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一桩冤案

　　“你放心，既然是机密，我就不会随便对外人讲的。”

陆安阳点点头，难得的一脸认真道：“黑雁山的位置可堪称是得天独厚，它是烈国最北边的边境，遍山都是半米多长的荒草，使得这里伏兵不易发现，但伏兵在山上却可以对山下环境一目了然，敌暗我明，易守难攻。加之这里远离烈国都城浅阳，荒蛮偏远，调兵非常不易，也很少有官吏愿意在此当差，来的大都是遭贬谪流放之人，已经无心做官，因而管理十分松缓。黑雁山寨驻扎在这里可谓是‘山高皇帝远’。但是仅凭这些要想与烈国那么大的势力对抗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们暗中还在召集人马，别看黑雁山只是一个小小的山寨，现在整个山上的兵力已经超过数万，都在后山进行着秘密训练。你知道这些人马都是从哪儿来的吗？”

“是像哥哥那样来投靠黑雁山的各路英豪吗？”

陆安阳笑着摇摇头道：“黑雁山虽然有众多的英雄豪杰，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穷山寨，大家都是草莽出身，无官无势，有没有精良的配套装备，怎么能与朝中久经磨练的正规军相抗？所以我们需要正规的军队，精良的装备，优质的粮草。而有一个人恰好为我们提供了这些。”

“是谁这么好心啊？”

“当朝执掌部分兵力的南阳候，凌延霜。”陆安阳又补充了一句，“他也不是好心，只是利益相合罢了。”

“你的意思是他也想要和烈国对立？”

“不错。”陆安阳点点头，“凡是在朝中出任要职的都是藏有有一定野心的，利益越大，贪欲就越大，你想凌延霜也是从战场一路杀出来的杰士，如今封了一个名声极大但却被朝廷一直冷落在旁的‘凌侯爷’，虽富贵荣华但英雄无用武之地，他怎甘心居于烈王之下受压制？再说他也自知烈王这么做是视自己的才能为他的隐患，虽现在表面相合，但保不齐烈王有一天会想方设法的除掉自己，只要宫中流言一传，他立刻就会性命不保。凌延霜也是个聪明人，看得出眼前的安逸只是暂时的，与其等人宰割还不如自谋出路。”

方倾依低下头道：“听哥哥说，父亲也是因为烈王的疑心而被他杀死的……”

“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报仇的。”陆安阳见她伤心赶忙安慰道。

提起报仇，想到有朝一日要与烈少鹰和烈翊为敌，方倾依心中又是一阵绞痛，这个仇，到底要不要报？

“最近凌延霜正企图拉拢二王子烈翊，但后者的回应似乎不怎么积极，我想应该是在犹豫之中。”

从烈翊离宫的经历和他与烈少鹰似乎暗含深意的对话中，方倾依不难看出，烈翊不太喜欢这个王室，以至于拼命撇清和它的关系，一提起它就满脸不自在。但烈翊会同意和自己的父亲对抗吗？

“怎么样，很黑暗吧？”陆安阳看着方倾依的表情笑了笑道“说实话我也厌烦了这种阴谋阳谋的日子，什么都不想，开开心心的多好啊，只可惜我是军师，从小修习兵法，注定要对这些有所了解的。我不该和你说这些，让小倾儿不开心了。”

“小……倾儿？”方倾依睁大眼睛看着他。

“对啊，小倾儿，又好听又好记！”陆安阳顽皮一笑。

“那我回赠你一个。你很爱笑，像太阳一样，又叫陆安阳，我就叫你‘小太阳’吧！”

陆安阳不满地撇撇嘴：“你这是什么称呼嘛！”

“总比你那‘小玄子’好听吧，活脱脱一个太监名。要不叫你‘小陆子’？”

“别别，还是叫‘小太阳’吧。”陆安阳忙投降。

“小太阳！”方倾依高声喊道。

“小倾儿！”陆安阳瞪了她一眼，也不甘示弱。

“小太阳……”

“小倾儿……”

……

次日，烈少鹰于江府辞别烈翊回到朱雀大街，本想去明春堂找大哥烈政，却被告知他已经带着几个完成初步培训的秀女回宫了。烈少鹰未寻到大哥，便顺街走了一阵子，越走越发觉有些不对劲。按理说这大白天的，街上就算不热闹也应该是有点人的，可走了这么久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看见，从街头一直望到街尾，空荡荡的，一览无余，实在有些诡异。烈少鹰于是路峰一转，去到当地知县府一问究竟。

烈少鹰出示身份令牌后，知县徐明达可是吓了一跳，连忙差人准备佳肴茗茶招待，边忙边赔笑道：“三王子殿下您快坐，您看您来也不提前通报一声，小的也没时间准备，这些组茶淡饭您就先将就将就……”嘴上说着，脑门上已经开始渗汗，心中暗暗琢磨：自己只是一个无名小官，在这呆的还算安稳的，平日里别说是王子，就是连州郡长官也不屑于来访，怎么今个儿王子殿下亲临大驾，难不成自己哪里出了纰漏摊上了什么大麻烦？

烈少鹰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不劳徐大人费心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这儿有什么讲究吗，怎么大白天的街上看不见一个人？”

“这个……”徐大人听后脸上的堆笑越发难看，最后竟一脸为难，犹犹豫豫，将说不说的样子。

烈少鹰一看他这样便知一定有事，于是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大胆说，有什么事情本王子替你担着！”

徐大人思量了一阵，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在这朱雀大街最南头有一个废弃的宅子，已经有些年头没住人了，据说以前有一位商人住在那，后来他的妻子几番怀孕，但生下来的要么是死胎，要么是怪胎，商人找精通风水的法师一看，说是那里阴气太重，不适合居住，于是商人便弃了那所房子，说来也怪，搬出去的头一年，他的妻子就顺利诞下了一名男婴，更加证实了那法师的说法。自那以后那宅子就再也没人住过，也有人好奇去看过，都说哪儿幽竹环绕，还时不时有怪声响起，一定是鬼怪聚集之处。”

烈少鹰笑笑道：“不过是迷信罢了，不过这跟百姓不出门有什么关系呢，宅子一直都在，可前些天街上不还人来人往的吗？”

徐大人咽了口唾沫，表情有些惊恐，小声道：“是啊，要只是个宅子也就罢了，可就在前些天，突然有人报官，说是在宅子中发现了一名身中数刀的女子……这个消息一出，各种传言纷至沓来，都说是商人妻子的几个孩子不甘心未出世便折命于母腹，到处索人命呢，现在弄得人心惶惶的，人们都不敢再出门了。”

“鬼神之论虚无缥缈，况且要是刀伤致死的话必定是人为的，等查出了是谁干的老百姓自然就会安心了，那些迷信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一开始小官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查着查着，这案子越来越复杂，恐怕不那么好办……”

“大人也不必焦虑，若是查不出凶手的话可以将此案上报一级到衙门或者州郡去处理。”

“凶手倒是能查，只是……”徐大人十分为难道，“只是就算查证了也不知道这凶手当不当抓。”

“大人此言心中可是已有了怀疑对象？无辜杀人本就是违逆人道，按律令行事，有什么不当抓的？”

“三王子有所不知，下官派人勘察那所宅子时，竟在女子身旁发现了这个遗落的香囊。”徐大人从木厨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檀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香囊，递给烈少鹰，“三王子是朝中之人，这香囊源于何处，一闻便知。”

烈少鹰接过闻了闻，微微皱眉道：“蝶衣香？这香精是取自北疆特有的奇花蝶衣花，别说在中原地区极其罕见，就是在北疆也得是身份显赫之人才配得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徐大人点点头：“不错，蝶衣香香气独特，使人闻一次便可以久记于心，又没有可以与之混淆的香气，开始下官还有些怀疑，三王子说是，那便是蝶衣香无疑了。这香囊的主人一定和此案脱不了干系。虽然这蝶衣香中原地区是没有，但不代表朝中就没有。但蕃国就属于北疆，当朝能够有蝶衣香的无非两个人，一个是质子高钰，而另一个，是入赘的驸马宇文将军之子宇文新。”

烈少鹰点头默认。这高钰和宇文新皆是蕃国人，十年前烈国与蕃国一战溃败了蕃国，蕃国国王前来求和，两国就以黑雁山为界，各自退兵，互不踏入对方境内，烈国为了防止蕃国侵犯提出遣送质子来国的停战条件，高钰是蕃国最不得父王心的世子，他天生智力残缺，精神有些不正常，自然被送来烈国作为质子，说白了也就是待遇高一些的人质。宇文新是蕃国宇文将军之子，前些年前来和亲，做了烈王唯一养女驸马，兼烈国户部尚书，两国正式联姻，十年来还算是和平。

“徐大人的意思是，凶手很可能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徐大人说道：“质子高钰神志不清，整日疯疯癫癫的，不可能杀人，相比之下那宇文新声名极恶，经常欺男霸女，他的嫌疑最大。”

正说着，知县府外突然乱哄哄一片，门外吵吵嚷嚷的。接着一个小吏进来禀道：“大人，门外有一人哭哭啼啼的非要见您，说要您为他做主。”

徐大人和烈少鹰对视一眼，急忙阔步前去，开门一看，见一位消瘦的白发老头跪在门口。见徐大人出来，老头神情更是激动，颤抖地说道：“大人，您可一定要为小女做主啊！”

将老头请至屋内，待他情绪稍稍平复，徐大人才开口问道：“前辈莫慌，发生什么事了？”

“是宇文新……宇文新那个畜生！他、他杀死了我的女儿啊……”说罢老人痛哭不已。

徐大人一惊，问道：“您的女儿，可是前些天死在弃宅中的那位女子？”

老人点点头说道：“小女心莲生性乖巧，聪明懂事，本已经指给一位好人家，可偏偏被宇文新那畜生看中了，非要娶她进门。心莲不愿，那畜生就死死逼着她。那天趁我不在家，宇文新就强行把心莲掳到了弃宅中，想用那种卑鄙的手段毁她清白，逼她就范，可怜我心莲一柔弱女子，绝望至极拿刀反抗，激怒了宇文新，被他夺过刀杀死了……心莲死的实在是冤屈啊，望大人还她一个公道！”

徐大人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烈少鹰一眼，又对老人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女儿说法，只是这个案子不那么简单，三天两头是解决不了的，您且先回去，容我们商量商量，若有进展，我便遣人告知您。”

老人听后也知道大人有难处，急不得，便先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哎呦，这事可麻烦了。小官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这怎么敢亲自捉拿宇文大人？”徐大人直冒虚汗，“三王子殿下，这事该如何是好，您可要帮帮下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