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

　　一个谎言，打破我对亲情所有滤镜。

立春过后的雨水阴冷，吹在脸上刺骨的疼，我从娘家跑出来，不知道该往去哪里，不知不觉沿着河边一直走。

脑海里有一个念头，跳下去一了百了，去他爹的权衡利弊。

做什么都要顾前顾后，思考再思考，脑壳子都要爆炸了。

一辆电动小三轮直冲冲开过来，我没躲甚至没抬头去看，车子怼在跟前一个紧急刹车。

“你就这点出息！”

开车是我十几年的朋友李佳，人一下车就把我往我后座上拽。

踉跄几步，我没挣脱开。

跟李佳回住处，当我在她家里洗完热水澡出来，客厅里已经摆好饭菜和啤酒。

我们俩人一开始都不说话，埋头吃饭，抬手就是灌自己。

“我想离婚，我妈不让，我弟骗我……”

“还有呢？”

“范云川出轨算不算大事？”

“你没出轨，都不算大事。”

“我才知道妈不是真的心疼我，她心疼她儿，心疼她儿的钱………”

“你猜，我怎么找到你的。”

李佳叹了口气，说道：“阿姨怕你出事，让咱弟弟在后头跟着你呢！弟弟给我打的电话。”

“他胳膊肘往外拐，范云川借他的钱养小三……”

“停停停，你咋知道是借钱养小三，一天到晚瞎琢磨。”

李佳对我的话存有疑问，拿着筷子打断我的说法。

酒精上头，瞬间我委屈藏不下去，话没说开口哭的嗷嗷叫。

窗外的雨打在玻璃上，哗啦哗啦作响，屋里灯亮到半夜。

第三天回到家照镜子，丑的想继续哭，索性把手机关机，躺在床上睡个昏天黑地。

等范云川领着女儿回来时，我已经睡了两天，无视范云川关切的眼神，一口气点了几份外卖。

想来这些天，他已经同公公婆婆商量好，怎么解决这件事。

范云川开口提了离婚，当着女儿的面。

这人坐在沙发上，无视女儿要哭不哭的模样，端着一副无所谓的架子。

扒拉几口饭菜，我终究没忍住，将手里的筷子放下，起身将女儿抱在怀里，右手轻拍安抚着，从小声啜泣到渐渐放声大哭，这孩子一句话都没说。

范云川在报复我。

只见他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再看我。

“王娜闹到我妈那儿，本来没这么多事，要不是你挑唆……”

“大孙子，就说妈高不高兴就完了。”

我一字一句回怼，当着孩子的面，范云川自己都不装慈父，还替他遮掩个屁。

话显然刺激到女儿，小手抓着我的衣服哭更大声了。

范云川阴沉着脸，突然站起身，他双手在身侧握紧，青筋若隐若现。

这个动作，小时候母亲都是怎么做来着……

本能下，我将女儿送回房间，一个人又回到客厅。

范云川问我，除了这事，他哪里对不起我，需要这么恨他，恨到搞臭他的名声。

已经做好被打的准备，我说出的话自然不好听。

“没精力生二胎，因为你没做好一个父亲的责任，出轨是你的决定，不是我逼你的。不要再把错误甩到我头上，这是精神虐待。”

“你一次又一次推脱，要我为你的错误买单。是，你不家暴，不赌，不嫖，但是你一直拿我当宠物一样训练，要求以你的需求为先，口口声声让我同你好好沟通，结果是我一次又一次让出底线，最后还是会被各种挑错。”

“现在，你找到更合适的，我怎么就不能成全自己的私心呢？”

一口气说完，我身体在发抖。

压在心口处的大石头顺着裂缝，碎了一地，这次我不会再打扫它。

那晚同范云川对质许久，最后他丢下一句耳熟的话，走的很干脆。

“你看着办吧！”

听过太多次这句话，唯独这次我是真的解脱。

我带女儿回娘家，面对母亲抹泪苦劝，女儿仅说了一句话。

“爸爸打妈妈。”

母亲断了开口的念头，我们开始轮流接送女儿上学放学，我出门找工作，顺便看了看附近的房子。

没再出岔子，一月后顺利拿到红本本。

当天王娜打来了电话，我没接。

事情到这就算是结束了，人总要往前看的。

时隔两年，我带着女儿再次登上那座山，沿途中女儿兴起背诵起课文，引得一群老人热烈鼓掌。

我在一旁看着她兴奋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比两年更加开朗，做到了母亲心目中的自信大方。

“妈妈，我很喜欢这群爷爷奶奶，他们像我的老师。”

“为什么是像老师？”

“老师会夸我很多，唯独不会只夸我漂亮。”

一时没跟上女儿的想法，有些疑惑：“因为就这个？”

“长得好看，以后要找个好人家，就等着这辈子享福～了～”

女儿搞怪学着她姨奶奶的话，配上苦命的表情，成功把我逗笑了。

“那倒是说说，以后想做什么？”

“噌”一下安安站起来，冲着山下喊道。

“我要尝遍世间千千万万的事物，成就一个独一无二的自己！！！啊～啊～啊～～～”

这一套下来，不止老人们，休息的登山者都要再夸一遍安安。

女儿的迷之操作，让我倍感压力，顶着各种打量尴尬的笑笑。

小孩都懂的道理，我到中年才悟出。

要翻越的不止是一座山，更是自我局限的屏障，山随时可以再来，人生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