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凑合

　　可能是季节原因导致江厌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不知是夏天的炎热还是少女微微露出的内衣轮廓让他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而衣服背后早已被汗水浸湿。

他本来打算着进到教学楼后找到黄芷熙跟她算账，但又想了想，这好像实在是大可不必。

苏婉沁走进教学楼，拉开玻璃门的那一刹，巨大的冷气向她涌来，像波涛汹涌的海浪，包裹她，慢慢将她吞没。

冷空气吸进鼻子里让她止不住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没有带多余的校服，只能顺着记忆中的路去妈妈叮嘱过的“有急事就去的办公室”。

许若婷见到她这个样子，开始担心起来。

她怕她在学校过得不好，被人欺负又不敢说。到新学校遭到霸凌、孤立、造谣、骚扰，等等……

这些忧虑，应该是每个妈妈都必不可少的。

许若婷没有继续留她，把新衣服递给了苏婉沁就叫她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任何事都要告诉妈妈。”

苏婉沁拿着干净的衣服走进卫生间，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狼狈二字。她不在意别人看见她这副不堪的样子，她也不管别人会说什么，而且这本身也不是她的错，一点也不是。所以她没有感到过一点尴尬，直到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胸前那片湿透的衣服上。

她咽了咽口水，想到刚刚就这么明显的站在一个异性面前，脸颊开始不自觉的发烫。

他没看到吧？

苏婉沁不清楚江厌有没有看到，被侵透的衣服说不上显眼，但在苏婉沁看来，这一片区域再明显不过了。这种未知感让她更加郁闷。

苏婉沁“啧”了一声，拿着衣服进了厕所的隔间，老老实实开始换衣服。

她想，这应该是少女时期最大的烦恼吧。

在教室门前，江厌和白侧手中拿着课本和电脑刚从楼梯间出来就看到了坐在一排柜格上的苏婉沁。她像是从小姐妹口中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正笑得不亦乐乎。

人群密集的门口，黄芷熙却立马察觉到了出现在不远处的少年。她转过头去，脸上洋溢出了一种得意的笑容。

黄芷熙跳下柜格，跟其余几个女生比了个等我一下的手势，就小跑着来找江厌了。

殊不知，江厌的脸上没有了从前般那温柔的样子。

她声音夹得厉害，有些撒娇的意味，刻意的不能再刻意了：“江厌，你看我今天穿的好看吗？”

黄芷熙希望把自己的每一处优点展示到极致给江厌看：于是，她将校服改制，上衣剪裁得极短，仅遮住肚脐，裙子也刻意缩短，每一步走动都似在炫耀她的巧思与胆大。

不得不说，她的身材比例近乎完美，面容姣好，却每一丝笑容、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刻意的表演痕迹。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过分精致，仿佛每一个细节都是精心排练的结果，连呼吸都像是计算好的节奏，力求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用客观的评价来看，她是很惊艳，是很抢眼，但是在她身上早已看不到属于青春期的那种青涩与懵懂，留下的是满满的刻意与造作。

江厌抿着唇没说话，想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径直从黄芷熙面前绕了过去。

白侧跟在他旁边，看了一眼江厌，好像明白了什么。

说起来，黄芷熙的脸皮是真厚，情商也是真低。丝毫没有对江厌的无视感到尴尬，死皮赖脸的又贴了上去。

“离我远点。”

此话一出，黄芷熙低着头，就差一点就要掉眼泪了，但这眼泪挤了好几遍都没挤出来，情绪都到这了，不哭一下真的怪尴尬的：“对不起……我哪里做得不好了你都要告诉呀……”

她看着倒是清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委屈。

江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就差在脸上写上“不耐烦”这三个字了：“别让我说第二遍。”

苏婉沁换好衣服，整个人又恢复了清爽的样子。她准备好课本什么的前往下一节课。

课上，苏婉沁一手托腮一手转笔，盯着江厌发呆。

江厌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整节课脸都是丑着的，就没放松过。

有点奇怪，苏婉沁这节课一直有些走神。虽然作为下午的第一节课，老师也没讲太多费脑子的知识。但她就是觉得似乎有一道屏障处在大脑外圈，把老师和同学们在课堂中讲过的和讨论的东西都隔绝在外。一点都听不进去。

她在想，刚转到新学校就被当成情敌，有黄芷熙和江厌的班级，她这一年注定要过的坎坎坷坷了……

苏婉沁就这么发呆发到下课，等到同学们都在收拾东西，陆续离开教室后，黄芷熙在苏婉沁的桌上放了张纸条，放了就跑。

苏婉沁皱眉，拿着东西包括那张纸条走出了教室。

她边走边打开那张方方正正的纸条。

纸条上面的字很工整，用不大不小的字体写着：“放学来学校背后花园的喷泉。”

看完，苏婉沁顺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黄芷熙这是干嘛？找她约架吗？就为了区区一个男生，至于吗……

反正她是不会去，去那里干嘛，要像小说那样听她让自己别靠近江厌吗？

真是……太蠢了。

窗外，阳光透过嫩绿的叶缝，洒在校园的小径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老槐树开始变绿，木槿花含苞待放，像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盛放。

最后一节课已经结束，苏婉沁背着包独自一人往纸条上写的地点走去。

她本来不想来的，但想着放学也没事，不如过去跟她玩玩。

反正她一直在学跆拳道，现在已经拿到黑带并且参加过几场全国比赛了，所以她倒是也不太在意安全问题。

转个弯，苏婉沁看到了黄芷熙，和围在她身边的几个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女生。

放眼望去，她们几乎全在抽烟，手臂和大腿上几乎个个都刻着纹身。这简直就是老师的克星群体。

这一群“克星”正说笑着，就看到了朝她们走来的苏婉沁。其中一个看着年龄最大的冲黄芷熙使了个眼色，像是在问“是不是就这个人”。

黄芷熙立马领会，故意放大声音说：“苏婉沁，我们等你这么久，你怎么才来？不会又去找江厌了吧？”

苏婉沁眉头皱了又皱，有些忍不住的想笑。

她才转过来一天，就连她自己都没觉得她和江厌在聊天或者行为上有多熟，却在黄芷熙眼里他们是形影不离的小情侣？抑或苏婉沁是江厌的小舔狗，怎么甩也甩不掉的那种。

苏婉沁还没来得及开口，黄芷熙又开始说：“怎么？不会被我说中了吧？”她用那种嘲讽的眼神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女生，最后又落回苏婉沁脸上，“哦对了，今天中午不就是淋了你一下吗？至于告状告到江厌……”

苏婉沁不解，无语的冲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就想走，却又听到背后传来尖锐的喊叫声。

“你走什么走？！我话还没说完呢！”她一噎，“而且怎么说到这个话题你就想逃了，说明你肯定不简单。才开学第一天你就那样勾搭江厌！真是不……”

黄芷熙话还没说，就又被表情复杂的苏婉沁打断：“你是有妄想症吗？就江厌那傻样谁爱要谁要，反正我是不会看上他的。”

她继续说：“还有啊，到底是谁厚着脸皮的死缠着江厌不放，你自己心里清楚。”

苏婉沁语气平平的，声音还带着点甜味。但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精准地扎进了黄芷熙的心里，这让她彻底破功了。

黄芷熙清楚自己到底说不过她，所以准备使用“保镖功能”。

她用手肘了一下旁边的几个大高个，示意她们出动。她们彼此交换了下眼神，然后齐刷刷的转过头，用蔑视的眼神盯着面前这个没有威力的小女生。

几个别的学校的女生慢悠悠的开始往苏婉沁的方向走，苏婉沁也没在怕，放下书包，准备开战。

她们带头的那个个子最高的，在手里她的脸不到几厘米的地方，她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人倒了下去。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倒了下去。

那几个女生愣愣地僵在了原地。

带头的女生有些不可置信的上前踢了踢苏婉沁，以为她在装死。

“你别碰瓷啊，我……我还没碰你呢！”

意料之中的，苏婉沁还静静地躺在地上，没动也没出声。

后面的黄芷熙见不太对劲，撒腿就跑。

听到声音的几人也就随着黄芷熙的脚步逃之夭夭的走了。

她们倒也不是怕苏婉沁真的出什么事，因为毕竟她们还没开始呢，苏婉沁就战败了。但她们最担心的是，北溯学校本就不会让外人进入，何况还是找麻烦的几个“克星”。要是苏婉沁真的出了什么事，摊上这茬，她们的麻烦就多了。

江厌和白侧两人一同从校内的小卖部里出来，手里一人一瓶饮料。

白侧仍然死抓着一个话题不放：“你说这黄芷熙是有什么毛病？她不是整天说喜欢你吗，怎么反倒造你的谣来贬低你？”

江厌拧开饮料瓶盖，摇了摇头。

是啊，她是有什么目的？

白侧家里忙，一般都是坐校车回家，到了校车口，白侧语气装作不舍的说：“好了燕燕，我回家了，明天见。”

他亲密的搂了搂江厌，却被他无情的一把甩开。

“脾气不要那么大嘛，你就不能像对其他女生一样对我吗？”

白侧故意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恶心江厌。

“不能。”他把白侧凑近的脸推的远远的，有些烦，“你要是再搁这墨迹，校车待会该走了。”

白侧依然嬉皮笑脸的，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走了。

他的身影早就消失，而江厌却任然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挪。

按道理来说，他现在应该跟所有人一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因为某些原因，江厌不想回家，便留在学校到处转悠。

学校里静悄悄的，几乎没人。秋天的风不冷也不热，是刚刚好的温度。

一想到暂时不用面对家里的那些琐事和独自一人回到那个硕大的房子里，就能让他的眉头放松几分。

慢慢的，他联想到了她。嘴角都控制不住的扬了扬，就连脚步，似乎都比以前轻快了许多。

这一切仿佛梦境一般，小时候那个最令他念念不忘的人，现在居然又回到了身边。

他记得他走的那天两人年龄不大不小，差不多十一岁。

他带她到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只为了能跟彼此多待一会。

江厌提着小夜灯和苏婉沁并肩躲在他早就准备好的衣柜中，小夜灯一闪一闪，就跟伴随着的心跳声一样，刺激中随着一些失落。

外面的大人正在收拾东西，还没有注意到消失的两个小东西。

衣柜里有些闷热，灯光映在她的脸上，他注意到了她微微颤动的嘴唇。

他问：“你没事吧？”

苏婉沁没说话，静静地摇了摇头。但不一会，江厌就听到了她微弱的呜咽声。

转过头就看到苏婉沁把脸埋在双膝之间，背一抽一抽的，把江厌看的有些不知所措。

“喂……你真的不要紧吧？”

过了好一会，苏婉沁抬起头，两道明显的泪痕和她的脸一同出现。而她的眼泪还在止不住的流。

江厌把手中的夜灯放下，靠她近了些，燥热的环境犹如他的内心。

他伸出右手，大拇指轻轻降落在她的脸颊上，温柔的替她擦去眼泪。

直到收回手才发现表情中带着一丝惊恐的苏婉沁。

她一只手搭在脸上，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你干嘛？！”

大人们常说，现在的小孩发育得都早，十二岁就已经懵懵懂懂的大概了解了一些东西了。这就比如苏婉沁。

但当时的江厌却浑然不知，只能按她的反应道歉：“啊……对不起啊，我只是……”

“江厌。”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婉沁打断，她两手抱着膝盖，眼巴巴的盯着江厌，嗓子微微有些发哑。

被打断的江厌也不恼，轻轻嗯了声。

她咽了咽口水，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认真的说道：“……你能别走吗。”

江厌瞳孔收缩了一瞬，笑了笑，在静谧的空间出声：“之前不是还说不会想我吗？”

“承认你会想我，我就考虑不走。”

“……”

他本没期待她会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说这么腻歪的话，但生活就是这么不可揣测。

苏婉沁眨巴着眼睛，眼睛始终盯着他的影子。

“别走。”她鼻音有些重，听起来奶乎乎的，“我会想你的。”

听到这句话，江厌装作一副淡定的模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脸烫的像一壶烧开了的水。左边胸口的位置正狂跳不止。

他快速地瞥了一眼她，见她仍失魂落魄的，忽然靠近她几分，距离也在这时被拉进。

苏婉沁转头，一双水亮又肿泡的眼睛看着他，额头的几缕碎发也随之坠到脸前。

外面已经有大人发现“失踪”的两人，开始呼唤他们的名字。

衣柜里的小夜灯就静静的站在那，成了氛围感的工具人。江厌左手撑着地，右手顺势拨开那几束碍事的头发。两人四目相对着，呼吸声被不知觉地放大，气氛跟以往有些不同。

随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江厌没多说什么，只用坚定的声音说道：“等我。”

等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某天被告知再也见不到，那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平尽全力，翻遍世界上的每个角落，来与你相见。

但谁曾想，开学的第一天，他居然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见到了苏婉沁。

太阳顺着学校周围的栅栏往下爬，这金灿灿的光像是给在学校里漫无目的游荡的少年指出了一条属于他的路。

果然，顺着这条路，他模模糊糊的发现了倒在路中间的她。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奔向不远处的人影。

苏婉沁的书包开了，里面的书、纸、笔和换下来的衣服乱糟糟的铺了一地。

江厌俯下身子，试探性的叫了她的名字。见躺在地上的人丝毫没有动静，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脸。

她这是……睡了？

不，不可能，谁会在路中间睡觉。

意料之中的，她还是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江厌皱了皱眉，随意的把周围那些属于她的东西又重新放了回去。

随后，他一手抬起起她的双腿，一手托起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江厌没顾及那么多，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苏婉沁需要去医务室。

还没走几步路，江厌就感觉怀中的女孩似乎动了一下。他便低头查看。

谁知，刚刚还闭着眼睛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晕倒了的女孩，现在正睁着双大眼睛，带着惊恐的情绪死死的盯着江厌。像是生怕他会做什么。

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说话，但气氛莫名变得怪异。

苏婉沁还没完全缓过来，头晕乎乎的，人也有些疲乏，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因为不想回家而故意待在学校，走着走着，突然看到路边躺了个眼熟的人。

她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意识到不对，别扭地别过脑袋：“你先放我下来。”

苏婉沁刚开始动弹，想要逃离这个尴尬的、令她无地自容的地方，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了回来。

这突然的一下，让苏婉沁没掌握好平衡，手就不自觉的搭上了江厌的胸口。放了一下又赶紧收了回来。

“你有毛病吧！万一有人看到了怎么办啊！”虽然人还是有点虚，但气势可不能输。

可偏偏她越这么说，他就越不肯放手。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

过会儿，江厌看向远处，用装作不经意但听起来却像在憋笑的口气说：“那可不行啊，万一某人又晕了怎么办？”

说实话江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故意不放她下来，但似乎心中就是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这次还能接着送她去医务室的借口多和她待一会，但以后能找到合理的借口的机会可就不多了。

苏婉沁却觉得他烦极了，来新学校的第一天就被一男一女找麻烦，他俩肯定是一伙的！她真的恨不得立马退学，不管是转到哪个学校也不要再和江厌一起，他净会给她添堵。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真打你了，”苏婉沁开始闹腾起来，但似乎是怕太过引人注目，所以被迫把音量降了下来。“江厌我就是中暑了，真没事。”

江厌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单纯觉得好笑，还是挑衅。

“那我今天就是不准备放你下来了，你打我吧。”

好嘛，直接忽视第二句话。

其实以苏婉沁的实力对付江厌是完全没问题的，轻轻一个巴掌就能将他制服。但想到刚刚自己晕倒他应该也是好心，所以把力度降了许多。

他死死的看着她的眼睛，苏婉沁还是对这个动作感到别扭，别过头小声嘟囔：“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不要脸。”

江厌挑眉：“……我不要脸？”

苏婉沁下意识否认：“没有。”

“我听到了。”

她心虚回答：“哦。”

“道歉。”

她转过头看向他，想为自己打抱不平：“凭什么？”

江厌终于把她放下，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把手搭在书包肩带上，慢慢悠悠的开口道：“也不知道是谁刚刚跟死了一样躺在路边，早知道我就见死不救了。”

苏婉沁绕过他，自顾自往她书包的方向快步走去，丝毫不给面子的边走边说：“又没人让你救……”

闻言，他带着情绪的转过身，看着她做贼心虚的背影，笑了笑，又小声说道：“真没良心。”

等她背好书包慢慢走近了，江厌冲她抱怨：“这么多年没见，你说话还是那么难听。”

苏婉沁也不甘示弱，学着他的语气反击：“这么多年没见，你人还是那么难看。”

校内这时已经空无一人，枝头的小鸟似乎都在八卦两人的关系。

江厌又笑了笑，接着跟她犟。

“那是你眼光的问题，学校里的可有不少人追我。”

苏婉沁从书包侧边拿出水杯，刚灌进一口水，就被这番不要脸的话呛的咳嗽了好几声。

“真是臭不要脸。”

江厌装作没听清，侧过头垂眸看向她：“嗯？”

“……没事。”

“不是我说你这人怎么老骂人？”

苏婉沁拧紧瓶盖，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便也扭过头只是着他。她眉头皱在一起，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江厌知道，她臭脸的样子又回来了。

“还说我，明明就是你自己听见了还装没听见。而且我眼光可好着呢，就你那样，能看上你的绝对是个瞎子。”

苏婉沁走路低头看着地，正在踢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石子。

温风静静拂过少女的耳畔，替她把遮住她美貌的头发别在耳后。

她现在其实没什么心情跟他聊那些有的没的，因为苏婉沁在想，自己怎么会在干架前晕倒呢？这也太丢人了，感觉像是她没底气所以故意碰瓷吓跑对方一样。

下次一定要准备好跟她们1v一大堆好好比一比，毕竟她这跆拳道黑带可不是随便拿来唬人的。

江厌直视前方，轻笑一声，把手插进兜里，用一副挑逗加玩弄的模样说道：“你又没仔细看过，怎么知道我帅不帅？”

这话充满陷阱，仿佛让人一不小心就会坠入进去。

苏婉沁“呵”了一声，反驳道：“这话就说错了，就算我看了你也还是那样，根本不会改……”

不等她把话说完，江厌伸手捏住她的脸，硬生生把人脑袋给转了过来。他没轻没重的，力度不小，甚至可以用粗暴来形容。疼的苏婉沁不由得发出了“咝”的一声。

因为脸被人用蛮劲掰到了一侧，所以眼睛也跟着方向转了过去。

随着视线的挪移，那张近在咫尺的、完美的脸也慢慢的出现在眼前。

她快速瞟了一眼，又迅速的挪开视线。

他单眼皮下的卧蚕柔和了狐狸眼的魅惑，干巴巴的薄唇与白皙肌肤相映，左嘴角的小痣还有几分勾人。高挺的鼻梁和浓密上挑的眉毛，透露出他的自信与英气，黑发随意碎垂，186cm的挺拔身姿，散发出一种既清秀又不失阳刚的独特气质。

嘶……这么一看，他确实，也还不赖。

江厌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苏婉沁被迫着仰起头，乌黑浓密的中长发搭在两肩上，她嘴巴两侧的肉鼓鼓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嘟了起来，看着滑稽又可爱。跟平时臭脸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由于苏婉沁要一直保持这样仰头的状态，所以没过一会她就感觉脖子隐隐涌出几阵酸痛感。她抬手，干净利落的打掉江厌在她脸上快要焊死的手。

她转了转脖子，嘴里小声念叨：“有毛病……”

江厌无视她的咒骂，突兀的冒出一句：“看够了我再让你回答一遍，我还是不好看？”

苏婉沁皱眉，抬起头看向远处，装作思考的样子想了想，最后果断的给出两个字：“凑合。”

其实，是还蛮帅的。

“凑合是帅还是不帅？”他问。

“凑合就是凑合啊。”

“那就是帅咯？”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明明离校门口不是很远，但这天却走了格外久。

“也不是。”

“那就是不帅啊……”江厌的语气欠兮兮的，仔细听还能品出一点不满。

苏婉沁没马上给答复，过了一会又老实巴交回答道：“也不完全是。”

江厌“啧”了一声，死死抓住这个话题不放，像是不得到满意的答案就不放手的那种。：“那凑合是不帅还是帅？就算只是凑合也能告诉我是偏帅还是骗不帅吧，或者小帅，小丑？”

苏婉沁嫌他啰嗦，忍不住使劲冲他翻了个白眼，手抬到眼前遮住头顶光芒四射的太阳，眯了眯眼，语气变得有些冲的道：“非要我说实话是吧，我觉得你就是丑！我管你是小丑、大丑还是中丑，反正就是丑行了吧！”

……

江厌和苏婉沁这一路上只要是开口就是在吵，跟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两人自打认识后以来就叫一个一看一个不顺眼，就算是中间隔了多长时间不见，似乎只要一看到对方的那张脸，就会莫名上火，一定要吵两句。

就像现在，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