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尼庵情劫风流债（4）

　　第四回：

夫妻定计惩恶徒，血溅尼庵惊四方

书接上回：

贾秀才听完妻子的哭诉，只觉得一股怒火“噌”地一下从脚底直蹿脑门，气得毛发倒竖，他握紧拳头，大喊道：“竟有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缓了缓神，他赶忙问道：“娘子，你可晓得那个人是谁？”巫娘子哭着摇头说：“我当时醉得厉害，迷迷糊糊的，哪能晓得那人是谁啊。”

秀才“嗖”地一下拔出床头的剑，“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怒喝道：“不杀尽这帮无耻之徒，我誓不为人！只是既然不晓得那人是谁，要是不仔细筹划，必定会有疏漏。还得想出个周全的办法来。”巫娘子哭着说：“官人，奴把这些事儿告诉您，心里也就踏实了。奴的身子已经被玷污，没脸活下去了，借官人手中的剑，让奴现在就死，也省得再受这耻辱。”

秀才赶忙拦住她，说道：“娘子，万万不可寻短见。这事儿又不是你自愿的，你是遭人算计，蒙了冤屈。如今要是轻易寻死，有诸多不便。”娘子哭着说：“都这样了，还有啥不方便的，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秀才耐心解释道：“你要是死了，你娘家和外人肯定要问缘故。要是把这事说出来，你虽死了，可丑名难免会传出去，而且我的前程也完了。要是不说出来，你家里族人又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找我麻烦，我自己也觉得理亏。到时候，这冤仇啥时候才能报啊？”

娘子听了，哭着说：“要是奴不死，除非那妖尼、奸贼都死在我眼前，我才能忍耻偷生。”秀才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当时被骗之后见到赵尼，是怎么说的？”娘子说：“奴当时气得不行，直接就回来了，没跟她开口说话。”

秀才眼睛一亮，说：“既然这样，这仇不能明着报。要是明报，必定要打官司，终归难以掩盖真情。被人口口相传，把咱们的清名玷污了。我现在想到一个计策，要报得没有一点痕迹，一个都跑不掉才妙。”说着，他低头又一想，忽然兴奋地说：“有了，有了。这计策正合着观世音梦中的话。妙！妙！”娘子忙问：“官人，到底是啥计策？”秀才说：“娘子，你要表明你的心事，报你的冤仇，必须都听我的。要是不肯依我，仇也报不了，心事也弄不明白。”娘子赶紧说：“官人拿主意，奴怎敢不听？只是要做得妥当才好。”

秀才说：“赵尼姑面前，既然没说破，没争吵，她只当你一时害羞跑了，妇人水性，她未必不动心。你现在反而要去把赵尼姑骗来，就有妙计。”说着，他附在娘子耳边，低声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一遍，最后说：“这乃是万全的胜算。”巫娘子听了，皱着眉头说：“计策虽好，只是太丢人。如今要报仇，顾不得这些了。”夫妻二人计议已定。

第二天，秀才早早地藏在后门安静的地方，就等着那恶徒上钩。巫娘子则让春花到庵里去请赵尼姑来说话。赵尼姑见了春花，又听说请她，心里就开始琢磨：“这女人想必是尝到甜头，熬不住，变卦了。”她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摇摇摆摆，跟着春花飞似地来了。

赵尼姑一见到巫娘子，就满脸堆笑地说：“前几天得罪了大娘，又招待不周，您可千万别见怪！”巫娘子让春花走开了，然后捏着赵尼姑的手，轻声问道：“前天那个是什么人？”赵尼姑见有戏，心里暗喜，也低声说：“是这里极其风流的卜大郎，叫卜良，有情有趣，年轻女娘见了，没有不喜欢他的。他爱慕大娘标致得很，日夜来求我。我可怜他一片诚心，不好打发他，又见大娘孤单在家，未免冷清。年轻时候相处一个，也不虚度青春。所以做成这事。哪家的猫儿不吃荤？都在我这老人家肚子里。大娘别认真，落得快活快活。等那个人像菩萨似的敬着你，像宝贝似的待着你，有啥不行？”

巫娘子装作害羞地说：“只是该跟我好好商量，不该算计我。如今事已至此，不必说了。”赵尼姑趁热打铁地说：“你又不曾认得他，要是明说，你怎么肯？现在已经有过一次了，落得图个长久往来好。”巫娘子说：“白白出丑了一回，没看得清楚，模样咋样？性情如何？既然爱我，你叫他到我家再见面看看。果然人物好，就允许他暗地里往来也行。”

赵尼姑一听，心里乐开了花，暗想自己这计可算是成了，一点疑心都没有。就说：“大娘果然这样，老身今晚就叫他来便是。这个人尽可以看，是好的。”巫娘子说：“点上灯的时候，我就在门内等他，咳嗽为号，领他进房。”赵尼姑那是千欢万喜，回到庵中，把这消息告诉了卜良。

那卜良听得心花怒放，恨不能太阳马上落山，月亮马上升起。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他就像个贼似的，在贾家门首探头探脑，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恨不能马上就把那好事办了，望门里就想冲进去。看看天晚了，只见门一下子关上了。卜良心里“咯噔”一下，怀疑是尼姑捣鬼，可又舍不得这到手的“肥肉”，心里还是放不下。正在那儿犹豫呢，就听到门里咳嗽一声，卜良在外面也赶紧咳嗽回应，接着，轻轻的门就开了。

卜良轻咳一声，屋内即刻传来回应。他如同饿狼扑食一般，闪身窜入屋内。几步之外的天井，在星月光的映照下，勉强勾勒出巫娘子模糊的轮廓。

卜良按捺不住内心的邪念，箭步上前，一把将巫娘子紧紧抱住，言语中满是谄媚：“娘子，您的恩情，如同高山般厚重，我铭记于心。”巫娘子心中愤懑至极，却只能强压着恶心，佯装顺从，双手看似环抱住卜良，实则指甲几近嵌入他的后背。

卜良愈发大胆，猛地将脸凑过去，嘴唇重重地压在巫娘子的唇上，疯狂地上下蹭动，口水顺着嘴角肆意流下。巫娘子强忍着翻涌的厌恶，双手死死抓紧卜良，指尖几乎要戳进他的皮肉。卜良被这虚假的“迎合”冲昏了头脑，兴奋得忘乎所以，身体好似飘了起来，动作愈发狂乱，丝毫没有察觉到巫娘子眼中喷射出的愤怒与决绝。

巫娘子瞅准时机，性起，猛地一口咬下去，紧紧咬住不松。卜良疼得“嗷”地一嗓子，想要挣脱，可巫娘子咬得死死的，等他好不容易放手使劲挣脱时，已经被巫娘子咬下了五七分长的一段舌头。卜良吓得魂飞魄散，捂着嘴，往门外急跑。

巫娘子把咬下的舌头吐在手里，赶紧关了门。走到后门找到了秀才，说：“仇人的舌头咬下来了。”秀才大喜。拿过舌头，用汗巾包了。带着剑，趁着星月微光，直奔观音庵来。

那赵尼姑想着卜良肯定能成事，这会儿估计都在贾家风流快活呢，自己也就关门睡下了。只听见有人敲门，小尼年纪小，睡得正香，倒头就睡，任凭把门敲破，也不会醒。老尼心里有事，想着卜良和巫娘子，欲心正旺，哪能睡得着？听见敲门，以为是卜良完事回来了，忙叫小尼，不见答应，就自己爬起来开门。刚一开门，就被贾秀才当头一刀，劈了下来。老尼往后就倒，鲜血直冒，一命呜呼了。

贾秀才把门关了，提着剑走进来找人。心里还想着：“要是那卜良也在庵里，一起结果了他。”看见佛前长明灯点着，四下照了照，不见一个外人。只见小尼睡在房里，也是一刀，就断气了。连忙把灯挑亮，就在灯下解开手巾，拿出那舌头，用刀撬开小尼的嘴，把舌头放进去。打灭了灯火，拽上门，就回家了。

对妻子说：“师徒都杀了，仇报了。”巫娘子说：“这贼只是掉了舌头，没杀了他。”秀才说：“不妨，不妨！自有人杀他。从今往后，就当不知道，别再提了。”

可这事儿能这么轻易就了结吗？那卜良又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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