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毕业季的抉择

　　初夏的风带着微微的暖意吹过校园，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在为即将毕业的学生们送行。林小雨站在教室后门，手里拿着刚刚发下来的模拟考试成绩单，眼睛盯着最上方那个醒目的数字：年级第三。

“小雨！成绩怎么样？“张小雨从座位上跳起来，兴奋地向她跑来。

林小雨把成绩单递给好友：“还行吧。“

“还行？“张小雨瞪大眼睛，“年级第三你说还行？整个七年级有多少人，六百多个啊！你简直太厉害了！“她顿了顿，又问道，“你打算报哪所高中？“

林小雨犹豫了一下，轻声说：“省重点，希望中学。“

“真的？太好了！我也想报那里！“张小雨兴奋地说，“不过我可能需要再努力一下，成绩还差一点。但你肯定没问题，凭你的成绩，希望中学肯定会录取你！“

林小雨微笑着点点头，但眼神却有些飘忽。希望中学是全省最好的高中之一，距离她家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而且是寄宿制学校。她不确定父母会不会同意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尤其是需要住校。

“你还没跟家里人说？“张小雨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顾虑。

林小雨摇摇头：“我想等期末成绩出来再说。“

“肯定没问题的！“张小雨拍拍她的肩膀，“你成绩这么好，未来可能考上重点大学，父母应该会支持你的。“

林小雨没有回应，只是勉强地笑了笑。她太了解自己的家庭了，父母对她的期望从来不高，只要她能照顾好弟弟，完成家务，不给家里添麻烦就行。考重点高中、重点大学？这些在父母眼中，可能只是不切实际的梦想。

期末考试很快到来，林小雨全力以赴，最终取得了年级第二的好成绩。成绩单发下来的那天，她的班主任李老师特意把她叫到办公室。

“林小雨，首先恭喜你取得这么优秀的成绩。“李老师微笑着说，“我想和你聊聊关于高中的事情。“

林小雨点点头，心跳加速。

“根据你的成绩，报考希望中学是绰绰有余的。“李老师继续说，“那是一所很好的学校，我看了你的各科成绩和平时表现，你很适合那里的学习环境。希望中学每年都有不少学生考入清华、北大，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跳板。“

李老师停顿了一下，认真地看着林小雨：“你是怎么想的？有考虑过未来的方向吗？“

“我...“林小雨犹豫了一下，“我很想去希望中学，但是...“

“是家里有什么顾虑吗？“李老师敏锐地问道。

林小雨低下头：“我还没有和父母商量过。“

“那你今天回去和他们好好谈谈。“李老师语气坚定，“作为你的班主任，我真心希望你能去一所适合你的学校，发挥你的潜力。希望中学是寄宿制，环境很好，老师也都很负责。“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这是希望中学的介绍，你带回去给父母看看。另外，明天我要和每位学生的家长通电话，讨论升学的事情。如果你父母有什么疑问，也可以让他们直接问我。“

林小雨接过资料，轻轻点头：“谢谢老师。“

当晚，林小雨鼓起勇气，在晚饭时拿出了成绩单和学校资料。

“爸爸，妈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年级第二。“

父亲抬头看了一眼成绩单，面无表情地继续吃饭，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母亲倒是多看了几眼：“嗯，不错。“但语气平淡，丝毫没有惊喜或骄傲。

弟弟林小阳倒是显得很惊讶：“姐姐这么厉害啊？年级第二？“

林小雨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老师建议我报考希望中学，就是省重点。这是学校的资料...“她把那份介绍推到父母面前。

“希望中学？“母亲皱起眉头，翻了翻资料，“这不是在城北吗？离家那么远？“

“是寄宿制的，“林小雨解释道，有些紧张，“每周回一次家。“

“寄宿？那不行。“父亲突然开口，语气坚决，“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多不安全。再说了，你不在家，家务怎么办？你弟弟的学习谁辅导？“

“爸，我...“

“我看这个什么希望中学也没什么特别的。“父亲打断她，把资料推到一边，“你就去家附近的普通高中就行了，离家近，每天能回来。学习嘛，哪个学校不是读书？只要自己用功就行。“

“可是希望中学的师资和升学率都很高...“林小雨小声辩解。

“升学率高又怎么样？“母亲接过话题，“你总不能一辈子读书吧？女孩子读书太多干什么？能考上一般的大学就够了。学历高了，以后找对象还难呢。“

林小雨感到一阵刺痛，但她不想轻易放弃：“我想...我想去一个更好的学校，为将来做准备。“

“将来？“父亲冷笑一声，“你打算将来做什么？当科学家？女孩子的将来不就是嫁人生子吗？有个稳定工作就行了，普通高中照样能考上普通大学。“

林小雨握紧了拳头，内心的火焰渐渐燃起。多少次了，她的梦想被如此轻易地否定，她的努力被视作无用功。

“我不只是想要一个稳定工作，“她的声音比平时大了些，“我想...我想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什么选择不选择的，“母亲不耐烦地说，“我看就是老师给你灌输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你姑姑当年不也是普通高中毕业？现在不也是在银行上班，日子过得挺好。“

“那是她的选择！“林小雨突然提高了声音，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我想有自己的选择！“

餐桌上一片寂静。弟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从未见过一向温顺的姐姐这样激动。父母则是一脸震惊，随即父亲的脸色变得阴沉。

“你这是什么态度？“父亲拍案而起，“我们养你这么大，供你读书，你现在倒是长本事了，敢顶撞父母了？“

“我没有顶撞，“林小雨的声音开始颤抖，但她没有退缩，“我只是想说明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父亲冷笑，“你才多大，能有什么想法？这个家轮不到你做决定。普通高中，离家近，每天回家，就这么定了！“

林小雨感到一阵窒息，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不断催促她：不要放弃，为自己争取一次。

“为什么弟弟可以随便选择他想要的，而我不行？“她终于问出了这个压在心底多年的问题，眼眶已经湿润，“去年小阳说想学游泳，你们立刻给他报了最好的培训班；前年他想学电脑，你们二话不说就买了最新的笔记本；小时候他想养宠物，家里马上多了条狗...而我呢？我从小到大提过什么要求吗？我只是想去一所好一点的高中，为什么连这个都不行？“

她的话像一把尖刀，戳破了家庭表面的平静。母亲愣住了，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父亲的脸色更加难看，但一时语塞。

“姐姐...“弟弟小声地叫了一句，表情复杂。

“够了！“父亲最后怒吼道，“不要再说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我不会放弃的。“林小雨擦掉眼泪，声音坚定，“明天李老师会打电话来，你们可以直接和他谈。“说完，她起身离开餐桌，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是林小雨第一次与父母发生如此激烈的争吵，也是第一次，她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和渴望。关上房门后，她靠在门上，泪水无声地流下。从小到大，她一直是那个懂事、听话的女儿，从不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默默承受着家庭的不公。但这一次，她不想再忍让了。

手机的振动打断了她的思绪，是张小雨发来的消息：“怎么样？和父母谈过了吗？“

林小雨简单地回复了争吵的经过。不到一分钟，张小雨就打来了电话。

“他们怎么能这样？“张小雨听完后愤愤不平，“这不公平！凭什么女孩子就该接受这种安排？“

“他们就是这样想的，“林小雨平静地说，虽然内心依然波澜起伏，“在他们眼里，女孩子不需要太好的教育，毕竟'终究是要嫁人的'。“

“这种观念太落后了！“张小雨几乎喊了出来，“等着，我回去和我爸妈商量一下，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忙。“

林小雨没有抱太大希望，但还是感激地道了谢。

第二天早上，林小雨早早起床准备早餐，像往常一样做好自己的分内事。父母回到餐桌上，气氛明显比昨晚紧张，但谁都没有提起那场争吵。

上午，李老师打来了电话。林小雨不知道老师和父母说了什么，但她注意到通话结束后，父亲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而母亲则显得有些动摇。

“老师说你很有潜力，“晚饭时，母亲终于开口，“说你应该去更好的学校...“

“那是他的想法，“父亲打断道，“他又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

正当气氛再次变得紧张时，门铃响了。令林小雨惊讶的是，门外站着张小雨和她的父母。

“哎呀，没打扰你们吃饭吧？“张妈妈热情地说，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我们正好路过，来坐坐。“

林小雨知道这绝不是“正好路过“，但她感激地向张小雨投去了一个眼神。

简单的寒暄后，话题很快转向了升学的事情。

“听说小雨考了年级第二，真是了不起啊！“张爸爸由衷地赞叹，“你们一定很为她骄傲吧？“

林小雨的父母含糊地应了几声，明显有些不自在。

“小雨准备报哪所高中啊？“张妈妈接着问道，虽然她已经从自己女儿那里知道了答案。

沉默片刻后，林父勉强回答：“就附近的普通高中吧，离家近。“

“啊？“张妈妈惊讶地说，“成绩这么好，不考虑希望中学吗？那可是省重点啊，每年能考上名牌大学的学生特别多。“

“是啊，“张爸爸附和道，“我们单位有个同事的孩子，就是从希望中学毕业，现在在北大读书呢。以小雨的成绩，将来完全有可能上清华北大这样的学校。“

林父的脸色有些不悦：“上什么大学不一样？现在大学生那么多，毕业还不是找工作。“

“这可不一样啊，“张爸爸认真地说，“名牌大学的资源和平台是不同的。我那个同事的孩子，研究生都不用读，本科毕业就被一家大公司高薪聘请了。女孩子更应该有好的教育，这样将来才能有更多选择，不是吗？“

“就是啊，“张妈妈接过话题，“你看现在社会发展这么快，女孩子有能力才能不被时代淘汰。小雨这么优秀，应该给她最好的机会。“

林小雨的母亲开始有些动摇：“可是...希望中学是寄宿制，我们担心...“

“寄宿有什么可担心的？“张妈妈笑道，“现在高中基本都是寄宿制，学校管理很严格的，比在家还安全。我们家小雨也准备报希望中学，虽然她成绩还差一点，但我们一定支持她。两个小雨都在一个学校，还能互相照应呢！“

林小雨看着张小雨的父母不断地劝说，心中既感动又佩服。他们不仅为她说话，还巧妙地避开了家务和照顾弟弟这些敏感话题，而是从未来发展的角度给出建议。

渐渐地，林小雨的父母开始松动。尤其是看到张小雨父母对女儿教育的重视，以及提到的那些成功案例，他们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其实，“林父终于开口，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我们也不是不想让她去好学校，只是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

“这您完全不用担心，“张爸爸拍着胸脯保证，“我们和小雨一家经常联系，孩子们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会第一时间知道，互相照应。再说了，学校离家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周末不是可以回家吗？“

最后，在张小雨父母的热心劝说下，林小雨的父母终于松口了。

“好吧，“林父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想去，那就去希望中学吧。但是有条件：每次放假必须准时回家，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不准早恋，学习成绩不能下滑。“

林小雨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但她控制住了自己，只是用力点点头：“我保证！“

“还有，“母亲补充道，“假期里家务还是要做的，弟弟的功课你也得帮着辅导。“

“我知道了，妈妈。“林小雨应承下来，此刻她愿意接受任何条件，只要能去希望中学。

送走张小雨一家后，林小雨躲在房间里，兴奋地给好友发信息感谢她的帮助。张小雨回复道：“这有什么，朋友不就是用来互相支持的吗？我爸妈早就看不惯那种重男轻女的思想了，所以特别愿意帮你。“

林小雨躺在床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和解脱。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为自己争取到了想要的机会，第一次成功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并得到了尊重。虽然这只是一小步，但对她来说，却是迈向独立和自由的重要一步。

窗外，夜空中繁星点点。林小雨想起了那首她在文艺汇演上唱过的歌：“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是的，她相信明天会更好，她的人生正在慢慢掌握在自己手中。

希望中学，将是她新的起点，一个远离家庭束缚的地方，一个可以自由呼吸的空间。虽然假期里还是要回到那个让她窒息的家，但至少，大部分时间她可以做真实的自己，追寻真正的梦想。

林小雨闭上眼睛，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希望。初中毕业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在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里，她将继续寻找自己的道路，向着那片更广阔的天空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