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个悲催的男人

　　“帮助一个颓废的人，为他做一件事？”一脸愁容的小森踱步在城南的小道上。道路的两旁是高大的法桐，同是在京都，城南的生活节奏明显慢了许多，可能地理位置有些许偏远，此地多为居民楼，没有林立的高楼大厦。

阳光透过法桐的枝干，在洁净的柏油路上将法桐高大的身姿尽情描绘，斜撒在小森的脸上，抬头望去，有些许耀眼，些许温暖。

“怎么就没人帮我呢，难道我还不够悲催吗？”小森哀叹道，冬日的晴空格外湛蓝和清澈，日光普照，无风，无云，走在这城南的小道上，竟感受到久违的宁静与安逸。

继续向前走，不远处有一条向南岔开的小路，顺着小路走没多远，一条小河便静静的躺在那里。河面早已冰冻，沿着小河向前、向后望去，绵延不知多少里，看不到尽头。不知其源头从何处而来，亦不知它流向何处去。婉转起伏，犹如一条银蛇，壮观、美丽。河岸上有由两道栅栏围成的小路，小森便靠在这栅栏上，由近看向远，由上看到下，不知在看什么，亦不知在想什么，任凭大脑放空自己，就这样静静的，静静的。

忽然间“叮铃哐啷”一阵巨响吓得小森一激灵，差点跳起来。竟不知身旁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只见他身高约1米85，偏瘦，烫着一头十分洋气的棕色卷发，一双典型的欧式大眼睛，高挺的鼻梁，身着棕色貂绒外套，一条灰色的毛巾整齐的系在脖颈上，戴着灰色露指手套的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皮包，无论是笔挺的黑色西装裤，还是擦的锃亮的小黑皮鞋，处处透露着这个男人非同寻常的气质。

眼前的陌生男子将黑色皮包放在栅栏上，迅速打开，从中取出小钢斧、榔头、锤子等，一股脑儿的扔在冰冻的小河上。

“这些应该就够了！”男人自言自语道。

“相逢既是缘分，这些就送你了。”男人将黑色皮包塞给不明所以的小森，未等小森开口，男人便敏捷的翻过栅栏，冲向小河。

“喂！老兄，这我也用不上啊！”小森望着皮包里各式各样的钢制工具，向这名举止奇怪男子喊道。

男子未做任何反应，拿起刚才丢在河面上的工具，开始奋力凿起冰面。只见他手起刀落，钢斧凿在冰面发出沉闷的丝丝声，冰碴向四处溅起，冰面太过结实的缘故，男子奋力挥斧十余下，才凿出一个小坑。

小森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向前，不知过了多久，男子在河面上凿出一个半米宽的小洞，此时的他早已筋疲力尽，瘫坐在河面上。

“大功告成了。”他仰天长啸，转身又小声嘀咕：“就差临门一脚了。”

小森被吓坏了，“此人怕不是个疯子吧，我还是离得远远的吧。”正在小森转身要走之时，只见男子拔地而起，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围巾、貂绒外套……，通通被他脱下丢在河面上，不一会儿便成了光杆司令，男子俯身就要往凿出的小洞里钻。

小森这才意识到，他这是要自寻短见啊，立即丢下手中的皮包，翻过栅栏，朝男子飞奔而去，一把将他死死抱住。

“喂！老兄，冷静啊！”

“放开我！我让你放开我！别多管闲事！”男子歇斯底里的喊叫着，挣扎着。

“你莫不是要寻短见？”

“是又如何？”

“那我更不能撒手了。”小森紧紧的抱住他，任他怎么挣扎也不松手。

没一会儿功夫，男子便不在挣扎了，似乎已经用完了所有力气。

“就算你不让我在这里死，我也会去其它地方的。”男子躺在小森的怀里无力的说道，从旁人角度来看，这场面有些许微妙。

“可你这死的也太不体面了吧！”小森指着他脱在河面上的衣服说道。

“是不太体面，不！是太不体面了，我不能这么不体面的死去！”男子恍然大悟般，拎起地上的衣服，重新穿了起来。

“请你转过身去。”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森有些无语，便转身向岸上走去。

“喂！为什么救我？”

“我可不想有人在我面前就这样死去，那样会给我的后半生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

“原来是为自己着想，真是个自私的人。”

“我？自私？”小森被活活气笑了。

男子也来到岸边，靠着栅栏，静静的坐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其实这世界挺美的。”

“是啊，那你为什么还要自寻短见？”

男子回过头看着小森，并没有回答小森的问题，缓缓问道：“你也是被时间惩罚的人吧。”

“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是循环天，我在现实中的这一天并没有见过你。”

“哦~，是，没错，我也被时间惩罚了。”小森也挨着他坐了下来。

“昨天，不对，今天，也不对，该怎么表达呢？在现实中的这一天，我确实也来到这里，只是还没下定决心要寻短见。”

“老兄，你这是为何呢？”

“还没感谢你呢，我叫夜之月，地地道道的北京人，牛津大学高端物理系博士学位，现在在国内一家科研机构任职。”

“牛津大学！！！博士学位！！！老兄你有这条件有啥想不开的。”小森都要跳起来说话了。“我考研都考了三次也没考上。”

夜之月惊讶的望着木小森，从他眼中透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他显然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笨的人存在，可是出于礼貌，他并未说出口。

“你一定觉得我很笨吧。”

夜之月点了点头。

“你看我这么笨，都没有寻短见，你这么厉害，一定会有很好的前程的。”小森一本正经的说道。

夜之月被小森的真诚逗笑了，转头长舒一口气说道：“没什么厉害的，恰恰相反，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悲催的人，我是一个没有选择，没有自由的人，从小到大，我的父母为我安排好了一切，什么时候睡觉，几点应该起床，吃什么饭，上什么兴趣班，穿什么衣服……，他们从没问过我的意见，在他们面前，我甚至连自己的情绪都不能有，我原以为出国留学，离他们远远的，就能脱离他们的掌控，可我的想法实在太幼稚了，到现在，他们竟然连我的感情都要操控。”

“你有喜欢的女孩了？”小森问道。

“是的，留学时认识了一个姑娘，她就像一缕春风吹进了我的内心的极寒之地，让我意识到这冰冷的世界上还有温暖。”

“那你应该好好和父母坦白，我相信他们会支持的。”

“会支持？”夜之月冷笑一声。

“他们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发现了我俩的关系，威胁她离开了我。他们强硬的说我要和什么人谈恋爱、结婚要由他们说的算，警告我应该专注于学业，这些事情他们会安排好。现在他们为了自己的生意，竟安排我和一个素未谋面，毫不相干的人结婚。我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这还不够悲催吗？”

小森听着，心中泛起些怜悯，相比于夜之月，小森则拥有着夜之月宁愿舍弃生命也想拥有的事物，自由，做自己的自由。出身于农村家庭的小森，与众多其他的孩子一样，从小处于放养状态，无忧无虑的长大的。

“咱俩差不多，我也是爱而不得。”小森开口说道。

“为什么？”

“她家庭条件好，，成绩也好，毕业后出国留了学。而我考了三次研究生也没有考上，连个正经工作也没有，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有未来。我自己都看不到未来，怎么能奢望别人从我身上看到未来呢？”小森苦笑道。

夜之月直勾勾的盯着小森，把手搭在小森的肩膀上，想说什么来安慰他，可他半天才挤出一句：“哎，都是悲催的人。”

“你可别寻短见了，死了可就真没有一点和她在一起的希望了，活着还有机会。”

“会有机会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好！不死了。好好活着！”夜之月站起身来，开心的说道。

“我们都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要自由！要爱情！”夜之月高声呼喊道。

“你还有机会，我就算了。”小森站起身来，有些丧气的说道。

“为什么？我们都要振作。”夜之月坚定的说。

“她在国外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小森平静的回答。

夜之月呆愣在原地，显然没有意料到这样的事态。

“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嘛！”小森苦笑道，“我叫木小森，很高兴认识你。”

“夜之月，也很高兴认识你。”二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

“鉴于你救了我，说吧，你的任务是什么？我帮你一起完成。”

“说是让我去这个地方找这个人，帮他做一件事。”小森一边说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是时间管理者交代的任务，纸上写着：城南五马区幽兰街108号，姓名：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