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一节：魔道决裂

　　龙安宁斩杀郭解后，顾不得疗伤，一身是血来到鹤鸣山上。

来到道观内，龙安宁就听说了百里舞风失踪之事。龙安宁并未多言，只命孙小满将张道陵、王长和赵升召回山上。

半晌过后，张道陵、王长、赵升纷纷回归。

龙安宁端坐大殿之内，面色阴沉道：“百里舞风可能已经没了……”

“啊？！”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龙安宁继续说道：“我今日遇到一悍敌，其名为郭解，乃是江州旧仇人。他自认害了百里舞风，并用打龙鞭与我缠斗许久。你们可知他为何杀人？打龙鞭以前不是在赵升手里吗？为何会出现在他手里？”

赵升听罢，顿时心里五味杂陈。那打龙鞭是他送给恩人的，想不到自己的恩人会对师弟和师姑下毒手。不管谁有损伤，都是令人痛心之事。

张道陵问道：“姑姑，敢问郭解现在何处？是何相貌？会什么法术？”

“那郭解已被我碎成黄沙，神魂俱灭。他擅长隐身、纵地金光之术。因战斗急烈，我未能观察其容貌。”

“姑姑，我想这人和撒星河脱不了干系，不如问问撒星河。”

“为何如此说？”

“那郭解曾救过赵升一命，赵升为感恩遂将打龙鞭赠与他。百里舞风曾说过，他曾误伤魔教一护法。那护法擅长隐身之术，且行踪诡异。之前魔殿会谈，有一会隐身术之人欲替撒星河出头，被我阻止。我料定那行凶之人必是郭解，而郭解必是魔教之人。”

“那还等什么，过去找他！”龙安宁说罢，召唤云头，携众人奔赴魔殿。

郭解不听训诫私自寻仇，已被撒星河知晓。撒星河命端木莫羡和甄三良前去捉拿郭解，见其久久不归，不禁有些气恼。

正兀自喝闷酒间，一魔兵慌张前来，道：“禀魔尊，张道陵在外求见！”

撒星河抿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道：“该来的总归是来了。请进来吧。”

不多时，龙安宁、张道陵、孙小满及王长、赵升走进殿内。

见众人个个义愤填膺，撒星河已明白了七八分，径直说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张道陵紧走两步来到撒星河面前，问道：“星河兄可知百里舞风下落？郭解现在何处？”

望着挚友急切、愤怒又充满期待的眼神，撒星河竟犹疑了。他本打算将事情如实相告，却又不忍挚友伤心，更不忍多年情谊就此作古。

“呃……这……”撒星河欲言又止，忍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道：“百里舞风已被郭解杀害，郭解不知所踪。”

“哥哥，这是真的？”孙小满不敢相信。

“嗯！”撒星河重重点了点头。

张道陵一把揪住撒星河脖领，怒问道：“你说，百里舞风被害可与你有关？为何要杀害他？！他做错了什么？！郭解是你什么人？！”

“哼！”撒星河愤怒摆脱张道陵纠缠，甩了甩衣袖，道：“百里舞风伤害郭解，自然要受到惩处！刀兵无眼，死伤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郭解是我的大护法，他所作所为皆代表魔教。我愿为他承担一切！”

“那郭解去害龙姑姑，你可知晓？”

“我自然知晓。但有仇不报，焉能为人？他们的恩怨，早晚要有了断！”

王长问道：“这么说，郭解所作所为均与你无关了？！”

撒星河道：“自然有关。我说过，郭解所作所为皆代表魔教！”

孙小满急忙说道：“星河哥哥，有话慢慢说。莫因一时心急坏了情谊。”

“唉……情谊……”撒星河轻抬头颅，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即便百里舞风不死，郭解不复仇龙尊者，我们的情谊就可以天长地久吗？你们应该明白，自打魔教成立，我们的情谊其实已到尽头，只是大家心存侥幸且不敢承认罢了。魔道殊途，就好比日月一般，共享一片天地总是短暂，相争相杀才是宿命！”

百里舞风惨死之痛，撒星河断交之痛，若两把钢针深深刺痛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龙安宁、张道陵等人思绪混乱，不知该如何抉择。

撒星河看出众人复杂心绪。他紧锁眉头，咬了咬牙，道：“来人！上酒！”

少时许，魔兵持盘端出六碗酒来。

撒星河指了指酒，万般决绝道：“诸位，请饮下这碗断情酒！从今以后，我们再无情谊。你们卫你们的道，我入我的魔。大家快意恩仇，不会再有牵绊！”

碗里的酒晶莹剔透，散发出阵阵醇香，却似鸩酒般可怕。众人望着烈酒，久久不肯向前。

撒星河移步向前，端着酒来到众人面前，道：“感谢诸位多年照顾，请！”

众人心痛如刀绞，兀自愣着不动。

许久后，龙安宁叹了口气，端起一碗酒。孙小满、王长、赵升犹豫一阵后，也先后端起酒。唯有那张道陵仍迟迟不动。

“张兄，不必纠结了。你要相信，这就是命！”

“唉……”张道陵叹了一口气。

酒碗很轻，却似有千钧之重。张道陵紧锁眉头，咬了咬牙，极其不甘地将酒捧在手中。

张道陵举酒齐眉，道：“前路漫漫，恕不能再相伴！珍重！”说罢，将断情酒一饮而尽。

“唉……”龙安宁叹息一声，饮下断情酒。王长、赵升和孙小满紧随其后饮下烈酒。

酒罢，撒星河拔剑出鞘，道：“诸位，动手吧！”

第二节：神相许负

酒壮俗人胆。喝下烈酒后，张道陵、王长、赵升已不愿多想，纷纷亮出架势。

孙小满咬紧嘴唇，低头含泪，全无斗志。孙小满乃是撒星河义妹，曾在游历过程中被撒星河多番照顾，自然不愿动手。虽然撒星河做了一些不可饶恕之事，但毕竟是自己的哥哥。说什么都下不去手。

龙安宁面色沉重，低声说道：“罢了！我不忍动手。既是殊途，总有决战之日。我想念百里舞风，且先去探望他吧。”

听龙安宁这么一说，张道陵、王长、赵升亦失去斗志，纷纷聚拢到龙安宁身后。

“请随我来。”撒星河收起宝剑，带领众人祭奠百里舞风而去。

望着百里舞风与青天楠的坟冢，听着撒星河讲述他们的故事，众人心情愈发沉重。几人默默无语陪伴着百里舞风和青天楠，整整待了三天三夜……

送走龙安宁、张道陵等人后，撒星河迷迷糊糊来到魔殿。

大殿内，端木莫羡与甄三良已恭候多时。

“魔尊，您回来了？”端木莫羡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撒星河随便应了一声，接着问道：“郭解的尸首带回来了吗？”

“魔尊，你都知道了……”

“知道一些，只是不多罢了。说吧，怎么样了？”

端木莫羡从怀中小心翼翼捧出一把黄沙，道：“我与甄三良去的迟，等我们赶到时，大护法已被龙安宁困住。未等我俩想出对策，大护法就被碎成黄沙了……”

撒星河仔细看了看黄沙，无可奈何道：“大护法已神魂俱灭，我救不了他。且将他安葬至商洛山吧。”

商洛山在长安以南，乃是郭解的外祖母许负安葬之处。许负，天下第一女神相。据传其出生时手握八卦玉，始皇帝视为祥瑞之兆，给予诸多赏赐。许家念及皇恩浩荡，遂给女儿取名为“许莫负”，意为莫负圣上隆恩之意。许负自幼聪明绝顶，精通周易八卦之术。她推算出秦朝将灭，感觉愧对皇恩，遂改名为“许负”。后汉室刘邦登基，封许负为鸣雌亭侯，那时许负时年仅一十九岁。许负曾有多次惊天预言，均一一成真，渐被世人景仰传颂。晚年她隐居商洛山中，直至去世。

撒星河率端木莫羡、甄三良来到许负祠堂，将黄沙置于香案前，焚香祷告：“雌亭侯在上！豪侠郭解不幸殒命，我等特来奉还尸骨。望雌亭侯恕我等照顾不周之罪！”

语毕，许负祠内突然紫气冲天，一个庄严仙姑飘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撒星河观望眼前仙姑，但见其云髻华衣，桃面柳眉，手持玉如意，腰缠八卦玉，一双杏眼清澈深邃，似能看穿一切。

闻人识心无须问，仙术无双许莫负！此人便是雌亭侯许负。

许负缓步向前，打量了下几人，道：“撒星河，你使唤郭解我不怪你，但你为何要让他只身犯险？！”

撒星河、端木莫羡、甄三良听罢，顿时心里一惊。他们在许负祠堂可是没多说什么啊，为什么许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什么都知道了？难道许负一直在天上看着他们？！

许负又说道：“我并无闲情观看苍生之争。人世间的事，只要我想知道，看一眼便知。”

天下第一神相，果然名不虚传！撒星河等人这才醒悟过来。许负是何等人也，她可是天下第一神相啊。但凡看人一眼，便能看穿一切。

撒星河恭敬说道：“在下一向视郭尊者为长辈，自然不会构陷于他。郭尊者脾气暴烈，我已然尽力阻止他复仇了。”

“是吗？依我看，你是七分真心怕他出事，三分真心是想杀了他！”

撒星河听罢，知自己在许负面前已毫无隐私可言。他老实答道：“晚辈确实有些私心。毕竟郭尊者法力高强，而我的确需要除掉龙安宁……但从心里讲，我从未将郭尊者当做棋子……”

“嗯，你说的不错。”许负说罢，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不问你了。你心中凄苦，我不可涉入太深……”

“多谢雌亭侯！”撒星河满怀悲伤与感激，向许负深深作揖。

许负看了看端木莫羡，问道：“端木莫羡，龙安宁究竟有何能耐？！”

端木莫羡不敢怠慢，大脑飞速旋转，开始回忆龙安宁的种种法术。

未等端木莫羡开口，许负不耐烦地说道：“好啦，我知道了。这丫头的确有些本事，需要好好准备一番方能取胜。”

“啊？！”撒星河、端木莫羡、甄三良大喜过望，异口同声惊讶道。

许负傲慢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道：“郭解与我有血肉之缘，曾孝顺我多年，我自然疼惜。我虽已位列仙班，但血肉情深，岂能对他不闻不问？况且，他死得惨烈，我着实不忍！”

撒星河听罢，心中略过一丝窃喜，却有着更大的担忧。撒星河说道：“雌亭侯，我劝你还是不参与此事为好。毕竟龙安宁与太上老君颇有交集，我怕你会惹来更大麻烦。”

许负看了看撒星河，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嗯，你这不是激将法，确实是心善之言。我感谢你为我着想。但杀子之仇，焉能不报？虽有违正道，但我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即便太上老君前来，我也要好好和他讲讲道理！”

甄三良大喜过望，道：“有神仙相助，真是太好了！”

许负看了看甄三良，微笑点了点头。这甄三良和郭解是一个脾性，令许负不知觉间产生一丝亲近感。

“快人快语，你也不虚伪！”许负赞许道。

许负又看了一眼端木莫羡，略显惋惜道：“你一身才华却时运不济，着实委屈你了。想不到有这么多英才入魔，难道是天道有劫……我这有颗灵丹你且服下，助你解除蜚之毒素。另外，我再送你一道符箓。你须记住，九死一生之时可取出此符，定能换得你一人生机！”

“多谢雌亭侯！”端木莫羡知道这是许负在给自己推命，急忙拱手致谢。许负相术古今闻名，其言必定不虚。

端木莫羡双手接过丹药和符箓，俯首作揖道：“感谢雌亭侯指引！”

“嗯，你们回去吧。七日后去四姑娘山取龙安宁尸首！”许负说罢，轻挽玉如意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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