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猫这一辈子

　　6.1抓周抓了个猫尾巴

就在满月庆祝后不久，姜兰的父亲也离开，继续去做木工活儿去了，留下了姜兰的母亲照顾姜兰母女二人的生活。王思辙也是早出晚归，晚上才有时间照顾小朋友。

小朋友先学会了抬头，又学会了爬行，后来学会了扶着站立，站立后又会颤颤巍巍地走路。整个过程，大侠和小炎子都守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一切的变化。用姜兰的话说，两只猫陪伴的时间，比王思辙还多。

开始小朋友会爬的时候，被姜兰用一圈软塑料的围栏，给围在了客厅中央，下面垫着软质的垫子。小朋友在里面玩儿玩具时，两只猫也不进去，就在外面地上或者沙发上趴着看。等小朋友睡着了，便悄悄溜进去，一前一后，一直靠着后背，一只靠着腿腿，像狮身人面像一样端坐着当守卫，给姜兰提供了不少新的表情包。

无数个半夜起来喂奶和换尿不湿，王知霏小朋友也一点点长大，终于在满周岁的时候，能扶着床边走路了。

周岁那天，家里又是一大群人，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大侠一点都不怕人。当小朋友被放在红毯上，去抓周围放好的东西时，它凑了过去，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抓周的“选项”，放在了笔和书的中间。小朋友看到一抖一抖的尾巴，一把就给抓住了，咯咯咯得直笑，引得周围大人一阵哄笑。

大侠满意地回了个头，看看小朋友，然后收了尾巴，去一旁蹲着看小朋友下一轮准备抓什么。其实它也不在乎小朋友抓了什么，它只知道小朋友喜欢自己，就足够了。

后来小朋友学会走路，变成了书房的常客，经常干一些离谱的事情。在大侠和小炎子去猫砂盆里面拉屎撒尿的时候，把塑料门帘掀开，看拉屎撒尿，弄得大侠特别紧张，但是还能努着嘴，把便便拉了，埋上再逃掉。而小炎子是吓得都坐在猫砂发愣，楞了一下，便慌不择路的嗲声嗲气地骂骂咧咧，从猫砂盆顶上翻了出去，厕所也不上了。等着调皮蛋走了，再溜回来，赶紧上完厕所，扒拉两下就从厕所慌乱逃出去。甚至小知霏还会跑到猫窝里面“鸠占鹊巢”地坐着。

不过除了这种打扰别人上厕所、占猫窝的癖好外，小霏霏对待两只猫都很温柔。虽然依然喜欢抓猫尾巴，但是却是在父母的教育下，下手都轻轻地，虽然猫尾巴被逮住，但是两只猫想把尾巴收回，只要轻轻扭动一下尾巴，都能很自然地把尾巴收回到自己脚下。

小朋友在屋里活动的时候，两只猫像左右护法一样，在要么左右各一只，要么前后各一只，时刻盯着小朋友。并没有因为经常骚扰它们，而躲的远远的。尤其是大侠，除了睡觉吃饭，仿佛它的生活就小知霏。

小知霏刚走路的时候颤颤巍巍的，它就紧张地不停示意旁边鼓励小知霏自己走路的王思辙，唯恐小朋友摔倒。有时候小朋友一不小心弄出了什么大的动静，就会听到一声嚎叫，一路嘟嘟啷啷的往动静跑去，无论它是在吃饭、喝水还是拉屎。某一次，它甚至把屎给带到了猫砂盆外面，把姜兰和王思辙笑的直不起腰来。

小朋友就在两只猫的陪伴下，在姜兰和王思辙的照顾下，躲过了不少感冒和肺炎，没怎么生病就长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两人的社交软件分享的内容，也从卿卿我我的小两口外加两只猫，变成了加上一个小朋友。

当小朋友大了一些后，每到周末，和其他生活在这个城市里面的人一样，只要有太阳，外面气温合适，一家人会去公园里面搭帐篷，煮个小火锅，晒来之不易的太阳。有区别的是，别人家在公园溜狗子，他们家却溜猫，经常在公园引来很多人围观。小霏霏牵着两只戴着牵引绳的猫，在草坪上快乐地晒太阳，让很多在同一块搭帐篷的小朋友投来了羡慕的眼光。但是很多小朋友怕猫，或者家长怕猫抓人，都约束自家小朋友，不过去玩耍。

大侠因为长期流浪，习惯于人来人往，小炎子因为从小在家养着，胆子较小。人少的时候，还会跟着一块儿在外面撒欢。人多时，经常躲在给小朋友休息的帐篷角落，瞪大了眼睛看着外面的动向。有时候一两只宠物狗或者流浪狗，过来讨食或者凑热闹，都被大侠给撵走了。王思辙开玩笑，说要不认大侠当义父算了，它这个保姆当得那么敬职敬责，都估计忘记自己是一只猫，不是一条护卫犬了。

两只猫，三个人，因为太多次在公园游玩，终于在一个周六的傍晚，一不小心获得了张「完美的」全家福。原本一家人在公园吃着用卡磁炉煮的清汤火锅，王思辙觉得天气不错，于是去“拦截”了一个遛狗的路人小哥，帮忙拍了一张照片。小哥拿着王思辙的手机，左看右看，镜头对了又对，鼓捣了半天，终于拍了三张照片，才把手机还给了王思辙。王思辙道过谢，结果手机，发现了一张很特别舒服的照片，赶忙给姜兰看。

照片里面，夕阳从他们右手照下，阳光透过小炎子的长毛，让它变得金光闪闪，它坐在王思辙的右手手上，前爪搭在左手上。大侠瞪大了眼睛，盯着帮忙拍照路人小哥背后小小的马尔济斯，作为前景。姜兰和王思辙坐在大侠后面作为背景。小霏霏都面带微笑，偎依在姜兰的怀里。阳光让他们都变得亮闪闪的，无论是构图、虚化还是光线，都那么地恰当。

这张照片，最后被王思辙洗了出来，摆在了餐桌正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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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一年又一年的全家福

渐渐地，他们一家人的照片贴满了冰箱和卧室过道墙，从小朋友出生，已经六年了，小朋友也已经幼儿园大班了。

现在的小朋友像一个小淘气一样，满屋子跑来跑去的，像是有无限的精力一样。就是在幼儿园上学的时候，每天早上像泄气的皮球，经常要叫两三次才能起得来。姜兰每次都要边给她讲规矩，让她晚上要早睡，才能早起，边给她编几个可爱的小揪揪。吃饭的时候，小朋友也是拖拖拉拉，最后被王思辙抱着去追电梯，不然又要上幼儿园迟到了。

日子就在小朋友蹦蹦跳跳下，也蹦蹦跳跳地消失不见了。

小知霏大班上学期结束的那个农历新年，姜兰的父母从老家过来一起过年。大年三十的那天下午，姜兰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大侠蹲在沙发扶手上。皱纹在父亲的脸上越来越深陷，大侠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界限，也开始有些模糊，两个都显得年迈了。

他们，都随着岁月开始老去了。

随着年岁增长，小朋友的脸也长开了，变得如姜兰一样秀气起来。唯一不变的是那个咯咯咯的笑声，虽然很大声，但是让大侠很安心。小朋友见到外公外婆来了，更加兴奋了，加上寒假不用上学，白天只在楼下和小区的小朋友玩耍了不到两小时，精力还旺盛着呢。看着趴在沙发上的大侠，她费力地把大侠抱在怀里，给外公介绍陪伴她的猫咪，并且给外公介绍，大侠的爪子用来抓老鼠，尾巴用来掌握平衡，胡子用来测量身子是否能通过。她还用小手轻轻捏着大侠的原始袋，告诉外公外婆，这个是它平常用来存储能量、保护柔软的肚子用的。

大侠不介意小朋友用手轻轻摸着它软软的原始袋，摸起来软软的，小朋友的手也是软软的。原本不能轻易露出来的腹部，经常被它躺在地上，被小朋友轻轻地摸。它也喜欢时不时用脑袋去顶一下坐着的小朋友的下巴，但动作比顶成年人轻柔许多，这样它也标记好，这就是自己的铲屎官。

小朋友还学会从它身上，一个脑袋，一个鼻子，两只耳朵，三片花色，四条腿，五个指甲，眼睛上六根胡子，嘴巴左边七根胡子，加上小炎子八只爪子，猫有九条命，一家人在一起十全十美，这样学会了数一到十。两位老人已经完全适应了猫和姜兰一家人的生活了，也没那么排斥两只猫，只是还是不会主动和猫亲近。

听着小孙女如此的能言会道，很是喜欢，准备除夕夜给她一个大大的红包。小彩狸也渐渐长大，尾巴竖起来像一个大松鼠一样，但是个子却没有大侠大个。一则应该是一只母猫，二则可能是长毛的缘故，看着蓬松挺大的，摸起来却瘦瘦的。不像大侠一样，吃粮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它会从混合的猫粮中把冻干先挑出来吃掉，再吃剩下的猫粮。也可能是有了大侠这只性情稳重的猫，它虽然已经七岁了，仍然是少女感十足，叫声嗲嗲的。看见大侠在和小朋友互动，也凑了上去，在小朋友身上蹭来蹭去，喵喵叫个不停，让小朋友分出一只手来摸自己。

除夕夜，王思辙主厨，姜兰帮忙，小朋友捣乱，小彩狸在旁边喵喵叫，大侠趴在沙发扶手上陪两个老人看一个傻兮兮的电视剧。两位老人几次想帮手，都被女儿女婿给劝了出来。坐在沙发上翻了好几页电视应用列表里面的电视剧，要么是各种爱情剧，要么都是要会员的，终于翻到了一个免费的电视剧看了起来。

原本下午就已经备好了食材，很快一个个精美的炒肉丝、蒸鲈鱼、炖鸡、酒酿南瓜、凉拌海蜇、切片腊肉香肠就端上了餐桌。热热闹闹吃完饭，王思辙看到一家人正好坐着看节目，灵机一动，跑去卧室拿出了自拍架子，接上蓝牙遥控器。然后和姜兰坐在沙发上，一人抱着一只猫，两位长辈坐在沙发中线上，小朋友站在外公外婆之间，一起合拍了一张全家福。

然后老两口掏出了红包，给小朋友作为压岁钱。小朋友作揖，给老两口说着准备很久的新年祝福。大侠趴在一旁，眯着眼睛，认真地听着，仿佛这个祝福词也是对它说的。

王思辙看着它的样子，伸手摸摸它的脑袋，悄悄地对它说了一声：“大侠，新年快乐哦。”然后又摸了摸小炎子，也说了一声：“小炎子，你也新年快乐哦。”大侠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个时刻，它流浪的时候期望的温暖的房子、充足的粮食和水，还有家人，这些当时心中想要的都实现了。在家人的陪伴下，呼噜声也从胸腔里面呼噜噜地传递到王思辙的手上，也温暖着这个带给它幸福的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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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年纪大了

小朋友一点点长大，大侠也渐渐老去了，嘴角胡子末端的黑色，逐渐出现了灰色印记，白色和黑色毛发的边际慢慢没有以前那么黑白分明。姜兰有一年送到医院给它做检查时，专门让医生给它评估了一下年纪，医生告诉她，大侠应该是一只十多岁的老年猫了。

于是，家里的喂粮器变成了两个，一个装着老年猫猫粮，一个装着小炎子的猫粮。小炎子也是一只好奇猫猫，见到两边的猫粮不一样，就左边吃一口，右边吃一口，弄得大侠也只能各吃一半。

这时候两只猫都被安排住在了客厅给它们新装的「别墅」。这个别墅分了两层，左侧有个梯子可以上去，里面有个小楼梯可以爬到第二层。最下面还有一层封闭式厕所。木质的质量比以前的合成板材的猫爬架质量好多了，但是也贵了很多，花了两人不少钱。而原来两只猫住的书房，已经被打扫了，重新粉刷，装了儿童床，给小朋友作为“闺房”了。因为小朋友上小学了，要逐渐学会自己睡觉啦。

大侠对这个别墅没多少兴趣，还是喜欢去书房，躲在小霏霏的床下，陪伴小霏霏睡觉。像多年之前，姜兰家那只老猫一样，喜欢呆它已经习惯的地方-老家灶台面前的柴火堆里。厨房里面的制高点，虽然姜兰他们已经把上面的灰尘经常打扫，但是这一年以来，它已经没上去过了。不是因为它不想，而是，它老了，跳不上去了。并且这两年，一到下雨，它被撞伤后的骨头，偶尔遇到阴雨天气，就会隐隐作痛。

姜兰看着了很少奔跑的大侠，天天窝在客厅生活阳台的窗台石上，呼呼睡大觉。她担心大侠生病了，送到宠物医院检查了一番，最后医生给了结论：猫，老了。

两口子天天和猫呆在一起，没有发现一天天的变化，直到此时，他们才意识到，大侠是一只老年猫了。于是，家里给它准备了放在地上的窝，一个靠着沙发的斜着的木架子，一个帮我的小纸箱子靠着客厅窗台石，一个单独的猫砂盆。

大侠对此好像不在乎，还是跳上跳下的，只是每天趴在窗台石的垫子上睡觉的时间在逐渐增长。日常也不和小朋友玩儿逗猫棒了，蹲在旁边或者趴在沙发上，看着傻子一样的小炎子，不知疲倦的扑着小朋友手上的逗猫棒，或者趴在地上追着地上的逗猫激光笔发射的点，一直到累的喘气。

大侠现在就喜欢客厅阳台的窗台石，等着早上第一缕阳光照进家里，它就把那条受过伤的腿放在上面，让阳光照着。它摊着身体，让最多的面积接触照进来的阳光。等到一面晒得暖和了，它就翻一面，让另外一边没接触阳光的地方继续晒。

有时候，姜兰和王思辙看着伸出来的大鸡腿，都会忍不住给它拍个照片，然后轻轻地摸一下。大侠会抱着脑袋，轻哼一声，表示：知道你们过来了，不要打扰我休息。有时候心情好，会扭着腰，把下巴和肚子亮出来，让他们摸摸挠一挠。而小知霏呢，最喜欢去逗大侠放在窝外面的黑色的尾巴尖尖。

小尾巴尖尖，在小知霏的小手指碰触下，会像一条响尾蛇一样，晃来晃去。有时候小知霏会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去捏一下，要是被捏住了，大侠会哼哼一下，表示反应，随后把尾巴收起来。收起来后，不一会儿都伸了出去，把尾巴甩一甩的，仿佛在诱惑小知霏：小朋友，开来玩儿呀！当然，小知霏是顶不住这种“诱惑”的，又会去用拇指和食指捏尾巴。甚至会用两只手，一把捧住尾巴，然后用尾巴尖尖挠自己的脸，痒痒的，但是很开心。一般两人会在窗台石上玩儿个五六分钟。时间如果太久，大侠就会完全起身，让小知霏摸头、挠下巴，还要拍拍它的屁股。

换了玩法的一套下来，就得花费十来分钟。如果双方开心，还有一轮梳毛的，梳完毛，就得吃一根猫条，整套“服务”完成，就要二十分钟去了。这时候就会急的贪嘴的小炎子在一边喵喵直叫。小知霏从开始会半途而废，被大侠用头蹭着表示还没结束，到后来在妈妈的引导下，能完整地和猫玩耍、给猫梳毛、喂养猫猫整个过程。

姜兰在一旁看着女儿给大侠梳理着毛发，还给大侠讲自己幼儿园的故事，介绍幼儿园的玩伴，慢慢觉得小朋友长大了，做事有始有终，并且开始学会认清别人的需求，知道观察别人的感受。并且学会了不仅享受猫猫的陪伴，也要承担自己照顾猫猫的义务。

时光如长河，日夜奔流不息。我们知道长河最终汇聚大海，但时光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如车轮一般碾过一切，消散不见。时光让小孩成长，让壮年老去，让老年逝去，仿佛是永远的轮回。

但轮回里的故事，却是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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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上吐下泻

姜兰一天夜里，听到外面有打呕的声音，开始以为是小朋友在外面。起身去书房，外面的光透过纱窗，能看着小霏霏睡得熟着的。就去客厅开了灯，发现大侠站在一堆呕吐物前，舔着嘴角的。姜兰急忙去把呕吐物用纸巾给擦掉，防止大侠又给吃了。

然后把大侠抱到窝里，端了一个小凳子，观察大侠的身体状态。大侠睁大了眼睛，对着姜兰喵了一声。姜兰用手摸着它的头，大侠呼噜声立马响起来了。此时，大侠已经十一岁了，完全是一只老年猫了，但是眼睛还是透亮的，让姜兰觉得它应该还能再活个五年左右。但现在它的状态，让姜兰很担心，因为中午铲猫屎的时候，发现了软便，还略微有些稀的。思前想后，姜兰决定明天再带大侠去医院检查一下。

此时的姜兰的第二家工作的公司，已经另辟他径了，姜兰在生完娃的第二年，也被裁员了。幸好姜兰靠着自己做的大侠的动漫形象还有相关的表情包、皮肤的周边，一点点积累起了一些经验和人气，慢慢地有了稳定的收入。并且她还在做更多的形象尝试，例如小彩狸的新形象，也在制作和推广中，原来的兴趣，变成了现在养家糊口的新路子。

此时小朋友已经在上小学了，为了给小朋友读一个好些的小学，她把原来自己买的那套房子卖了，买了一个套二学区房。而王思辙已经换了一家新的公司，工作比以前忙很多，往往小知霏已经睡着了，他才下班回家，但是他的收入比以前多了，可以说是各有所得吧。新买的学区房太小，不方便一家人住，就给出租出去了，再贴一点前，足够新房子的房贷，也不吃力。只是每天一早，姜兰要把孩子送到六公里以外的小学去读书，正好是早高峰，来回就是一个小时。

王思辙也被剥夺了开车上班的机会，一则新公司地方停车费太贵，二则姜兰要用车。于是他就变成了以前的姜兰，被姜兰放到一个地铁口，然后挤地铁上班去了。第二天，姜兰把赖床的小知霏拉起来，收拾吃了早饭，将两人送到各自目的地，又把大侠装了在一个猫包里面，带去了一个大的宠物医院，做了一个完整的检查，发现了大侠肝功有损伤。于是在医院输液治疗，姜兰一直陪伴到下午孩子放学前，去接了小朋友，一起在医院吃着外卖，守着大侠。

晚上的时候，大侠身体状态已经好了很多，活动如常，让加班后赶来的王思辙也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小朋友在一旁的桌上写着作业，用有点幼稚的笔画，认真写着今天的作业。作业还没写完，医生已经把输液设备停了，给开了一些药，让带回家服用。

回家的时候，小朋友要提着猫包，王思辙一路弯着腰，帮忙辅助着，生怕小朋友把大侠摔着了。于是慢慢悠悠地走到电梯口，然后下了负二层，又慢慢悠悠走到车上，开上车回了家。

到家门一开，小彩狸哼哼唧唧从猫房里面钻出来，跑去猫包口，等着大侠被放出来。小朋友抢先，一下子把猫包拉链拉开，大侠像没事儿了一样，甩着原始袋，去吃猫粮去了。

第二天，姜兰按照医嘱，给喂了大侠开的护肝片。大侠没有像以前那么抗拒或者耍小聪明，含在嘴里不咽下去。而是老老实实地把药吃了，还自己去喝了点水。为了观察大侠的状态，姜兰专门把卧室里面的电脑，搬到客厅餐桌，边作图，边能看到大侠的状态。

大侠吃了几天药，慢慢恢复了正常状态。姜兰以为它已经完全复原了，悬着的心，才逐渐放下了。

日子悄悄流逝，大侠的步伐从原来的走路带风甩着原始袋，变得开始慢腾腾的，睡觉也多，但是眼睛还是亮亮的，也经常偷偷跑去小知霏床下躲搜查。姜兰和王思泽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默地每次打扫卫生都把床底给拖了一遍。最后甚至在床下放了一个垫子，免得让大侠趴在地板上冷着了。

分床睡的小知霏原来觉得挺害怕的，毕竟以前自己很少一个人清醒地呆在一个房间里面。虽然姜兰给开了一个暗光的小灯，放在床脚，既不打扰睡眠，又能看清楚房间。但是小知霏还是有些害怕，直到她知道了大侠会悄悄摸进来，蹲在床底守着她，便觉得安稳了，甚至有时候还会和大侠聊会儿天，然后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后来，大侠开始用沙发的斜坡上下，并且不再蹲沙发的靠手。平常吃饭喝水也慢悠悠的。姜兰开始给它配上了泡软的猫粮，开始小炎子还舔了几口，后面发现没有自己的猫粮好吃，也不再去抢着吃了。并且每次大侠喝水，都不再去扒拉大侠的尾巴，惹大侠扭过头找它麻烦。唯一不变的是，它总是喜欢晒那条被撞伤过的腿，因为阳光照在它腿上时，它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受。这个腿，当时也被姜兰重点叮嘱过，让医生用 X光查了一下，的确有旧的伤痕，但是已经愈合，不影响它的活动。可能是所有受过的伤害，都会留下对应的后遗症，有可能是身体上的，也有可能是心理上的。大侠在睡着的时候，总是有一条大鸡腿，伸到了猫窝外面。

6.5突然的告别

距离上次大侠生病，过去了半年，一家人都快淡忘那件事情了。突然的一天晚上，小炎子在外面叫的很大声，并且不停地挠门，把睡熟的姜兰和王思辙惊醒了。王思辙穿着一条短裤开了门，小炎子转身带着他去大侠的窝旁边，此时的大侠没在窝里，而是躺在了地上，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可能没下一个呼吸。

王思辙赶紧转身，回卧室把衣服和裤子套在身上，拿上手机和车钥匙，抱着大侠赶往最近的宠物医院。姜兰在家收拾了猫包和罐头，也准备随时去医院。

其实王思辙心里是有心理准备的，因为他也发现，大侠早已不再跳跃了，走路也不带风了。他能理解衰老，却不知道衰老带来的死亡如此之迅速。

到了宠物医院，值班医生一脸睡意朦胧，看着病重的大侠，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赶紧叫上另一位值班的护士，一起抽血，上呼吸器。晚上没有其他就诊的宠物，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各项指标已经很差了，估计就是今晚的事情了。王思辙赶紧打电话通知姜兰，姜兰听到电话描述的情况，犹豫了一下，问到：“知霏要不要来？”王思辙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来吧，可能是最后一面了。”于是姜兰给一脸睡意的小朋友穿好衣服，带着一个猫包，装着小炎子，带了一个罐头，打了个车赶往医院。

姜兰一手抱着路上又睡着的小朋友，一手提着小炎子，进了医院。看到坐在了大侠输液旁边的陪伴椅上发呆的王思辙。此时王思辙发现赶过来的媳妇儿，立刻把位置让了出来，一直坐在旁边。他他保持着一个姿势，观察看着大侠的情况，不知不自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了。

大侠挂着吊瓶，嘴里贴着氧气管，已经没有了多少生气。小炎子已经从猫包里面被王思辙抱了出来，它从王思辙怀里挣脱出去，跳到大侠输液的垫子上，用鼻子嗅了嗅大侠的脸颊上的胡子。大侠微微睁着眼，像一位垂危的老人，对着自己的后人交代后事，腹部一起一伏地发出微弱的呼吸声。小炎子无声地趴着，它已经长大了，成了一只沉稳的大彩狸了。一个小时后，大侠的呼吸慢慢地越来越弱，直到最后停止。医生听到警报，进来用手电照了一下，给姜兰和王思辙点头示意了一下，撤掉了氧气和输液设备。

姜兰把怀里的小朋友叫醒，想让小朋友再见一次大侠。小霏霏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问了一句：“大侠怎么样了？是不是好了，可以回家了？”

姜兰眼睛里面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的大侠没了。

在她最失意最无助最难过的时候，陪伴她的大侠，就在一个普通的晚上，默默地走了。

小朋友见到妈妈泪水一粒粒从脸上滑落，伸手轻轻地给姜兰把脸上的泪抹去，就像当年大侠当年在她哭泣时，用舌头舔掉她的眼泪一样。旁边的王思辙抽了几下鼻子，把眼睛别过去，努力不让自己眼泪溜出来，但是有一两颗还是溢满了眼角，滴了出来。他赶忙拿了两张纸，一张递给了小菲菲给妈妈抹眼泪，一张自己擦了擦眼睛，擤了一把鼻涕。

姜兰流了一会儿眼泪，快要止住时，又忍不住，一把抱住女儿，哭出了声来。十年的陪伴，日常的点滴，让这场分离难分难舍。女儿伏在妈妈的肩上，看着小炎子给大侠舔舐着毛发，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大侠从来不让小炎子舔毛的。她知道大侠和小炎子都一直在争谁是家里的老大。她哇地一声，和妈妈一起哭了起来。

王思辙看着哭泣的母女俩，蹲下来抱着坐在椅子上的母女二人，轻声说道：“大侠只是回喵星球去了，它还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只要没忘记，它就以另外一种方式还活着，静静地活在我们的脑袋里面，在我们的心里。”然后就静静地陪伴哭泣的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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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别忘了，我现在住在一棵树下

等母女二人哭声渐渐停了，情绪逐渐平稳后，他就和晚上值班的医生商量大侠遗体处理方式。医生建议是火化掉，现在有服务提供宠物的殡葬服务的，宠物医院也有联系方式。于是他便打通了联系电话，对方表示立刻有人出发，前来处理。

当王思辙回到输液室，听到姜兰在给小朋友讲人和小动物，都会经历出生、成长和衰老，最后死亡会将我们分离。现场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让小朋友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生死与分别，学会了珍视生活的一切。王思泽默默地站在姜兰身后，手一只扶着姜兰的肩头，一手扶着小孩儿的臂膀，认真听着这场生死的教育课。

小朋友似懂非懂，她的小脑袋瓜还需要慢慢消化，忍不住问道：“那死后，大侠去哪里了？”

这个问题让姜兰和王思辙一时有些答不上来，姜兰只能用一个善意的谎言回答：“去喵星了呀，你平常看到的天上的星星，说不定就有一颗就是大侠居住的。”

小朋友对这个问题仿佛有些不满意，但是也能接受，又问道：“那大侠就这样一直躺着么？”王思泽赶忙接话：“等会儿有专业的叔叔阿姨来处理，到时候会烧成骨灰，我们去找个公园，种一棵树，把大侠埋在树下，到时候大侠就跟着树一起长大，我们每年都去看看它，好么？”

小朋友很郑重地点了点头，仿佛达成了一种承诺。

小炎子此刻已经舔完了毛，趴在大侠边上。此刻的它眼神仿佛变了，从一个小孩子，变成了大人一样。两边长长的绒毛，衬托得它像一只野性的狮子，原来的那种娇滴滴的少女感，蜕变成了稳重和成熟。它已经接替了大侠，要开始自己守护一家人的使命了。

姜兰和王思辙回复完小朋友疑问后，抱着小朋友去了宠物医院打听，在沙发上哄着小霏霏睡觉。

让姜兰独自坐在输液室陪大侠最后一段时光。陪伴是沉默的，静悄悄的，姜兰都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她没有说话，因为现在的情况，她还需要时间去消化。

小炎子已经从大侠身边，跳到了姜兰的怀里，窝在姜兰的臂弯里，陪着姜兰。它也不知道姜兰在想什么，还是在等待什么，试纸安静地陪着。

就这样安静地等到了宠物殡葬的工作人员到来，用一张布轻柔地裹住大侠，把它放到一个小小的棺材里面，交代了王思辙一番后，就运走了。王思辙缓了缓，抱着已经哄睡着的小知霏，走到输液室，看着姜兰抚摸着小炎子，小炎子不吵不闹，乖乖地眯着眼睛。

他抱着孩子，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等着姜兰缓过神来。静静地坐着，大概过去了十几二十分，姜兰轻轻说了一声：“回家吧，明天你还要上班呢。”于是收拾了一下东西，把小炎子装进了猫包，将未来得及开封的罐头、猫条收到袋子里面，起身回家。

三天后的周末，王思辙带着姜兰、王知霏，来到宠物殡葬的办公点，拿到了大侠的骨灰和一个塑封了的照片，工作人员还用大侠的一根胡须，做了一个琥珀给他们留作纪念。

他已经和姜兰挑好了一个离家不远的，但是人比较少的地方，用来安葬大侠的骨灰。地方是姜兰在地图上找的，离他们现在居住的家不远的一个公园。公园平常有很多锻炼的老人，因为附近有个敬老院，敬老院里面的老头老太太们，只要还能正常走动的，都会到公园的健身架旁边打太极，跳跳舞，或者拄着拐棍在旁边的花台上，坐着聊天。

在附近，有一块比较大的空地，因为靠着一个水渠，遛狗和带小朋友的，都不会去草坪玩耍。他们就把大侠骨灰安葬的地方，定在草坪靠着水渠旁边。

大侠去世的晚上，王思辙就和姜兰商量好，决定种一颗银杏树。一则银杏是这个城市的市树，二则容易和附近的树做区分。于是当晚就在网上定好了一颗五公分粗细的银杏树，周末送到家中。

他们领完骨灰，就开车来到选好的地方，挖了一个合适深度的洞，拿出了后备箱他买好的银杏树苗。先把大侠的骨灰倒到洞里，骨灰盒后面用来装大侠胡子做的琥珀。然后将树种上，回填好土，并用准备好的一桶水，浇好水。

一家三口站在旁边，看着树苗，小知霏双手握在胸前，心里默默念叨：“大侠，要好好的，健健康康长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