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

　　世界的明天是怎么样的？

这个问题或许很多人都无法回答，因为生活之外几乎没有人能预料到明天是怎么样的，特别是异能时代之后诞生的一代代“先知”，即便是他们也只有那么几代能获悉“明天”的故事。

而神秘就是这些故事的一部分，它是故事的基础，是异能的宿敌又或是同盟。

不要忘记那个古老的国家是怎样一夜消失的，我的故友。

——周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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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的尽头是怎么样的？

一个没有身份证明的人几乎无法在现代社会生存，更何况是在一个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时代的世界。

白相身上的衣服哪还有原先的干净整洁，原本白的发亮的衬衫已经变成了满是黑色污垢与泥土的破旧衣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染了件黑色衬衫呢，就连那有些柔顺的黑色发丝也显得杂乱，恶臭味混杂着发霉的食物气味顺着干巴巴的喉咙挤入管道。

即便身边没有水这一口也必须咽下。

因为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在一个文明高级发展的世界，异乡的旅客最需要什么？

不是金钱。

是身份证明，亦或者是证明自己身份的“能力”。

尤其是在这个地方。

人类文明的发展有着一个缺点，那便是科技越发达人类的自由便是越少，至少在这个世界是这样的，科技完全取代了人力的后果就是人类只能从事一些特殊的工作来换取生活与工资，但这个地方并非如此。

白相这样想着咽下了食物——一个看起来正常的全麦面包，真难咽啊……

一口又一口的面包被肚子收容，肉体却因为它颤抖着，手也渐渐有了力气，可明明吃饱了，肚子鼓鼓的却又感到恶心，忽然喉咙深处传来了一阵无法遏制的恶心感，大团大团的刚刚开始消化的面包糊从嘴里迫不及待地跳出，地上堆起了一座垃圾堆，几只蚂蚁在这座新生的垃圾堆旁探头探脑，好似对这座凭空出现的大山十分好奇，任谁在家门口突然发现一座大山都是好奇吧？

天空忽地降下一道雷电，雷光在刹那间照亮了黑暗的世界，世界光明了片刻就被黑暗与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路灯所替代，一粒雨滴落在了发丝上。

下雨了。

雨水被沉着脸的乌云摔落下云端，就像一盆从高空泼落的脏水在干净的地面上蹦跳，雨滴可不管你是谁呢，它向来随心所欲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雨水洗刷着它所看见的一切，乌云是罪的记录者，如果你有秘密的话不妨对着云朵们开口，若那秘密是好的就会被乌云的怒吼声所掩盖。

白相缩在屋檐脚下，水滴落在离他脚尖不远的地方溅起少许水花，或许该感谢这个特殊的地区？它保留了传统与屋檐。

他自嘲地笑着缩了缩身体，耳朵靠在刷的发白的墙壁上，欢笑声与食物的香气好似穿过了墙壁来到他面前，即便心里有着少许羡慕，可那是别人的人生，别人的家庭。

没失忆前自己也有这样的家庭与温暖吗？

白相紧紧贴着墙壁想着，身体自带着的暖意奋力抵抗着着衣服外的寒风与冷意，他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只是那个想法太过仁慈。

“死亡并不是终点，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活着。”

“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夜已深了，白相睡了，雨还在下。

只是夜空里有人低声念着：“Continens incredulos mundi，Rex super astra chaos，solus sanctus super atrium，Clavium Astrorum Cognitionis……”

那声音在他的梦里回响着，落入无尽回旋的水花。

“叮当~”

风铃声在耳边响起，清脆的响声像是柔和的曲调将落入深海之中的少年拉回深渊。

他，如梦初醒。

天晴了。

白相揉了揉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刚准备扶着墙爬起，脚却不小心踢翻了一把撑在地面上的红色大雨伞，雨伞的伞尖像被利刃砍了一刀一样，留下的斜面让伞尖看起来更显得危险。

伞下的水迹还没有褪去，下了一个晚上大雨的地面正承受着烈日的炙烤，即便烈日再炙热，即便昨夜的雨势再大，这把红色的雨伞依然为白相撑开了一个狭小的“家”。

是谁放在这的？

白相脑子里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看见侧躺在水坑里的红伞渐渐透明了起来，是那种肉眼可见的透明，就像是在空气里融化了一样，几个呼吸后，雨伞消失在了白相眼底，即便他伸出手也触摸不到它的存在，就好像一场幻梦一样。

“至少……有人在注视着我吧。”白相自嘲般笑着，站稳了身体。

不知什么时候地上多出了一袋面包……

或许那是……等价交换吧。

黑色的伞面将雨水隔开，男人的声音穿透白相的倒影落入少女身旁。

“小姐，恕我直言，您不应该注视那位流浪者，他对于您的复仇没有任何帮助。”

女孩不为所动，她将地面上铭刻着的法阵抹去，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液后，她的灵性正在预警，她猛地看向了不远处，那群疯子！他们又来了！

“路，替我……不，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我的仪式很重要，把那个人一起带走，没有更合适的人了，只能用那个了！”

少女血色长发在风中飘逸，但逐渐逼近的屠夫们逐渐包围了她们，这些被少女称为屠夫的人是一群疯狂的追杀她三座城市的人，她并不明白自己只是杀害了几个无辜的人作为血食这件事，怎么会有人为了几个贫民的性命锲而不舍的追赶？

这明明在那片荒野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无能之人除了成为强者的食物外没有别的出路。

想到这里，少女呼唤起那些受她奴役的灵魂，这些灵魂并不强大，但她们生前可是一位位平民，想来这些屠夫一定会为了这些灵魂拖延一会儿。

她的手臂上浮现出一个个黑色符文，灵性随着符文的涌动急剧消耗着，数十个灵魂哀嚎着出现在天空中，就当她要下达命令的时候，一道犀利的刀影顺着哀嚎声将阻挡的灵魂们劈开。

是带领屠夫们的那位领头人，他的眼神望向女孩，眼睛里有一股火焰正在燃烧，那火焰化为一对金色的瞳孔，在那对金色瞳孔的注视下，少女居然感觉到了逐渐增长的威胁，她厉声咒骂道，“你们这群疯子！这一路上我奴役的灵魂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你们还追着不放，就这么想见证一位恶魔的魔化吗？”

“金色的火焰重铸，幻灭于无尽的原野，而黑日重燃。身负罪孽者，理应背负诅咒。”

领头人终于开口了，他将兜帽摘下，露出了年轻的面孔，他喃喃着将一串力量赋予手里的刀刃，那是一股黑色的火焰，像是太阳般炽热的火将刀身烧的通红，他对准少女的方向就是一刀劈下！

“你这个该死的蝼蚁！毛虫！”

少女不得不使出恶魔的魔化，黑山羊的犄角从血肉里硬生生的钻出，扭曲的犄角让她原本漂亮的面孔变得扭曲苍白，漆黑之翼沿着脊椎向内挤压着，少女的脊椎啪嗒一声碎裂了，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羽翼，那是独属于恶魔的羽翼，还有那从尾椎处变出的尾巴，那尾巴像是锐利的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音浪。

然而，少女引以为傲的“魔化”在那柄刀下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犄角看似坚硬，利刃将血肉间的缝隙一同劈斩开来，那头秀发被喷涌着的血水打湿，痛苦的呢喃声像一柄铲子铲开少女有些脆弱的大脑。

取代了脊椎的羽翼顽强的将火焰阻挡，然而火焰下还有一柄刃，烧的通红的刀身狠狠撞击在羽翼凝结成的骨骼里，刀身打击之处，黑色的烟正在升起，那骨骼像是玻璃般一点点的向内挤压着，咔嚓的响声随着刀身的嵌入越来越响，只听得火焰劈里啪啦的声音掩盖了所有，一道血线自上而下的从少女眉心处向下延伸，她恶魔化的身躯正在向着两侧裂开！

黑色的影子在空气中迅速钻出，是那条尾巴！

那条锋利的镖型尾巴瞄准着领头人没有阻拦的脑袋飞去像是一枚迫在眉睫的子弹。领头人低沉的声音在少女耳畔炸响，“从未有人应当——牺牲！”

他无视了朝着脑袋飞去的致命攻击，双手紧握着的刀刃重重的向下劈下！

镖型尾巴突然停住了，尾巴依靠着的尾椎处已经断裂，少女向着两侧坍塌的身躯无不说明她的落幕。

领头的青年人将长刀插入地面，他按手在手中刀刃的柄上，有风吹入他的眼瞳，那身风衣正在风中向后飞舞，火焰正沿着刀身返回他的身体，随着火焰的消失，他眼里金色的威压也变作平和的宁静。

“从未有人应当牺牲，也从未有人理应成为代价，恶魔。不论你还有几条性命，不论你还有多少替身，我都会一一斩开，这是我，作为背负律令的意义。”

“我当背负起诅咒，我当握住斩除罪孽的刀，我当用永恒之火焚烧罪人的灵魂，我当以黑日的名号点起重燃之日，为此，我须重铸，为此，我须点燃。”

青年抬起头，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就像是那个女孩的挥手告别，他又一次回忆起过去的某个时刻，若是能够回到那时，说不定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队长？”

“我没事。按照既定计划，由我，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