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混沌

　　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的意识携带着无知觉的身躯在黑色的液体中下潜。

直到他睁开了眼。

眼中倒映着的是有些距离的光亮的“海面”，柔和又迅猛的“海浪”冲击着顽固的人形“礁石”。

视线里仿佛有一个刻度，刻度伴随着下潜的深度快速跳动着数字。

忽然，他停止了下潜。

与其说是下潜，不如说是下沉，就好像自杀的人坠入水中，感受着自己的呼吸与水的碰撞，生命在无形的力量下慢慢死去，而人的意识则早一步沉寂在黑暗中。

“我是……白相。”

黑色深邃的“海水”在一瞬间被空气抽干，一个气泡状的圆形球体膜包裹住了没有液体的空气。

意识在身躯中复苏，身躯在星空下开始起伏——人的灵魂回归了身体。

无尽的星空隔绝了虚假星空外的“海水”，而虚假的星空是真实星空的投影。

一段记忆在脑海中缓缓浮现，白相从玻璃般的透明地板上猛然坐起。

“我是白相。”

“来自……古国？”

白相不确定的自问，脑海里关于自己的记忆少的可怜，除了自己的名字和一些刻在身体里的习惯，其他的一概不知。

或者说，我失忆了？

一想到这，白相的脑袋又开始疼了，他连忙捂住脑袋，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为什么会头疼？

这里又是哪里？

白相从地上爬起，视线里出现的是透明玻璃般的水面，只是水面不是蔚蓝色而是近乎黑色。

就好像是一座被“海水”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宫殿，一个理想国。

理想的国度只存在于梦境，无论是镜子般平静的水面还是璀璨夺目的星空，它们都属于梦境与幻想。

当它出现在眼前时，白相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零散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飘过，“动漫”、“游戏”、“小说”之类的词语浮出了水面，失去的记忆隐隐约约有恢复一点的趋向，但它们在无形的浪潮下沉寂，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白相抬起了头。

星空是真实的，星光调皮的眨着眼睛，彗星与陨石在夜空中留下一条无法察觉的痕迹。

透过闪烁的星光，还能看到被那些星星们充当背景墙的深蓝色的天空，那股深蓝色仿佛海洋般，望向那片天空，能看到许许多多的，不，那不是看到，那是感觉到，那些人的经历在白相脑子里翻涌，他看过一遍后又自然的褪去。

曾有一个人坠入大海后望向水面，他奋力的挣扎却只是让他下沉的更快；

曾有一个一个绝望之人企图将一切席卷为她的食粮的无知，她踏上恶魔的道路，将剧本妥善的布置，她将一切有利的因素引入棋盘，而这一切——不过是黄雀在后；

曾有一人踏入哀愁之疆，她念及过往不愿多说，深邃的海洋将她的故事埋没，直到她的故事被一位神秘知晓；

还有那彷徨的旅人，他丢失了记忆，他在尘世间游荡，他不知道自己属于何乡，也不知道终点究竟在何处，然而命运从未凝视，旅人终于踏入应入的道途，他终将知晓答案。

那些人的事迹像浪潮，从记忆深处“涨潮”，在无形的深海里“退潮”。

白相终于挪开了视线，脚下是一片死寂的水面，暗沉的水面遮挡了他想要看向水面下的视线，这片水面似乎很大，大到一种程度，目及所示的地平线处皆是空无一物。

除了人的呼吸声与心脏的跳动声之外，他再也没有听到别的声音。

此刻，他正站在这里，这片水之疆域上，水面像是镜子般踏实的托住他的身躯。

往前走吧。

白相脑子里浮现了这样的想法，他迈开步子，脚印在水面上留下一道辙迹，他不自主的松了一口气，看上去这片水面应当都能立足，若是像蹦床那样柔软……那和陷入沼泽又什么区别？

……

看不到任何变化。

一望无际的水平面像是无限般，白相依旧看不到尽头。

就连天空上悬挂着的能够发光的星星，他们的位置也丝毫没有改变。

难道这里的时间，是暂停的？

……

前行了多久？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很久，很久。

久到许多故事已成定局，久到许多过往已经结束，一个新的时代，一个那人期望的时代。

突然有一个影子出现在了白相的视线里，那影子逐渐变大，最后变作一根石柱，石柱随着他的走近越来越高，当他走到石柱下时，这跟石柱已经增长到能与天空的星星一教高下的高度。

在白相能够看到的地方，有人用红色朱砂将一串字母刻在石头上，“CHAOS”。

“Chaos。”

白相低声念道，在看见这个英文字母组成的词语时脑子里自己跳出了英文单词和它的读音、意思。

他发觉自己似乎认得这种词语，难道他失忆前认识这种文字？

就在他对着石柱沉思的片刻，又或是几分钟后——这里对于时间的感知是不一样的，白相忽然有些站不稳，他咚的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才发觉，是这片水面在震动。

水面在震动，刚开始只是几道向外扩散的波纹，随后整个水面剧烈震动了起来，白相一个站立不稳就摔倒在地，水面上出现了阵阵涟漪与一个手印，水面下一个影子迅速变大，先是一个白色大理石石柱从水面下探出，紧接着白色的大理石建筑从水中快速升起！

或者说它不是在升起而是在浮出！

五六秒后，水面就停止了愤怒的震动，世界安静了下来，而在白相眼中一个崭新的世界出现了，只是灰雾也在逼近。

不知名的灰雾笼罩了以建筑为中心一米外的一切，灰雾里看不见一点东西，灰色在水面上漫延，原先存在的地方好似被灰雾吞咽下肚。

白相脚下是一块顺着建筑围落下的石梯，他试图朝建筑外伸手却碰到了一道透明无形的墙壁，身后也被一堵墙壁阻挡，他能摸到那股无形的墙壁上粗糙的纹理。

只能向上了吗？

隐约间，灰雾有了动作，一股视线穿过灰色雾气的遮掩，毫不掩饰地看向白相。

白相向上走去，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每一步都恰好和脚下的石砖对应，不论他迈向下一阶石砖的步子有多大，他都会踏在石砖上。

眼角余光在石梯紧挨着的大理石墙壁上驻足，深红色的未知字迹在墙壁上蔓延，他每踏一步，墙壁上就会出现一段用无形毛笔写下了的新字迹，红色、深红色、淡红色的光在文字里闪烁着，就好像……它本身就是活的。

终于，白相踏入了这座大理石堆砌成的建筑的顶端平台。

“哗——”

石梯一根根缩回墙壁，他的身后已经没有退路。

可当他看见眼前的一幕时却愣住了，这是一个大理石地板组成的巨大平台，明明在石梯下看着不大的高台竟像无尽的沙漠一样宽广。

而在白相不远处，一本精致的金色书籍悬浮在木桌上。

木桌？

在大理石遍地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东西，而且上面还有着未知的书籍，就好像恶魔在高台上撒下诱饵静待鱼儿的咬钩。

虽然恶魔不一定存在，但他只能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还有恶魔是什么生物的名字？

白相小心翼翼的往前挪步，出乎他意料的没遇到任何陷阱，他的视线落在了木桌上悬浮着的金色书本上。

书本看着挺厚，精致的封面上刻着一幅画，那是一个大雾弥漫的地方，有人抬起了手中的油灯，油灯只能照亮自己，谁也不知道雾气中隐藏着什么，只是海水在画的边缘徘徊着。

白相尝试地伸出了手，出乎他意料的，他顺利抓住了书。

金色的光猛然炸开，就好像一颗闪光弹在敌人脸上炸开，白相眼前一黑，光明暂时远离了他。

好一会儿白相才恢复了视线，付出的代价仅是眼睛里被迫流出的泪水，就这一点上来说是亏了。

忽然，他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冷意从心底升起。

因为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漂浮在空气中的字幕！！

【已给予圣遗物·神秘录】

【***，欢迎来……混沌法庭】

【未进入超凡领域，无法解锁相关权限】

【……】

【检测到未知……剩余一个提问机会……】

【请提问】

“这是什么！？”

“游戏”、“面板”之类的词语在脑子里转悠，白相的头又开始疼了。

“超凡领域又是什么？我又要问什么？”

“我为什么失忆？这本书又是什么？”

白相低头注视着手中的书本，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了。

只是这些问题远不及一个问题重要，那就是字母里出现的“权限”！

有限的记忆碎片告诉他这个权限很重要！

白相问出了问题：“我能保留这个提问的机会吗？”

许久空气中的字幕才跳出了新的字迹。

【已保留一次提问权限】

【收容世界的违逆之人，执掌星空的混沌之王，法庭之上的唯一圣者，知识星辰的秘钥主宰】

字幕在白相眼前缓缓消散，一道炽热的光芒从他的眼里绽放，白光逐渐包围了整个世界——他站在白色的空白世界不知所措。

隐约间灰雾里有声音在他耳边呢喃。

“世界……终将归于一……违逆……将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