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夜

路上倒着一辆自行车，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

在车子不远处一座废弃房屋的墙边，靠坐着一位年纪不大的青年，低着头，一动不动。

“唉~”

不多时，青年悠悠的叹了口气。

五月醒来坐在这儿已经有一会儿了，虽然心里自我安慰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但现在所处的位置跟身上淡淡的香味仿佛在向他宣告着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随手捡起掉落在自己身前的一物，靠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把手里的物件往口袋里一塞，走向了路边躺着的自行车。

在确认自己的车子没被摔出问题之后，五月翻身上车。

“回家吧。”

月光下，青年前所未有的想要赶紧回到那座温馨的房子。

到家的时候，父母已经睡下了。五月蹑手蹑脚的向楼梯走去，他的房间在二楼。

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五月这才从兜里掏出刚刚捡的物件。

入眼是一块儿身份证大小的木牌，外观看上去甚至有些普通。上面刻了一个“圣”字，背面则是一朵绽放的莲花。整个木牌却散发着一种古朴的气息。

“啧”

五月轻啧一声，随手把这块木牌放到了抽屉里面，看到桌上放的几本书，想起明天还要去张诚家换书。

起身上床，关灯。五月这时才发现今晚的月亮较平时更明亮些。看着天上的月亮，五月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的月亮仿佛被青年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一般，悄悄躲到了云层的后面。

青年轻笑一声，缓缓睡去。

待到青年彻底熟睡之后，云层散开，露出了它们后面的月亮。

皎洁的月光照在屋内熟睡青年的脸上，像是一个母亲温柔的注视着自己的孩子。

......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书桌上的闹钟到点上班，准时打卡。势要将床上的懒鬼喊醒。

一个枕头飞来，声音顿时消失。

过了一会儿，似是感觉自己被一个枕头吓到有些不堪，它又奋力的开始了自己的叫醒工作。

床上的青年睁开了眼，随后又猛的闭上。昨晚睡前忘了拉上窗帘了，太阳光有些刺眼。

又缓了一会儿，五月终于坐起了身子，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美好的一天！

五月心里暗想。

“哟，婶子，锻炼呐？”

“对，大娘，我晨跑~”

“哎哟大爷，你干嘛去？”

吃完早饭走出家门的五月熟练的跟街坊们打着招呼。村子慢慢热闹了起来，人们都用积极的心情来拥抱崭新的一天。

跑到村子北边之后，五月慢慢停下了脚步，开始伸展着自己的胳膊。

这边是村子里的田地，放眼望去一片片的绿色，空气中都夹杂了一些青草的清甜。家户基本都在村子的南边，这边很少住人。

“我很喜欢现在这平凡普通的生活。”

五月冷不丁的出声说道。

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那身穿黑色长袍的人影，继续开口说道：“你懂吗？做一个普通人真的很好。”

那黑色人影怔了怔，旋即开口道：“可您终究不是普通人。”

五月摆摆手，说道：“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那黑色人影正要开口，五月却猛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来回摇头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看到对面脸上复杂的表情，五月笑了笑，走到田边坐了下来，随手捡了根小木棍一边戳着柔软的土地一边开口道：“逗你的，你说吧。事先说好，我可不知道帮不帮得上你。”

黑衣男子恭敬的站在五月身后，缓缓开口道：“我想请您帮我找到我姑姑。”

五月闻言有些好奇：“你姑姑？你自己不能找吗？”

“您可能忘记了，您之前关闭了大妖界与此方天地的通道。”

“那你怎么过来的？”

“族里的一种术法，待不长久的。”

五月更好奇了，因为他昨天就见到了长着一对儿兽耳的妖族圣后。

“你是什么族？”

“龙族。”

五月唰的站起身子，转身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黑衣男子啧啧称奇道：“还真有龙族啊？龙也是妖吗？那什么……你们圣后是什么族的？我看她的耳朵很像狐族。”

黑衣男子为难道：“这......”

五月看到他神色为难，明白了过来：“算了算了，等下次我自己问她吧。说回你姑姑，我该怎么找？”

“您不必费心，她会自己出现在您身边的。”

“行吧，我会帮你留意的。但在我找到她之前，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走了~”

看着逐渐远去的青年，黑衣男子缓缓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不曾来过。

妖圣殿。

发觉自己站在妖圣殿门口的黑衣男子身体一颤，朝着殿门恭敬的躬身行礼，哪怕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回到大妖界后会出现这里，哪怕他没感受到周围有一丝别的气息。

“你的胆子倒是大。”

躬着身的黑衣男子听到上方一道冰冷的声音，身子更低了一些，但并不敢搭话。

“罢了，既然他已答应。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己滚回去受罚。”

“谢圣后不杀之恩。”

待到上方声音彻底消失后，黑衣男子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心底划过一丝庆幸和深深的后悔。

正殿内。

宝座上方的少女眉头紧皱，心里有气却没地方撒。

某个老狐狸看着她的样子宽慰道：“好啦好啦，你跟一个小辈置什么气？”

少女闻言，气呼呼的瞪着老狐狸。

老狐狸悠悠叹了口气，现在的小辈，确实没规矩了些。

“好啦好啦，等会儿我送你一件宝贝，让你可以天天都看到他。”

“真的？”

“那是自然~”

白衣女子狐疑的看着下方坐着的老狐狸，问道：“你不会之前就整天看他吧？”

看到老狐狸飘忽的眼神，少女站起身，指着老狐狸：“你！你！”

“那你要不要嘛？”

“要！”

看到老狐狸脸上那一抹偷笑，白衣少女羞恼的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去看老狐狸。

……

吃完午饭的五月终于想起了昨天跟张诚的约定，将之前看完的几本书夹在腋下就出了门。

张诚家离自己家不远，就在对面那条巷子里。

五月熟练的推开大门，来到张诚屋子时发现他正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不知道说着什么。五月也没管他，自顾走向旁边的书架将腋下的几本书塞回原本的位置，然后又拿了一本没看过的倒在张诚的床上看了起来。

张诚转头看着自己床上趴着的五月，看着对方看书那认真的神情，对着耳机说话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一些。

当你完全沉浸在某件事里时，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五月对此深有感受，那本书他明明只看了一半，但一看时间这会儿天都已经快黑了。

翻身从张诚的床上起来，将手中还没看完的书随手折了个角，合上之后就放在了张诚的床头柜上。

走到书架前随意挑了几本没看过的拿在手里之后便向张诚提出告别。

是夜，月光皎洁。

青年坐在书桌前发呆，过了一会儿慢慢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一物拿下手里细细摩挲着。

过了好久，青年才又把那木牌放回抽屉。起身上床，关灯睡觉。

我做了一个梦，我很清楚的知道我这是在做梦。

我梦到我与一个女子面对面站着，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准确，具体的说是她立着，我坐着。

嗯，坐在一个莲台上。

关于对面女子的身份，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清楚了。

因为她身下是一条青色的蛇尾。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梦到这位大佬，但是我确确实实的梦到了她。

我看到我们之间隔着一条彩色的光带，不知从何而起，落在何处的光带。

那女子神色凄凄的对着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只能看到她的嘴在动，却没听到一丝声音。

我看到这女子抬手拔下了自己的发钗，左手将发钗扎入了眼前的彩色光带末端，然后用力划动。

我看到这光带随着女子的动作由末端开始，逐渐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女子的发钗。

就像是你拿一根粉笔在黑板上画线，粉笔随着白线的增长而逐渐消失。

但这支发钗相较于画线，更像是在：拭去。

这支发钗正在以自身为代价来拭去眼前这条彩色光带。

很快，发钗已经完全消失了。

对面的女子银牙一咬，将自己的手臂伸入光带来代替之前的发钗。

我看到对面的女子在失去了整条左臂之后，停下了动作。而后看着对面的我，嘴角微张又在说着些什么。

但我听不到，周围没有丝毫的声音传来，我看她的口型，但很遗憾，我并没有学过唇语。

随着女子的动作，整个世界正在被白色接替。我，她，周围的一切，逐渐被白色吞没。

我知道，梦该醒了。

床上的青年猛的坐起了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此时天光已经大亮，青年坐在床上，感受到自己心跳的极速跳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