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秦昊探案记——消失的戏服（1）

　　民国三十二年，京州城。

细雨绵绵的傍晚，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大世界戏院门口。车门打开，一个身着深灰色西装的高大男子撑开油纸伞，他约莫三十岁上下，眉目深邃，鼻梁高挺，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书卷气。

小林，把勘察箱带上。秦昊回头对身后的年轻人说道。那是个二十出头的清秀青年，穿着藏青色西服，手里提着一个棕色的皮箱。

戏院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朱漆大门紧闭。秦昊上前叩门，铜环撞击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不多时，门缝里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是秦先生吧？看门人老周沙哑着嗓子，陈老板等您多时了。

穿过幽暗的长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戏院内部装潢古色古香，雕梁画栋间依稀可见昔日的辉煌。然而此刻，偌大的戏院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黄的壁灯在风中摇曳。

秦先生！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匆匆迎上来，他穿着考究的绸缎长衫，但此刻额头上却布满细密的汗珠，可把您盼来了。

陈老板。秦昊微微颔首，听说戏服失窃后，这里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

陈世昌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可不是嘛！自从那件贵重的戏服不见了，每到子时，戏院里就会传出歌声。起初我们还以为是哪个角儿在练嗓，可循着声音找去，却什么都没有。更可怕的是...他压低声音，有人看见小凤仙的鬼魂在后台游荡。

小林闻言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秦昊身边靠了靠。秦昊却神色如常，能带我们去看看失窃的现场吗？

这边请。陈世昌引着二人穿过观众席，来到后台的化妆间。推开雕花木门，一股浓郁的脂粉味扑面而来。房间正中摆着一张红木梳妆台，铜镜上蒙着一层薄灰。

戏服原本就收在这个箱子里。陈世昌指着墙角的一个樟木箱子，那天早上我来检查，发现锁被撬开了，戏服不翼而飞。

秦昊蹲下身仔细查看箱子，小林则打开勘察箱，取出放大镜和笔记本。箱子的锁扣上有明显的撬痕，但让秦昊在意的是，箱子上积了一层薄灰，唯独锁扣附近异常干净。

失窃当晚，戏院里有谁在？秦昊问道。

只有老周和几个值夜的伙计。陈世昌说，但他们都发誓没听到任何动静。

秦昊站起身，目光在房间里扫视。梳妆台上摆着几个胭脂盒，其中一个盖子半开着，里面的胭脂已经干涸发黑。他伸手摸了摸铜镜，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秦先生，您看这里。小林突然指着墙角。秦昊走过去，发现墙纸有一处细微的撕裂，露出里面发黄的墙面。

有意思。秦昊眯起眼睛，陈老板，能让我们今晚留在戏院吗？

陈世昌面露难色，这...现在戏院一到晚上就闹鬼，连值夜的伙计都不敢留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留下来。秦昊语气坚定，要想查明真相，就必须亲眼看看那些不寻常的事。

夜幕降临，戏院里一片死寂。秦昊和小林坐在后台的长椅上，面前点着一盏油灯。小林紧张地握着笔记本，不时抬头张望。

秦先生，您说...真的会有鬼吗？

秦昊正要回答，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从远处传来。那声音空灵婉转，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哀怨，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

小林猛地站起来，是...是《牡丹亭》！

歌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秦昊举起油灯，灯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就在这时，一道白影从他们面前掠过！

小林惊叫一声，笔记本掉在地上。秦昊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白影——是一件白色的戏服，但里面空空如也。

这...这是小凤仙的戏服！小林颤抖着说，可是怎么会...

秦昊仔细查看戏服，发现衣襟上沾着一些暗红色的痕迹。他凑近闻了闻，眉头紧锁。

不是血。他低声说，是朱砂。

突然，油灯剧烈晃动起来，火苗忽明忽暗。一个凄厉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还我戏服...还我清白...

小林吓得缩在秦昊身后。秦昊却挺直腰板，对着黑暗说道：小凤仙，如果你有什么冤屈，不妨现身一见。

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接着，一个身着戏服的女子缓缓现身。她面容姣好，却苍白如纸，眼中含着泪水。

二十年了...她幽幽地说，终于有人愿意听我说话了...

油灯的火苗渐渐稳定下来，昏黄的光晕中，小凤仙的身影若隐若现。她穿着一袭素白戏服，水袖轻垂，眉目如画，却透着说不出的哀愁。

二十年前...她的声音空灵缥缈，我本是这戏院的台柱子，一曲《牡丹亭》唱红上海滩。陈世昌那时还是个穷小子，他说要娶我，我信了...

秦昊示意小林记录，自己则专注地听着。他能感觉到，这个女鬼身上没有恶意，只有化不开的执念。

那年的七夕，他送我一盒胭脂。小凤仙抬起手，指向梳妆台，就是那盒。他说要与我私定终身，却在胭脂里下了毒...

小林倒吸一口冷气，手中的钢笔差点掉落。秦昊却注意到一个细节：既然他要害你，为何还要留下那盒胭脂？

小凤仙凄然一笑：因为他要让我永远留在这里，用我的魂魄镇住这座戏院。你们可知道，这戏院底下...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突然袭来，油灯应声而灭。黑暗中传来陈世昌的怒吼：住口！

秦昊迅速掏出怀中的手电筒，光束照向门口。陈世昌站在那里，脸色铁青，手中握着一把桃木剑。

陈老板，你这是做什么？秦昊护在小林身前，语气依然镇定。

秦先生，我请你来是查案的，不是来听这些鬼话的！陈世昌的声音有些发抖，小凤仙是病死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是吗？秦昊冷笑，那为何她的戏服上会有朱砂？又为何要在这戏院里布下镇魂的法阵？

陈世昌的脸色瞬间惨白。就在这时，小凤仙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水袖一挥，桃木剑应声落地。

陈世昌，你还要骗人到几时？她的声音陡然尖锐，当年你为了得到这座戏院，不仅害死我，还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秦昊敏锐地抓住关键：陈老板，这座戏院的地下，到底有什么？

陈世昌瘫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颤抖着说：我...我也是被逼的...那些人，他们要在这里...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秦昊转身望去，只见老周带着几个彪形大汉冲了进来。

老板，都准备好了！老周狞笑着说。

陈世昌如获救星，连滚带爬地躲到那些人身后：快！把他们都抓起来！

秦昊迅速判断形势，拉着小林后退：小林，记住我教你的逃生路线！

想跑？老周一挥手，几个大汉堵住了所有出口。秦昊这才发现，这些人腰间都别着枪。

秦先生，既然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陈世昌的声音从人墙后传来，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就在这时，戏院里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锣鼓声。小凤仙的身影在空中飘荡，戏服无风自动。那些大汉面面相觑，显然也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到了。

就是现在！秦昊低喝一声，拉着小林冲向侧门。身后传来陈世昌气急败坏的喊声：拦住他们！

然而那些大汉却被小凤仙的鬼影所阻，一时间竟无人追赶。秦昊和小林一路狂奔，穿过曲折的走廊，终于从一扇暗门逃出了戏院。

雨还在下，两人躲在巷口的阴影处喘息。小林惊魂未定：秦先生，现在我们怎么办？

秦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去找一个人。

谁？

小凤仙的徒弟，梅香。秦昊说，二十年前那场变故，她是唯一的目击者。我早就查到她在城郊开了间小茶馆，只是一直没机会去拜访。

小林恍然大悟：所以您早就怀疑陈世昌有问题？

没错。秦昊点头，从看到那盒胭脂开始。一个害死情人的人，怎么会把凶器留在现场？除非...那盒胭脂里藏着更大的秘密。

远处传来警笛声，显然陈世昌已经报了警。秦昊拉着小林钻进另一条小巷：走，我们得赶在天亮前找到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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