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虎媒奇姻（2）

　　第二回

虎啸花园劫娇娥，船行浅滩遇奇情

上回书说到，裴越客派家人快马去定州报信，咱再说说这定州的张尚书。这张尚书在远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裴家心里咋想，肯不肯不嫌路远来赴约。正琢磨不定呢，得了裴家家人的消息，知道裴郎在路上快到了，那高兴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嘴里直说：“好啊好啊，裴郎果然守信。”

他快步走进衙里，跟家眷一说，大家都欢喜得不得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话说此时已经到了三月初二，尚书看着日历，说道：“明天就是吉期啦，这怎么来得及？不过还是先等着裴郎到了，再定日子也不晚。”

就在这天夜里，因为德容小姐的佳期临近，先给她梳了发髻。这德容小姐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微微泛红，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在烛光下闪烁着光泽，丫鬟们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将其盘成精致的发髻，插上熠熠生辉的珠翠发饰，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对这即将到来的喜事的重视。梳好发髻后，在后花园摆宴，把衙中的亲眷女眷都召集过来，给德容小姐添妆敬酒。

那花园离衙斋差不多半里路，定州这地方山深林密。虽说衙斋左右多是丛林，跟山林没啥两样，不过倒也清幽好看。月光洒在花园里，树影婆娑，花香四溢。花丛中，蝴蝶与萤火虫相互追逐，为这花园增添了几分梦幻的色彩。德容小姐和衙中的姑姨姊妹们，在花园里尽情地游玩，欢声笑语回荡在花园中。她们穿梭于亭台楼阁之间，时而驻足欣赏那盛开的花朵，时而在九曲回廊上嬉笑打闹。德容小姐轻盈的身姿，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她的笑声清脆悦耳，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酒席结束后，天色晚了，大家起身回衙。众女眷有的走在前头，有的落在后面，一边说笑，一边走着。正热闹的时候，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竹林里发出“沙沙”的声响。这风声仿佛带着一股寒意，瞬间让众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众女眷们心里一紧，还没等反应过来，猛地跳出一只猛虎，那虎眼放着绿光，张着血盆大口，一下子就叼起德容小姐就跑。

众女眷吓得脸色苍白，有的尖叫起来，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有的腿都软了，直接瘫倒在地上；还有的慌不择路，四处逃窜。那老虎跳进草丛里，瞬间就没影了。众人定下神来，赶紧跑去报告尚书。尚书一听，如遭雷击，差点晕过去，身子晃了几晃，幸亏旁边的仆人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全家顿时哭得稀里哗啦，哭声在衙内回荡，一片凄惨景象。

那时夜已经黑了，虽然聚了些人，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吓得不知所措，一点办法没有。也就是打了火把，到处照照，可哪知道老虎从哪条路跑的，怎么去救？就这么瞎折腾了一夜，啥结果也没有。

到了天亮，张尚书含着泪，召集了人，去寻找骸骨。漫山遍野，到处都找遍了，可就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张尚书又气又苦，瘫坐在地上，唉声叹气。他望着那茫茫山林，满心的绝望与无助，心中不停地念叨着女儿的名字，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再说说裴越客，他已经到了定州界内的石阡江中。这江里到处是山根石底，他那重载的船到处碰壁，根本走不动。也是三月初二了，还差几十里。越客急得直跺脚，在船上大喊：“照这样走，明天怎么能到？”急得心里冒火，跟船上的人发脾气吵架。他眉头紧锁，眼睛瞪得滚圆，额头上青筋暴起，对着船工们大声呵斥，那模样仿佛要把这延误行程的怒气都发泄出来。

船上的人也是一脸无奈，说：“公子，这急不得啊！我们也盼着快点到能喝喜酒，谁愿意在这耽搁？可这船太重，老是搁浅，您看这江里到处是石头，实在不好走啊。”越客听了，也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可就是压不住火，说：“可明天就是吉期，这么耽搁可咋办？”

船上的人想了想，说：“要想走得快，除非上岸一些人，船轻了才能走。”越客一听，眼睛一亮，说：“有道理，有道理。”他一着急，叫住船，自己一跳上了岸，招呼众家人上岸。那些家人见主人都上岸了，谁敢不上？一下子就走了二十多人，船果然就轻了。

越客在前，众家人在后，一路走着。这船也好走多了，不像之前，在江中艰难前行。走了四五里，天色快黑了。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岸边的树林被染成了一片金黄。看见岸边有一间板屋，屋里有一张竹床，越客就走进屋，叫僮仆把竹床打扫打扫，坐下歇口气再走。这许多僮仆，有的站在左右，有的站在门外。

正歇着，只听见树林里飕飕的风声。这风声好似鬼哭狼嚎，让人毛骨悚然。这时借着一线月光和星光，虽然不太亮，也能微微看见，约莫风响的地方，有个东西跑得挺快。快到跟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猛虎背着个东西。众人吓得惊慌失措，脸色煞白，有的甚至双腿开始打颤，连忙都躲进板屋里。他们挤在板屋里，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紧紧盯着屋外的动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虎到了板屋旁边，放下背上的东西，抖抖身子，听到众人叫喊，好像也有点害怕，大吼一声，跑山里去了。众人从屋缝里偷看，看那放下的东西，像个人，又好像在动。等了一会儿，估计老虎跑远了，大家捏着一把汗出来看，原来是个人，嘴里还微微喘着气。

回来跟越客说了，越客吩咐众人救她，赶紧叫放船靠岸。众人把这人扛扶上船，叫赶快解开缆绳开走，怕老虎再回来。船行了一会儿，越客叫点起火来看。舱里的养娘们拿着蜡烛点起，船里亮堂了。看那人，只见：眉像弯弯的杨柳，脸似绽放的芙蓉。喘着气气息不匀，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头发乱蓬蓬的，像醉了被扶上马的杨贵妃；眼睛闭着嘴唇张开，好似死而复生的杜丽娘。面容大约十六七岁，美艳无双。

越客把这女子上下打量一番，大吃一惊说道：“看她的模样和穿着，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吩咐众养娘好好照顾。众养娘铺上软褥，把她抱到床上，解开衣服查看，衣服都被荆棘划破了，好在身上没伤。一个养娘给她梳好乱发，挽了个发髻，用手帖扎上。拿姜汤喂她，她微微张嘴咽下去了。又调了些粥汤喂她。

折腾到三四更天，看她醒过来，神情安稳、气息均匀。忽然她抬起头，睁开眼一看，面前的人一个都不认识，“哇”地哭了一声，又睡过去了。这边养娘们问她的来历、遇虎的经过，这女子就是不吭声，任凭怎么问，就是不回答。她紧闭双眼，眉头紧皱，仿佛沉浸在那可怕的经历中无法自拔。

渐渐天亮了，岸上有人走动，这边船上也有水夫拉纤。这时离州城只有三十里了。听到前面来的人纷纷说：“张尚书的二小姐，昨夜在后花园玩，被老虎扑走了，到现在都没找到尸首。”有人说：“难道连衣服都吃没了？”水夫听到这话，想起昨晚的事，觉得奇怪，商量说：“船上这位莫不是？”就派一个人下船，把路上人的话，告诉越客。越客更加惊讶，说：“照这么说，被老虎害的就是这定下的娘子。这船里救的，是不是呢？”

欲知这船上救下的女子究竟是不是德容小姐，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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