听到了点消息，说这名叫‘秋楚’的宫女，原本是秋将军府送来参选的秀女，但因她不识礼节，表现极差，所以并没有入选后妃。这位秋小姐落选之后执意不肯回府，大王子殿下看她可怜，落选后遣送回府不免要受一番打骂，颜面尽失，便收留她为政宣殿宫女。想来也是大王子殿下于心不忍，才破例如此的。”

“政儿总是这样心意柔软。不过，也多亏了政儿，寡人才能有机会见到如此奇异的女子。”烈王叹了口气，忽而问道，“只是如此舞技精湛、貌若天仙的女子，又怎会落选？”

内侍凑上前去贴近烈王轻声说道：“小奴听说，是那蝶妃娘娘有意刁难所致。蝶妃娘娘与秋小姐是同一批秀女，又同为舞艺著称，蝶妃贿赂引导姑姑，暗中给秋小姐使绊子......”

烈王闻言微怒，重重拍了一下床榻道：“什么，竟还有这样的事，去把负责此事的引导姑姑叫来，寡人要好好问问她！”

不多时，引导姑姑便被带来了。内侍关好殿门退了出去，却撞见前来探望烈王的凌延霜。

“侯爷，现在不方便进去，大王刚睡醒，现在在里面问话呢。”

“方才听闻大王做了噩梦，这是怎么回事？大王在问何人话？”凌延霜眉头微皱问道。

“这......小的不好说，要不侯爷等下进去亲自问问大王......”

“我与大王情同手足，大王的事就是本侯的事，还请不必瞒我。”凌延霜从袖中拿出一枚金锭给他，“也许，我能帮你想到替大王分忧的办法呢。”

内侍犹豫片刻，将金锭揣到口袋里，悄声说道：“大王睡梦中惊醒，说是梦到了天女，小的询问这天女何模何样，大王却只字不再提天女的事，反倒是莫名其妙关心起一名叫‘秋楚’的宫女来。”

“秋楚？可是上次于二殿下迎宴上献舞，大王子身边的那名宫女？”

“就是她。这一调查不得了，这个秋楚居然是秀女出身，只可惜落了选，才被大王子殿下收作宫女的，可谁知大王好像喜欢的很，这不，正找当时的引导姑姑问话呢。”

“秋楚.....天女.......”凌延霜若有所思地扬了扬眉，说道，“原来如此。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解大王心头之忧，你若按我说的去做，必得大王赏识。”

内侍忙抓住机会问道：“小的愚钝，还请侯爷赐教。”

凌延霜压低声音说道：“大王现在最愁的，无非是身份差距，名不正、言不顺，既然缺少契机，那就制造一个契机不就得了吗？”

“侯爷的意思是......”

“你可以向大王提议微服出巡，然后借着这个机会，制造一个‘护驾有功’，让自己人假意使人刺杀大王，实则让秋楚立功，到时候这秋姑娘不就有了封妃的理由了么？”

内侍听了连连赞叹：“妙啊妙啊，多谢侯爷提点。”

“明白了就好。那既然大王在问话，我便改日再来拜访便是，不必向大王提及我来过这里。”凌延霜用下巴指了指房门，“快去吧。”

“是侯爷。”

“等等。”凌延霜叫住他道，“还有一点，告诉大王，务必叫三王子同去，毕竟刺杀之事非同小可，即使是安排自己人，也难保万无一失，三王子武功超群，有他在，定保大王安危。”

“是，待大王问完话后，小的务必转达。”

凌延霜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心中轻蔑一笑，暗想道：“机会我已经给你们了，烈少鹰不可能放心方筱筱一个人留在宫里，只要烈少鹰同去，方筱筱必定同去，至于剩下的，那就看你们黑雁山的了。”

不过多时，殿门开了，引导姑姑也颤颤巍巍地从烈王那出来，结束了一场凌厉的问话，后背早已凉透了一截。在这种关乎性命存亡的时候，她也不得不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花锦蝶身上，她现在心里简直后悔得要死，早知道烈王这么中意这个秋楚，当初就算是花锦蝶给她再多的金钱，她也不会暗中处处为难秋楚，让她落选的。然而引导姑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本来就是烈少鹰和烈政的计策，利用了花锦蝶的妒心和引导姑姑的贪婪，再让人稍加怂恿，就让花锦蝶“帮忙”把秋楚从后宫之中救了出来。

远远的一个艳红衣裙的妖娆身影走来，引导姑姑暗道一声，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就是这个花锦蝶，当初千方百计怂恿自己，才害的自己被大王盘问，要不是她死命推卸责任，恐怕早已人头落地了。

见蝶妃迎面走来，引导姑姑背地翻了个白眼，敷衍着行了一礼，没好气道：“见过蝶妃娘娘。”说罢头也不回地擦肩而过。

“姑姑请留步。”花锦蝶见她神色惶惶，面带厌恶，便把她叫住了，转身微笑问道，“想当初我还是承蒙姑姑指导，算是被姑姑一手带进来的，按道理还得敬姑姑一声‘贵人’，今日姑姑见了我却要匆匆而过，连句寒暄话都没有，岂不是生疏了你我感情？”

“蝶妃娘娘这话老奴可不敢当。”引导姑姑微带愤怒说道，“娘娘当上了娘娘之后，当初的事情忘得是一干二净，哪里还管老奴的死活？”

花锦蝶又惊又怒，露出诧异的表情，按下心中的怒火问道：“姑姑此话何意？”

引导姑姑冷笑一声说道：“老奴奉劝蝶妃娘娘一句，娘娘日后在大王面前可要当心点，当初你把大王看上的美人给放走了，大王现在心里不好受啊！”

花锦蝶闻言不由得身子后倾，还好左右宫女及时扶住才没倒下，她怒目瞪着引导姑姑：“没想到你竟然出卖了我！”

“哎呦，谁敢‘出卖’娘娘啊。这做过的事如同泼出去的水，事到如今大王已经有所察觉，老奴也帮不了你了，蝶妃娘娘好自为之吧。”说罢引导姑姑头也不回地走了。

“别以为自己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今天的事，我绝不会饶了你。”

“蝶妃娘娘息怒，区区一个奴婢，不值得娘娘生气。”左右宫女见引导姑姑走了纷纷安慰道。

“走开，刚刚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现在倒来安慰我。”花锦蝶厌恶地推开她们，远远的望了一眼政宣殿的方向，恨恨地说道，“看来，我只有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