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气味粒子

　　昨晚没睡好，黑眼圈有点重。葛桐在办公楼的洗手间待了十分钟，整理好形象后迈步踏进了公司。

到公司后葛桐才发现自己的工作和面试的工作不太一样，她被录用的岗位是总裁文秘，负责工作对接的人竟然是面试她的HR。

“老板一般不怎么来公司，所以你不用着急可以慢慢学。”

葛桐听见这话后才长舒一口气，不然以她大学所学专业来说一开始快速上手工作可能真的不太容易。

“我是李梓桐，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交换联系方式后女人就微笑离开了，葛桐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她很慕强，李梓桐的工作状态是她一直想追寻的，大方得体，有序不紊，长得也很温柔，像知心姐姐。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葛桐坐在自己工位上，看着空旷的办公室只有自己一个办公桌陷入了沉思。

一个月基础工资比她之前工作的工资高很多，环境也好，她在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表现度过实习期。

这样弟弟平时生病的医药费就不是问题了，爸爸案情的申诉费也有着落了。

葛桐对着电脑研究公司文件，想多了解一些公司内部消息，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忘了告诉你啦，你不用实习，明天开始正式入职就好啦。”

李梓桐的声音直到晚上还在葛桐耳边盘旋，直接跳过实习正式工作，葛桐在病房里削着苹果，觉得自己运气真好。

“姐，今天工作顺利吗？”

“特别顺利。”葛桐递过去苹果，“你呢？最近在医院好些了吗？”

“好多了，感觉马上就能回学校上学了。”葛乔咬了一口苹果，开始憧憬自己的高中生活。

葛桐看见弟弟的表情，欣慰地笑了。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学的呢……

“呼啊~”葛桐伸了个懒腰，趴在桌子上，眼神迷离，“今晚爸妈没时间，我来陪护，先睡了哈，你吃完苹果也睡吧。”

睫毛随着呼吸渐缓逐渐停止忽闪，像一对蝴蝶静止在眉心正下方，一旁整理笔记的宋清颜掐了一把她的大腿。

“啊！”葛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看着左边那个刚刚还在奋笔疾书的人，“好疼，宋清颜你没事掐我干嘛！”

宋清颜被凶了，加快速度写完了最后几个字，委委屈屈放下笔，举起手做投降的样子。

“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我就是想着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你现在如果睡着了下节课上课前肯定清醒不了，听课效率不是会受影响吗？所以……”

“所以什么？”窗外太阳耀得刺眼，葛桐被叫醒满脸不耐烦。

宋清颜觉得今天阳光特别好，照在葛桐脸上显得人格外美丽。

“不说算了。”葛桐又要趴头睡觉了。

“所以我们趁现在阳光明媚出去上个厕所吧。”说完宋清颜就拉起葛桐的胳膊，到了教室门口。

葛桐没反抗，正好她也想去厕所洗把脸提提神。

宋清颜拉着她往卫生间走去。

今天的阳光确实很好，走廊上有不少同学在趁着大课间这十几分钟聊天玩耍。

但是叽叽喳喳的，葛桐不喜欢。

她打了个哈欠，想知道几点了，摸了摸手腕后又发现今早忘了带手表。

正好经过十班，于是就透过玻璃往里望去，想看看挂在黑板上面的钟表显示几点了。

钟祁昨晚磕了一道物理竞赛题到半夜，睡眠有点不足，原本想在课间休息一会儿，可是外面太吵了，趴在桌子上许久却根本睡不着。

他揉了揉头发，抬起头，一脸不爽的看向窗外。

然后，和那个女生对视了。

钟祁一向认人很快，虽然刚转到学校不过半个月，他已经记住了隔壁班长和楼层大部分同学的样子。

阳光从窗外打进来，微风轻吹起米白色窗帘，窗帘翻飞飘摇偶尔挡住光线。就在模糊光影中，他看见那个女生微张着嘴，眨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着他。

他有些奇怪，竟看着那眼睛出神，不过随即又恢复过来。

葛桐原本只是想看一下隔壁班的表，却发现挂在墙上的表好像已经坏掉了，秒针不再转动，时针和分针也安静地躺在原处。

感受到一个炙热地视线，葛桐朝对方看去，他显然是刚刚睡醒，头发蓬松的顶在头上，眉头紧皱看向自己，看起来有些生气。

葛桐立马低下了头，拉着宋清颜匆匆跑过。

她听着心脏砰砰跳动，震过了奔跑的脚步声。

宋清颜看见葛桐脸颊有点泛红，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桐桐，不舒服吗？”

葛桐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拿着宋清颜给的纸巾擦拭水珠。

“没事，快点回去，要上课了。”

回班的路上，葛桐又往隔壁班看了一眼，窗帘紧闭，甚至连窗户也关上了。

视线逐渐模糊，玻璃破碎晕开梦的边界。

葛桐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对面便是老板的办公室，同样的窗帘紧闭，看来是老板回来了。

入职第二天，葛桐已经逐渐适应了工作，中午没吃饭，喝了瓶酸奶便处理早上没完成的工作，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再一睁眼，桌子上是一份便当，还有一包纸巾。

陌生的便当和一包熟悉的纸巾。

葛桐打开那包纸巾抽出一张，放在鼻间闻了闻，熟悉的香味瞬间钻进她脑海里。

气味粒子可以唤醒被遗忘已久的记忆，更何况是假装遗忘的记忆。

高一刚开学时的迎新大会上学校就介绍了心理咨询室的具体位置，那时葛桐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到那儿去。

大概是为了方便同学们舒缓压力，咨询室离教学楼不算远，穿过楼下连廊，拐个弯就到了。

连廊外刷了一层木漆，上面爬满了紫藤花，学校在四周镂空的地方挂上了优秀学子的照片，下面是红色地毯，在远处看，像童话故事里一道通往宫殿的小路。

葛桐曾有幸上过榜，照片也在这里挂了一段时间，不过不久就被撤下来了。

这一方小小的天地，竟也像个擂台，路过的人像旁观者观看墙面上一次又一次的守擂战。

钟祁就是一个实力强大的踢馆者。

他这学期刚刚转来，开学收心考试就考了年级第一，照片刚刚被挂上来，让人眼前一新。

葛桐刻意不去看这些东西，她走过这里从来都是脚下生风。

可能是第一次去心理咨询室的路上有些紧张，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开始细细看起榜单。

三个年级的优秀学生都贴在这里，葛桐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年级所在的位置。

果然，钟祁是那个最显眼的。他的照片底色像是和别人不一样，淡淡的目光总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

葛桐看着照片里冷冰冰的人，羡慕地叹了口气。想念着当初的自己，有些遗憾又有些自卑。

那么耀眼的人，离她那么近又那么遥远。

爸爸被状告酒后肇事逃逸入狱，尽管后面因为证据不足被提前释放，但是爸爸被诬陷还没有确切证据，葛桐无法摆脱赵凌玉安下的罪名，钟祁可能也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他或许也和赵凌玉一样认为自己的爸爸是罪人。

葛桐不想继续想下去，这个新转来的同学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她迈开步子飞速奔跑，想要逃出梦魇。

爬满支架的紫藤花像一只只双手，在身后嘶叫着追赶。

一支紫藤花纤长弯曲的枝子划过她的眼睛，带下了一条泪水。

葛桐捂着嘴，用手擦眼泪，跑到了拐角处，一个躲避不及，撞上了一个人。

她吃痛地抬起头，睁开眼，愣住了。

刚刚照片上的人就这样走了下来，站到了她面前。

钟祁看着身前那位撞到他还哭了的女生，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不起，我跑太急了，没看到你。”葛桐说完这句话想侧身离开，没想到被那人挡住了。

两人缄默地面对面站着，连廊拐角空间不大，钟祁本来就高，还一直没有让开位置，葛桐也走不开。

感觉到头顶的视线，葛桐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如何开口让对方让一下。

一小包纸巾被递了上来，完好的没有开封。

葛桐不解地看了钟祁一眼。

“没事，下次注意一点，在这里跑步不太安全。”钟祁等人接过纸巾才离开。

葛桐握着纸巾，没敢回头看一眼。

葛桐坐在办公桌前，取出了一张，拿到鼻子前闻了一下，淡淡的香气，正如当年那样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