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残魂点灯

　　孙振廷的龙爪贯穿阿莲肩头时，陨铁药杵迸发的金光将整座墓室照得雪亮。杵尖的《金匮要略》刻文如活蛇游走，顺着龙尸的青铜钉钻入地脉。阿莲咳着血沫，看见自己的血滴在杵身上，竟凝成张月影的残影。

“娘……“

“莲儿，看地脉星图！“残影引着阿莲望向穹顶。暴雨冲刷出的岩缝间，三百年前的星象图与当下地脉走势重叠，每处焚煞鼎的位置都对应着星宿死门。

龙尸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脊椎的青铜钉接连爆裂。阿莲趁机挣脱利爪，药杵插入地面引动地气。永定河突然改道，河水灌入墓室，水中浮沉着无数青铜钱，钱文“煞“字正被金莲虚影逐个净化。

“没用的……“苏柒的声音忽远忽近，“你每净化一枚铜钱，就有百人体内的地煞芯片激活……“

阿莲的胎记突然刺痛。她扯开衣襟，见金莲纹路正顺着血脉蔓延，所过之处皮肤浮现出《鬼门十三针》的穴位图。陨铁药杵感应到变化，杵身裂开暗格，掉出半卷焦黑的《地髓注》——正是张月影未写完的医经！

“地脉如人脉，可刺可灸……“阿莲喃喃念着残卷，将药杵狠狠刺入自己心口。金莲纹脱离皮肤，裹着心头血凝成三百金针，暴雨般刺入龙尸周身大穴。

龙尸轰然倒地，孙振廷的骸骨中滚出一枚青铜虎符。阿莲捡起虎符时，东汉墓室的壁画突然活了过来——方士们跪拜的根本不是真龙，而是一具嵌满铜钱的人形傀儡！

“这才是饲龙诀的真相……“她颤抖着触碰壁画。傀儡心口处的凹槽与虎符完全契合，凹槽底部刻着细如蚊足的小字：“孙氏三十七代，振廷饲煞于此“。

地脉深处传来崩裂声。阿莲攥着虎符跃出墓室，见永定河上漂满翻白的鱼尸，两岸枯死的真菌正在疯长成人形。每个“人“的眉心都嵌着青铜钱，正机械地走向医仙谷旧址。

药田中央的陨铁药炉突然自燃，炉中飞出九盏青铜灯。阿莲以虎符为匙打开炉底暗格，取出张月影封存的琉璃瓶——瓶中浸泡着一截婴孩脐带，系着的红绳上系着褪色的婚书：“壬寅年亥月亥时，阿莲与地脉同寿……“

“原来我才是镇龙钉……“她割破手腕，将血滴入药炉。炉火暴涨三丈，火光中浮现出陆沉残魂——他周身缠绕着地脉清气，心口插着那枚开花的青铜钱。

“用这个……“残魂引着阿莲将虎符按入药炉。炉身刻的二十八星宿突然转动，地脉煞气如百川归海涌入炉中。两岸的人形真菌惨叫着化为灰烬，但阿莲的金莲纹也在急速暗淡。

子时三刻，药炉炸裂。

阿莲在废墟中醒来，掌心握着半枚融化的虎符。医仙谷旧址开满白优昙，花蕊中坐着个眉心带红痣的女童，正用银针逗弄一只金蝶。

“娘？“

女童抬头一笑，眼中有历经沧桑的慈悲。她指尖轻点，满地优昙化作光尘，在空中拼出八个古篆：“地脉归宁，人煞共生“。

晨曦穿透云层时，阿莲在河滩捡到陆沉遗留的青铜钱。钱文“煞“字开出的优昙已然凋谢，但枯萎的花萼处，一点新绿正破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