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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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跟着你妈吃香喝辣，跑来我老太太这里作甚！”

“怎么，好东西吃多了，来我这里找罪受不成？”

老太太的言语和眼神一样犀利，冰冷。四目相对，江枝被刺的心口一痛。

“我……”

被妈妈抛弃了……

这几个字如同胶水一样，粘住了江枝的嘴，也打碎了她满地疮痍的灵魂。

眼眶一阵温热，江枝吞吞吐吐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少女的自尊伴随着头顶的烈日，一点点被吞噬击溃，“她……不要我了……”

自尊碎了一地，灵魂深处的太阳也暗了下来。

亲口向一个不待见自己，不喜欢自己的人说出被母亲抛弃了，江枝脸上早就没了血色。

明明是夏天，头顶的烈阳也在，可她只感一阵寒冷，从骨头缝隙散出……

她说完后，老太太眼眸一震，瞳孔猛的缩起，嘴角缓慢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冷漠的盯在江枝低下的脑袋。

“五年，那个女人还真是够狠心的。”

“是条狗养那么久也都有感情了，她倒好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说不要就不要。”

“真是下贱！”

老太太丝毫不掩盖对白梅的厌恶，说起白梅，她脸上全是怨恨。

江枝不敢吭声，头也不敢抬。老太太这么讨厌白梅，她身上留着白梅的血，估计也不会被接受……

那自己又该去哪儿呢？

没有十八岁，自己去打工都没人要……

焦虑不安笼罩在心头，就连老太太走到她跟前了，江枝也没注意到。

“抬起头来。”

老太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江枝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眸，看到老太太眼里的审视，她又悄悄地垂下眼眸，咬着嘴角，江枝不敢说话。

老太太盯着她看了许久，她心里也逐渐响起一个声音，“自己长得像父亲，老太太一定会心软的。”

是的，身边的长辈见到她说的第一句就是她很像逝去的父亲。至于白梅的基因，她只是遗传了一头乌黑长发和白皙的皮肤。

但由于营养跟不上，她脸色偏向了惨白，较好的面容看起来也没什么美感可言。

“涛儿……”

老太太看了她许久，嘴里也在呢喃着什么。院子的风很大，江枝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只是看着她的脸色，她隐约猜到了自己好像可以留下来了……

果然，老太太收回了视线，轻轻的哼了一声。随后转过身背对着她，“她白梅不是人，我这个老东西还是。”

复杂的情绪在心口蔓延，江枝扣着手指，咬起唇角小心翼翼的跟在老太太身后。

老太太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两张黑白色的遗像，看到父亲的遗像摆在大厅的墙上，江枝被瞬间冲击到眼眶酸涩，滚烫的热泪不受控的夺眶而出，静静的砸在她的手背上。

“爸爸……”

小声又破碎的呢喃，江枝小小的心脏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捏住，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还认得出你爹，看来还没被那个女人教坏。”“去给你爹上一炷香，让这小子看着他的老母亲接手了你这个别人口中的拖油瓶！”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浑浊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江枝抬起头，看到了另外一张照片，那是一个与父亲有几分相似的老头子。不用问她也知道那是去世多年的爷爷，她还没出世，爷爷就去世了。

爷孙俩从未见过面，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江枝看了一眼老太太，深知她这些年过得也并不开心。爱人，儿子都相继离开自己，膝下无人的夜晚，她过得得有多痛苦。

胡乱擦干眼泪，江枝走上前笨拙的拿起三根香点燃，对着父亲的遗像鞠躬三次，落下香后又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肉体与地板的碰撞，三声响动过后，老太太看向江枝的眼里多了一抹看不透的情绪。

从地上爬起来，江枝擦了擦眼角的泪滴，站在一旁揪着衣角怯怯的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身子端坐着，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可江枝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她向上的嘴角，老太太这是接纳她了？

此时已是正午，附近的房屋上逐渐升起了寥寥炊烟。饭菜的香味满满弥漫，江枝的肚子也很准时的播报起铃声。

咕咕咕……

江枝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白梅赶她赶得很急，半点喘息机会都不给她。

老太太懒懒的抬起眸子扫了她一眼，随后站起身走进一旁的房间，江枝不敢乱动，只敢站在原地等待。

不过多时，老太太就探出脑袋皱起眉骂骂咧咧，“中午了不做饭，是准备吃空气吗！”

江枝这才意识到那个房间是厨房，她立马麻溜的跟了过去。厨房不大，煮饭的工具还是老一辈那种烧柴火的灶台。

两个灶台连在一块，一旁堆着砍好的木头，上面的烟囱被熏得黑漆漆，江枝好奇伸手摸了一把，手心下一秒就变得脏兮兮。

吓得她急忙用另外一只手去擦手心，结果越擦越脏。老太太看到这一幕，无语的丢给了她一块抹布，“不要告诉我，白梅那女人没教过你怎么煮饭？”

江枝手忙脚乱的接过抹布，手心不小心擦过脸颊，脸上就赫然出现一块黑印。

听到老太太的话，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倒不是她不会做饭，在刘家的时候白梅经常让她做饭，煮一大家子的，用的也都是电子产品和燃气灶。

而这烧火煮饭，她还是第一次。

“我……我只会电饭煲煮饭。烧火的我不会……”

本以为老太太会骂她，但出乎意料的是老太太只是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丢给她，“那你来烧火，看看这柴火饭是怎么煮好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老太太再丢东西过来江枝也能稳稳接住。

手里捏着打火机，江枝就蹲下身看着黑漆漆的洞口，脑海里努力回想着电视里点火的模样。

她拿起一旁的木块就放进黑洞里，然后再塞了些许碎木块，抓起旁边的干草点燃后放进黑洞里。

可等干草烧完了，里面的木块却一点也没被点燃，反而她自己被熏得眼泪直流。

脸上也到处都是黑印，像极了一只可怜的小花猫。老太太本来还挺生气的，但看到那张与儿子相似的脸，怒气最终变成了无奈……

江枝是个不服输的主，她不信自己生不起火，劲头上来，她也就忘了老太太也在。

吸取刚才的经验，她选择先放一些细小的木块进去，然后再点燃干草，确定小木块被点燃后，她再放大木块进去。

果然这个方法有用，灶台的火还真被她烧起来了，为了不让火灭，她又塞了几块木头进去。

做好这一切，她高兴的抬起头正欲喊老太太，结果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浑浊中带着悲伤的眼睛……

咧开的嘴缓缓闭上，她知道奶奶这是想父亲了。

她这张脸，是父亲留在世上的唯一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