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喀什

　　去往喀什的路上，吴娥又想起了爸爸的叮嘱。昨天晚上，从茶饮店回到住处，吴娥在微信里给爸爸发微信留言：“爸爸，我们明天约定去白沙湖和喀什玩，我会带着眼睛和耳朵，满载故事回来的！”早上起来一看，爸爸六点多就回复了，都是一些旅行的经验。

吴娥对王勇说，我爸爸提醒我，在新疆旅游可得注意，不要往人少的地方跑，不要随便去问价钱，一定要注意安全……喀什人有这么不友好吗？王勇说，哪里话，这是个别游客的体验被放大了，等下你们能体会到的。接着，王勇一边开车，一边跟两个老乡讲起了喀什，像一个称职的导游。喀什，是维吾尔语，“喀什噶尔”的简称，喀什意为玉石，噶尔意为集中，也就是玉石集中之地，所以你们买玉石要来喀什。

吴娥说，可惜我提前为爸爸寄了礼物，如果国庆后买就好了！罗娟说，礼物是讲究时间节点的呀！你买得没错，错在把手机寄给了爸爸。王叔说，手机寄给了爸爸也没错，要是在古代，这西域还没有手机呢！

吴娥说，王叔你可转得真快，罗娟姐别打岔了，听王叔讲文化！我爸爸反复教导我要听新疆，不要只是看新疆。

王叔说，喀什古称疏勒，是古丝绸之路的要冲。两千多年前的秦朝，这里是西域三十六国中疏勒国的所在地。西汉时张骞出使西域，沟通了喀什与中原的联系。东汉在新疆设置了西域都护府，喀什正式列入了中国版图。当年张骞出使西域，从这里翻越帕米尔高原，将外交信号传递到波斯湾一带。玄奘西行取经，从这里走上印度次大陆。

罗娟笑着说，还有一点王叔漏掉了，那个上海姑娘艾米丽，在这里创作了《白山之恋》，在这里扎根援疆。对了吴娥，说不定在喀什能遇上艾米丽，这一路你可要睁大开眼睛啊！

王勇说，你别打岔，这喀什现在正处在国家“一带一路”建设的关键节点上，是南疆的政治、经济、文化和交通中心，农牧产品最大集散地。据网络传闻，在国家“十四五”期间，喀什有可能将与广东的深圳、山东的青岛、辽宁的大连一道，升格为直辖市。

车子开到了喀什城，在一个叫环疆新世界百货的地方停了车。王勇说，这里是喀什最繁华、最中心的地方，逛街、购物的不二之地，正如北京王的府井、上海的南京路。民以食为天，做什么都得先填饱肚子来。逛街、购买和参观都先放一边，我们迫切地需要找到了一家湘菜馆，让吴娥破费请我们！

罗娟说，没有赣菜馆吗？

王勇说，我们江西都爱吃湘菜，全国稍大些的城市都能找到湘菜馆，先饱餐一顿再说。尽管新疆美食如云，但是对于我们这些从小都吃惯了大米饭的南方人来说，还是家乡那种咸咸辣辣的饭菜才是最爱。吴娥说，我也想吃了，在阿克陶，我们要想饱餐一顿真正家乡口味的饭食，真不是容易的事。

餐馆的生意火爆，但菜也很快便上齐了：青椒炒肉，卤猪手，酸菜鱼，百叶豆腐。王勇说，超标了，三个人四个菜。吴娥递给王勇一瓶饮料，说，你要开车，就不能喝酒了。王叔说，没关系，有这些菜，吃得可真来劲，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过年那会儿。

店里的服务员是一位维吾尔族小姑娘，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既大方又有点羞涩的神情，惹人喜欢。听吴娥说是来自赣南，就主动推介起自己的家乡来，说，我家住喀什地区下辖的泽普县，那有美丽的胡杨林，现在正是秋天，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可别忘了去一趟啊，那里的金胡杨一定会让你们流连忘返。

吴娥赞叹说，流连忘返？你的国语说得真好呀！

小姑娘听到表扬，有点羞涩地说，内地来喀什的游客越来越多，听多了，想说不好也难！

三人吃饱后，徒步往喀什古城方向而去。路途中经过几个书店，吴娥说，进去看看吧！我想买本书送给爸爸做个纪念！我爸爸有个习惯，每到一个地方总要逛逛书店。在书店里，两个维吾尔族小男孩在翻看儿童读物。吴娥冲他们说，你好，巴郎子！孩子们没有回答，只是冲吴娥笑笑，眼睛清澈明亮。

一路走走看看，没有走多久就到了一个小广场。广场上有许多的鸽子。这里的人似乎都很爱鸽子，鸽子也不怕人，喂食，拍照，祥和而美丽。

王勇边走边介绍说，你们看，那就是艾提尕尔清真寺，这个清真寺可不简单，有几百年的历史，大门黄砖砌筑，白石膏勾缝，线条清晰而明快，这座清真寺的规模，不仅是新疆规模最大，也是全国最大。

国庆假期，古城内的游客特别多。在密集的游客中，三人走过清真寺，从欧尔达希克路进入古城，进入景区需要刷身份证。王勇说，现在感受到了吧，在新疆无论进入景区还是小区、商场、超市，都必须安检、刷身份证，所以说新疆其实是全国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迎面而来的，是铜壶巴扎的门面，外面摆满了当地手工艺人打制的各种铜壶。王勇介绍说，古城把各种巴扎进行了划分，里头有陶器巴扎、花盆巴扎、铁器巴扎、木器巴扎、维药巴扎和首饰巴扎等，有十多个民族特色的商品交易市场。巴扎是维吾尔语，就是我们内地的集市、农贸市场。在新疆的城乡，在南疆维吾尔人聚居地区，差不多每个乡镇、交通路口，都有巴扎。这座古城有两千多年来历史积淀，如果没有这些巴扎，古城也就没有生命力了。

走在古城的街道上，新奇的事物随处可见。街道两旁的建筑虽含有现代文化元素，但分明可以看出其由古代的建筑演变而来的迹象，保留了历史上的建筑模式。王勇指点着说，喀什古城也被称为“高台民居”，它的风格延续着古代的生土建筑，你们看，之前这些房屋全部是用土块垒起的，随着年代的变迁，逐渐出现了烧制的砖块。不过，这些有百年历史的建筑，大部分还是土墙，只是外部进行了修缮而已。

古城内，吴娥印象最深的，就是门窗和室内外的装饰。吴娥知道，这些图案是西域文化的传承和延续，融合了中西文化元素，既有西方文化，又有中国本土文化，真正见证了人文历史，浓缩了西域古代文化的精华，不愧是一座新疆古代建筑的活标本。

王勇介绍说，别看现在这座古城漂漂亮亮的，以前可是破烂不堪的“危城”，垃圾靠风刮，污水靠蒸发，厕所上屋顶，门外脏乱差。如今经过改造，容貌依旧，浸透着岁月沧桑和独特文化印记。就像我们小城的象湖里，以筋强骨壮的体魄，重新展现青春的活力，焕发更加迷人的风采。当然，喀什古城比我们象湖里可大得多了去。

街道边，手艺人就在门面房前边制作手工艺品，一边向游客销售。在铜器巴扎，游客围着手工艺人观看现场打制铜壶，店主热情地邀请大家进店参观，并用生硬的国语说，“买不买无所谓，进来看看”。进店后，吴娥问店主，这些铜壶都是你打制的吗？店主指了指门口忙碌的手艺人说，专门请了大师傅来做。

在一个小巷子里，土陶巴扎的老板非常友好地邀请游客进店参观。制作土陶的是一对维吾尔族夫妻，两个人配合密切，从擦汗到递水，简直是在秀恩爱。吴娥对罗娟说，你瞧瞧，多么恩爱的一对艺人，你要不要跟他们聊聊，这么恩爱的一对人，说不定是牧羊人和养蜂女修成了正果。罗娟说，你呀，赶紧看你的网络小说，看看艾米丽和夏之远是不是修成了正果！

王勇说，你们看，古城有许多这样的小巷子，弯弯曲曲错综复杂，很是容易迷路，被戏称为是“南疆迷宫”。

吴娥说，这是有意规划设计的吗？王勇点了点头说，在古代，喀什时常有战争和骚乱，古城刚好好符合了隐蔽和迂回的军事部署，敌对士兵深入居民区很容易迷失了方向，也就很容易被城内的军民消灭。

吴娥说，如果游客迷路了，怎么办？王叔笑着说，不用担心，游客可以用手机导航。另外，路在嘴上，多问问人总是可以找到出路的，再说现在游客多，不必担心孤身深入，另外，喀什古城是国家5A级景区，指路标识非常之规范，按照标识走也可以走出古城。此外，还有个传统办法，那就是看脚下的地砖。

吴娥听了，朝地砖看去，疑惑地问，这砖有什么讲究吗？王勇说，如果是六角形地砖，表明此路是通的，坚持走下去准能走出古城，只是有可能要绕一些路；如果是四角形的砖，那前方就是死胡同，得返回另找出路。据说，这种独特的砖块是当地的暗语。吴娥说，真是佩服建造者的智慧。

就这样走走逛逛，三个人走了很长一段路，从古城的东门走了出来。往西北方向望去，在古城最高的地方有一处建筑，和内地的亭台楼阁一样。王勇介绍说，那就是著名的耿恭祠了，是为纪念东汉名将耿恭而修建的。到了清代，左宗棠大军收复新疆，刘锦棠部的大营就驻扎在喀什噶尔老城的最高处。

罗娟说，王叔，别光介绍古人，人家吴娥一心要找的不是古人，而是当代的大活人艾米丽，怎么样吴娥，有没有发现一些线索呢？

吴娥笑着说，《白山之恋》确实写到了艾米丽和夏之远在古城放风筝的情景，那边的迷宫，就是两人经常玩的地方。有一次，他们俩一起来到迷宫，打赌看谁先走出迷宫，结果是艾米丽输了。罗娟说，那艾米丽为什么写“白山之恋”，而不是“迷宫之恋”呢？

吴娥说，那不明显吗？遇到卖玉人的地方，是白沙湖呀，湖边是白沙山，也可以叫白山。王勇说，不对，白山是指雪山。

罗娟说，从艺术的原理来说，是由于那个买风筝的卖玉人，是偶然出现在白沙湖，如果出现在古城，那就只能算写成“古城之恋”了，但艺术效果显然不如“白山之恋”，你想想是不是？所以呀吴娥，那个艾米丽可能把古城的故事，故意搬到了白沙湖，毕竟自然风光更有杀伤力！

吴娥听了罗娟的分析，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就下意识地朝古城上的天空望了望。天空高远而荒凉，不见一只风筝。吴娥想，看来确实是白沙湖更适合放风筝，更合适演绎爱情故事，只是不知道夏之远是不是真实的人物，如果那样，自己当初就可能错怪柯克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