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血玉惊鸾

　　永巷的雪落在女童睫毛上时，她正攥着半块碎玉趴在槐树枝头。戌时的梆子声撞碎寂静，锦衣卫的火把将太守府庭院照得赤红如昼。

江氏巫蛊祸国，诛！

父亲的白玉笏板裂成三截砸在雪地里。七岁的江蓠看着母亲被拖过回廊，湘妃色裙裾扫过阶前红梅，血珠顺着金线刺绣的芍药纹滴落，在雪地上绽成一串诡异图腾——九头狼环抱火焰，正是她昨日在父亲书房羊皮卷上见过的匈奴祭纹。

阿蓠快走...乳母的呜咽混着刀锋入肉的闷响。女童翻身跌进枯井的刹那，井壁青苔间忽然睁开无数双幽绿眼睛。她咬破舌尖将血抹在碎玉上，玉玦骤然发烫，映出井底成堆的白骨——最上方那具骷髅穿着未央宫制式的金线罗袜，指骨间紧攥的玉簪刻着平阳二字。

朔风卷着雪粒灌入井口，远处传来驼铃声。独眼商人蹲在井沿，革囊里爬出的赤红蜈蚣正贪婪舔舐雪地上的血迹：小丫头，把你手里的玉给我，带你找娘亲。

碎玉突然灼穿掌心，江蓠在剧痛中瞥见玉中幻象：漠北孤月下，玄甲少年被按在祭坛上，狼头烙铁灼透衣衫，露出心口火焰形胎记。少年嘶吼声与井底骷髅的指节爆响重叠，碎玉迸发的青光里，井壁轰然坍塌。

十年后，祁连山北麓的雪崩掩埋了这段记忆。直到江蓠的银簪刺破萧牧野染毒的伤口，他锁骨下火焰胎记滚烫如烙铁，青铜剑鞘的狼噬日纹路正与她怀中碎玉裂痕严丝合缝。

而此刻的长安城，椒房殿檐角的青铜鸾鸟突然泣血。秋桑擦拭铜镜的手顿在菱花纹上——镜中映出的不是皇后容颜，而是祁连山冰洞里那具戴着金步摇的白骨，正缓缓抬起手骨指向未央宫西北角的枯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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