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说悄悄话去了

　　“境？”罗修钰疑问。

“按你说的天机石是入梦，而盘家村的茧则是构境。我们是被绿光闪了一下，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出口的甬道被修改了。你可以清楚地感知到，我们并没有入睡，但我们却身处在和盘家村并不一致的场景之中，这是有人通过灵物去构造出的另一个地方。”余曜南解释道。

这似乎是余曜南跟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罗修钰还有些许的不适应。

“通过灵物？”罗修钰沉吟，“我这盘家村呆的这些日子，除了那个大茧并未见过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我们先四处找找吧。”余曜南说道。

罗修钰沿着另一头走去，这一路上遍地树木的残骸，依稀还能辨认出一些人居住过的痕迹。他这个方向走到头了，还发现前面有一道透明的墙在堵着，怎么都过不去，他只好原路返回。

小米米那边也没有动静，他回头望向余曜南那边，似乎还能看见他高瘦的身影在远处隐隐浮浮。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废墟的中心处，出现一道绿色的光影。

两人对动静都十分敏感，反应很快，迅速地往中间汇合。

随着他们越靠越近，绿色光影之中逐渐浮现出一道纤弱的人影。

两人呼吸一屏。

那一头特有的乌黑长发，深绿衣裳。

一眼就看出来是盘如愿。

不过她似乎看不见他们，两人只听到她在哭，是压抑的，悲痛的，快岔气了的。

她赤脚，跪坐在地上，低头掩面哭泣，一头青丝披散，挡住了她的脸。因为克制不住的哭泣，肩头也不停地随着哭声耸动。

在两人之后，又出现了一名陌生的男子，这男子看着不过弱冠，面相倒也不是这么出众，但举手投足之间也能看出他是一位儒雅知礼之人。

这男子眉目间可见的担忧，他朝盘如愿跑过来，罗修钰刚想避让，就发现他直直穿过了罗修钰两人，没有实感，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境中的人是看不见也碰不着“外来的人”的。

男子停在盘如愿面前，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打扰她，盘如愿也知道有人来了，哭声渐渐变小。

“少主，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等到盘如愿心情略微平复，男子这才半蹲在盘如愿面前，从袖子中小心地拿出了一颗翠绿色的圆形果子，这果子通体晶莹，顶上还有两片翠绿叶子，整个果子像是玉石质感。

罗修钰恍然，这应该就是余曜南口中说的灵物。

盘如愿这时才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男子掌心的果子，颤颤巍巍伸出双手捧过了它。

“你走吧，回去，你记住今天你没来过这里，他们不会怀疑到你身上的。”盘如愿看着手里的果子，低声而沙哑地吩咐道。

罗修钰关注在盘如愿的嗓音之上，是不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嗓子才被熏伤的？

男子听言也并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盘如愿捧着手上的果子，坐了好一会，然后低头慢慢吟唱，两人隔着也远，听不到她具体吟唱的什么，只见她的掌心涌出一缕缕淡绿色气流，那气流缓缓地涌入果子之中，像是果子吸饱了气流，那果子绿光大盛，以盘如愿处为球心往外不断扩展。

罗修钰见余光处有人影一闪，那人影一把跃进了绿光之中。

绿光盛到极致后便怦然爆炸，竟碎成了无数细细绿色光点，像春日里的细雨，和煦而温柔地散落在这片焦败土地上。

这一幕太过壮观了，两人痴痴看了一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盘如愿已经不见了。

“盘如愿这是要干什么？”罗修钰问道。

“这是筑境。”余曜南心有所思，喃喃道。

还没等罗修钰琢磨好“筑境”的意思，这片土地又开始发生变化了。

这绿色光点浸入这焦烂大地之中，不过顷刻，从这土地之中便涌出细细嫩芽，这些嫩芽富有生机，随风生长，它们不停地向上长，长，长，向下汲取养分，那些焦木草灰都化成了完美滋养的肥料，被这些萌芽吸收殆尽。

萌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参天大树，丛林灌木，这些树木植被长好之后，又在片刻化出了许许多多的木屋院子，和盘家村的建筑结构一致，这一幕不由让罗修钰瞠目结舌。

然后从这境的尽头处涌来很多人影，那些人影以各种步态向中心处走去，有一蹦一跳的天真孩童，有步伐稳健的健壮男人，有步伐轻盈的勤劳妇人，也有步伐蹒跚的相互扶持前进的妪翁……

等这些人影再走进了些，罗修钰两人就认出了一堆在盘家村的“熟人”。

这些“熟人”都是罗修钰在盘家村里接触过的热情好客而质朴的村民。

她看到了十分力挺她并为她抱不平的三位阿妈们，看到了自来熟的盘岩炎，看到了平日里对她亲切友好的叔婶和阿公阿婆……

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然后各自进了自己的屋子开始干起了自己的农活。

而在村民们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三个人影。

确实是人影，他们并没有人形，带头的那道人影纤长苗条，走起路来婀娜多姿。

也没等罗修钰两人再看几眼，那婀娜女子似乎就发现了她们的存在，伸手往两人的方向一挥，他们就感觉一阵目眩，整个人昏昏转转，再睁眼，又回到了石室之中。

面前的绿茧还是幽幽地闪着绿光，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好像只是两人偷探了别人的梦境似的。

“最后那女子，是盘如愿？”罗修钰还没缓过神来，呆呆问道。

“是，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余曜南接过话，然后他扫视了石室一圈，“你那只大白狗呢？”

是啊，我那只大白狗呢？

罗修钰心里也跟着愣愣地问，他也看了一圈周围。

是啊！小米米呢？！！

“先出去吧，我们在这呆太久了，楚晏一醒，哭啼不止吵醒他们就不太好了。”余曜南提议。

罗修钰想了一下，同意了他的提议。

“里面”的盘如愿会放他们两人出来，应该也会放迷失的小米米出来。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出去，这盘家村似乎有太多秘密了，他们没有把握能平安带着楚晏出去，何况楚晏还需在此进行药浴，还是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两人记忆力极佳，凭着来时的记忆力原路返回，回到洞口时，也不用余曜南气劲伤藤，那藤一见着他们就自行缩了回去。

夜深人静，一路上就剩虫鸣鸟叫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你说的筑境是什么意思？”罗修钰边飞边问。

“构境和筑境，像是画纸与画笔，构境是构造一个空间，就是那张纸，筑境是画笔，它能在画纸的基础上画出一切你想画出来的东西。”

“包括人？”罗修钰问。

“包括人。”

他们特地绕了远路从另一头回去，快到时没听到楚晏的哭啼，提着的心刚放了下来，可没料到盘如愿抱着楚晏在树屋前慢慢踱步，似在哄她入睡。

罗修钰和余曜南的警惕瞬间提上心头，两人不自觉地靠的很近，戒备地朝盘如愿那边走去。

盘如愿先看到了他们，似乎对二人神色视若无睹，她先张的口。

“回来了？”盘如愿把楚晏往前送了送，“虽说小别胜新婚，想两人单独相处说悄悄话能理解，但也不要把娃忘了啊，我一出来晒月亮的时候就听到粉团子在哭，看着屋里人不在，想着你们应该出去了，这才抱着来哄。”

两人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眼，罗修钰佯装做不好意思。

“多谢如愿妹子了，我两刚刚确实去解决了点私事。”罗修钰凑出一张笑脸道。

他连忙上前抱过楚晏。

“没事。”盘如愿把粉团子交给罗修钰以后，也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罗修钰自己抱着楚晏，跟余曜南说：“今晚女儿还是睡我这。”

余曜南轻轻说了句：“好。”

两人各回各屋，仿佛他们刚刚真的是去说悄悄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