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妖盒

　　舞台中心，钱年如捧宝物般，虔诚地仰起头，将盒子高高举起，那看不见的东西不断涌出，气温也逐渐降低，在半空中形成了一片薄薄的灰色迷雾。

猎人在空中盘踞，其下人影攒动。死神睁开了它阴冷的竖瞳，吐着透明的信子朝猎物扑去。

而在无知的信众看来，那个盒子中绽放出缕缕霞光，七彩祥云在头顶汇聚，不断有光芒落下，照耀在某些幸运儿身上他们神色越发苍白，眼神中却闪烁着兴奋的色彩：

“我看见了，尊主的使者，它来接我了！”

随着灰蛊不断涌入体内，幸运儿们缓缓飘离地面，脸颊通红，双眼向外爆凸，其中透露着痛苦和愉快，偏偏脸上还带着癫狂的笑容，诡异的反差感让人群更加疯狂。周围的信徒见到有效果，呼喊声更大了，争先恐后的踩着别人往前挤，甚至相互已经开始大打出手了，只为让自己成为“幸运儿”，握住那流窜的“霞光”。

“不好，那些灰蛊开始行动了。”楚天躲在角落，紧张的看着半空中舞动的灰蛊，虽然抱着决心留了下来，但他除了能报个警然后祈求警察快点来以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解决眼前的局面，偏偏这个时候手机还失灵了一样，什么电话都拨不出去。

“那块玉佩。”林珑提醒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种事情就得叫专业的人来！

楚天赶忙拿出那块玉佩，握在手里，轻声呼唤起来：“玉灵，玉灵，听得见吗玉灵？”

玉佩亮起微弱的光芒，看玉佩有反应，楚天大喜，急忙说道：“我现在在天成路的平茂大厦里，这里有怪物想要杀人，我不知道能藏多久，希望你能赶快过来帮忙救救这些人！”

玉佩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楚天连忙凑到耳边仔细聆听：“……那……蔽……去……阵……，找……异常……破坏……，坚持……我……。”

“喂？喂？！你说话断断续续的，什么阵啊？喂！！！”

灰蛊寻觅着猎物，周身的雾气也逐渐弥散开来。楚天一阵恶寒，这时候玉佩连断断续续的声音都没有了，彻底断了联系。

楚天握紧了玉佩，看来手机没信号不是意外，而是这里早就已经布置好了屏蔽一类的东西，但她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我猜她想说的是阵法。”林珑说道。

“如果真的是这个阵法，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削弱阵法，让玉灵能定位到我的具体位置呢？”

在楚天听不见的地方，林珑和梅林激烈争吵了一番，最后还是梅林忍不住了：“行行行，你不便那我来说。你听好，这阵法分主阵眼和辅阵眼，时间紧迫具体是什么我就不说了，那灰蛊之盒肯定是主阵眼，辅阵眼依托的物质暂时不清楚，但以这个邪教中人的修为，不可能操纵的了天地大阵，所以他肯定用了阵旗然后藏起来了，那些东西你可以按照最简单的阴阳相生来找。找到后毁了它们，阵法的束缚就能解开大半了。”

没等楚天开口，梅林快速的念完法咒，“喝”的一声，楚天只感觉眼睛窜入一股清流，周围的一切变的更加清晰了。仔细观察，他甚至在看见了灰蛊体内流窜的一道道符文。

楚天忽然感觉一阵眩晕，林珑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如惊雷般炸开：“别仔细盯着灰蛊里面的东西！它们会察觉到的！闭眼收心！”

楚天紧紧闭上双眼，清流在眼中流动，眩晕感消失了，楚天心中一喜，正要张口说些什么，林珑声音凝重地说：“不好，有只灰蛊刚注意到你的视线了！”

楚天一阵蠕动，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他拉过旁边一个人按住脖颈弄晕后，快速的伪装成自己刚才的模样。看了眼逐渐靠近的灰蛊，默默对那个被自己弄晕的人说了声“抱歉”，然后悄悄摸出大堂。

与里面不同，门外十分幽静，一个人都没有，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楚天挥了挥手，灰色的雾气从指尖划过，待久了还有种感官错乱的感觉，但在眼中那股清流作用下，这影响不到他。

看着眼前纵横交错的线条，楚天皱了皱眉头，虽然看着杂乱无章，但仔细观察，大致汇聚在了三个方向，他不再犹豫，向其中一个跑去。

半晌后，楚天看着打碎的花瓶中，一面黑色小旗钉在地上，他按照林珑的话，压榨自己那点灵力，包裹住这面小旗，拔了出来收进储物空间。之后他又把另一面小旗拔了出来，周围的雾气虽然没有消散，但那种使人感官错乱的感觉倒是没有了，看起来效果不错。

说起来挺慢，其实中间也就隔了几分钟，楚天看着最后一个方向，心中却涌现出一种不安，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楚天看着前面，那些线条交于一处，那面旗子就在那里。

直到拔下阵旗后，楚天长舒一口气，还以为要有什么变故了，没想到只是自己吓自己。他拿出玉佩，刚想贴到耳边联系玉灵，后背迅速泛起刺骨的寒意；紧接着，林珑的警告也随之而来：

“趴下，立刻！”

在噬人寒意的逼迫下，楚天选择立刻听林珑的话，猛地趴倒。

那股寒意堪堪略过楚天的脑袋，重重打到前面的地板上，那坚硬的大理石地板被砸得稀碎，余力

将底下的水泥都崩碎了一部分。

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场面，楚天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他果断听话，恐怕他就直接死在这里了！

“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快点起来！”

楚天一骨碌翻起身，躲到了柱子后面，这才看清面前的敌人，是一只灰蛊！

楚天拿出一块准备好的石头，快速的用灵力包裹后，猛地探出身掷向灰蛊。

灰蛊没料到这小小口粮不仅躲开了自己的一击，还想还击，虽然这种程度的伤害不算什么，但这种被食材羞辱的感觉很是不爽，它要吸干这家伙的灵魂，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灰蛊张开嘴，几个泛着水汽的球状物体快速成型，梅林大声告诉楚天：“这是死水，只要沾上一点都会不断腐蚀灵魂直至消散，快躲开！”

楚天毫不犹豫地跑了起来，在几个柱子间来回穿梭，让灰蛊的攻击连连落空，原本整洁的地面也变得坑坑洼洼，恼怒的灰蛊甩着尾巴，竟直接欺身而上，带起一阵猛烈的风，它想要直接咬死楚天，好赶紧回去交差，继续吸收那些美味。

“不要慌，拿出那块石头，用我教你的方法！”

楚天死死盯着那头灰蛊，带血丝的眼中都泛起了蓝色的光泽，那狰狞的大嘴和细密的鳞片都看得一清二楚，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磨尖锐的石块，恐惧包裹下，身体都僵住了，根本迈不动腿。

头未到，尾先至，灰蛊先封死了楚天的退路，它可以直接一尾巴砸死他，但那样就没有什么乐趣了，它要这个渺小的人类看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消失，听到他悲惨的哀嚎。想到这儿，它的身体都开始兴奋的颤抖起来，以至于它无视了那个弱小人类湛蓝的双眼和手中握着的东西。

灰蛊越过楚天的头顶，狠狠的咬了下去，但撕裂肉体的感觉并没有从齿边传来，反倒是一阵一阵的疼痛感与虚弱感不断涌现，让它重重砸在地面上，再起不能。

楚天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体还在微微发颤，他从没感觉过死亡原来离他这么近……

“对于一个新手来说，有这样的身手已经相当不错了。”

梅林难得夸赞了楚天，整的楚天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没没没，我也是在您的指导下才能取得这样的战绩，都是您的功劳！”

消失不见的林珑突然插了出来：“好了，吹捧的话留着之后再说吧，现在你把手放在那块石头上，照我说的做。”

楚天看向那头虚弱的灰蛊，这玩意很长，和蛇一样的鳞片，头部凹凸不平，像是起了脓包又被弄破凹了进去，长得很丑，尾部还有一层厚厚的甲壳包裹着，甩起来都能当流星锤用了。脖颈处钉着那块削过的石头，如同木楔一般，上面的灵力将鳞片底下游动的符文钉死在原地，任它不断挣扎也无济于事。

“发什么呆呢，你的时间可不多！”

看着楚天按到石头上，林珑开口：“现在跟着我念，不要刻意控制你的灵力。”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

楚天也跟着念了起来，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沿着手臂传导到手心，正在篆刻一个复杂的咒文。

随着灵力的流逝，楚天身体开始摇晃，他能感觉到身体开始变的疲惫，由内而外的疲惫，偏偏脑子还是清醒的，这种反差感让楚天有种脑袋和身体不适配的错觉。

“逆行五岳，三生黯魂；驱魔驭身，元炁长存！”

随着最后一道线条落下，咒文光芒大盛，仿佛活过来了一样，缓缓从楚天掌心脱离，底下的符文仿佛预见了自己的后果，拼命的挣扎了起来，细微的裂痕悄然浮现。

“就是现在，放手！”

满头大汗的楚天赶紧拿开手，那个咒文附着在石尖，缓缓没入灰蛊的身体，石头被弹了出来，刚还在挣扎的符文犹如入海的鱼儿，停顿了一瞬，又继续极速流转起来，仿佛刚才的战斗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楚天看着动起来的灰蛊，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这玩意又活过来了！”

林珑示意他稍安勿躁：“放心，我施加了驭灵咒，这东西现在不会攻击你的。”

灰蛊缓缓在楚天周身游动起来，鳞片摩擦地面发出“呲呲”的声音，丑陋的脑袋抬起来，仿佛在辨认着什么，停留片刻后突然就朝大堂飞去，楚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林珑说：“跟上去，说不定我们能在人来之前拿到些好东西。”

楚天不解，但还是跟了过去。灰蛊一路上都没有停留，直直地从正门穿入，楚天自然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走正门，他悄悄地从侧门潜进去，发现大堂里早已大变了模样。

深灰色的雾气弥漫，空气中带着迷魂香独特的香味；信徒们跪伏在地面上念念有词，身上的衣物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时不时会有几个人被抓起来，送到灰蛊口中大快朵颐。地板也不是原来干净整洁的模样，而是有着细微的沙化，踩上去咯吱作响；周围的事物也变得更加陈旧，散发出一股破败腐朽的气息，明明外面艳阳高照，他却只感受到阴冷与那股令人窒息作呕的气息。

这里的线条更加繁复，但楚天发现所有的丝线最终都汇聚在钱年手上的那个盒子上，并且随着灰蛊的进食而变得更加鲜活，犹如一团蠕动的线虫，正贪婪的汲取着养分。

“那应该就是阵眼了，只要能毁掉它你就可以活下来顺便成为这些人的大英雄了，说不定就此成为迎娶白富美的成功人士呢。”梅林戏谑道。

楚天撇了撇嘴：“这个冷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此时那只灰蛊仿佛收到了信号，装作为了争抢食物跟旁边几只灰蛊打了起来，有意无意地把那些本应被当做食物的信徒们推到角落里。

“小心，阵法灵力流动加快了，他可能发现了什么异常。”

前进的过程中，楚天按照林珑的嘱咐沿路扔下了三个阵旗，虽然不清楚这是要干嘛，但楚天相信至少现在林珑不会害他的。

十几米的路楚天走的如履薄冰，生怕发出点不该有的声响。当他摸到舞台底部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分钟，楚天全身都缩在阴影里，“所以接下来做什么？”

“等。”

“等什么？”

梅林开口说道：“灰蛊会把吞进去的灵魂转换成纯净的魂力，储存在一个中枢，再通过你头顶中的某个阵纹传输到那个盒子里。而你要做的就是找个能看见大部分阵纹的位置，在它传输的过程中，精准地截断它，把它抢过来然后跑路。”

楚天看了一眼头顶繁复至极的阵纹，一脸不可置信的说：“你说我要当着敌人的面，从这不知道几千几万根线里挑出来一根，然后再把它掐断，还必须看准时机掐？”

梅林微笑着点头表示肯定。

“而且，机会只有一次。”

林珑缓缓补充，“不过你放心，找中枢不是问题，毕竟梅林把洞察之眼给了你，那只灰蛊也会出来搅乱战局，给你制造机会。”

楚天抬手看着掌心涌动的淡淡灵力，无奈的说道：“好吧好吧，既然是我自己选的，无论如何都得上了吧。”

他攥紧了拳头，手中的灵力越发旺盛，“况且，我也想让这帮草菅人命的家伙知道，有些事做了，就得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