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就是我

　　夕阳的余晖透过森林的树间缝隙投下斑驳的影子，星星点点的尘埃游离在光束中，自由自在。

旁边的草丛中趴伏着两个身穿麻衣的人，一个样貌黝黑似中年，一个胡茬青涩似青年。

“爹~“，青年嘴唇颤抖，微微发白。

“闭嘴。“中年人轻喝一声，慢慢拿起手中的赶蛇棍，一点点插在青年的肩膀上，将一条青色的、吐着信子的蛇，慢慢挑起来，等高过青年头顶后迅速甩了出去。

“呼~，好了，没事了。“

“谢谢爹。“青年男子四肢瘫软，趴在地上，颤巍巍地道。

“山上的鸟真多呀，吸溜~“郑缘又想吃鸟肉了，那可是号称龙肉的龙雀啊，味道可真棒！

再一次站在两人的身后，不用出声和挥手也能知道他们看不见自己。

郑缘目不转睛地盯着中年猎人的每一个动作。那双手粗糙却灵活，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在树枝和藤蔓间穿梭。猎人先用小刀削尖树枝两端，然后以一种特殊的节奏弯曲树枝，最后用浸泡过树脂的兽筋缠绕固定。

“记住，龙雀的脚爪特别有力，普通的套索会被挣断。“中年猎人低声教导，“必须在套索上打三个活结，一个套住脚，一个缠住翅膀，最后一个要能随着挣扎越收越紧。“

青年连连点头，郑缘也跟着在虚空中比划。他注意到猎人选择的位置——龙雀喜欢在向阳的矮灌木上停留，尤其是那些结着红色浆果的枝条旁。

哗~，画面破碎。

郑缘看着眼前变成广袤无垠的宇宙，丝毫不见惊讶。头顶那条银河中，新添的星光微微闪烁，仿佛在肯定他的学习成果。

“这次一定能成。“郑缘握紧拳头，感受着掌心粗糙的触感。他在梦中反复练习了十七次，终于掌握了那种特殊的绳结系法。

天刚蒙蒙亮，郑缘就蹑手蹑脚地溜出家门。他背上自制的小弓和几根削尖的竹箭，腰间挂着精心编制的绳套——用村里最好的麻绳浸泡松脂后晾干制成，坚韧异常。

龙雀栖息在村后最高的老松树上。这种鸟通体碧绿，尾羽却呈现出耀眼的金色，振翅时会有金属般的脆响。据村里老人说，吃一口龙雀肉能让人力气倍增，是难得的滋补佳品。

郑缘找到一处灌木丛藏身，从怀里掏出几颗昨晚偷摘的山楂果，小心地放在预先清理好的空地上。然后他开始布置陷阱——三根弹性极好的山茱萸枝条被弯成弓形，上面系着他精心制作的绳套。

“位置要低一点...对，龙雀落地时习惯先低头...“郑缘回忆着梦中猎人的教导，调整着绳套的高度。

等待是最难熬的部分。郑缘的腿开始发麻，一只蚂蚁顺着他的裤管爬到了膝盖上。但他纹丝不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猎人说过，龙雀对气味和声音都异常敏感。

太阳升到正午时，一道绿影掠过树梢。

郑缘的心跳骤然加速。那是一只成年龙雀，尾羽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它警惕地环视四周，小巧的头颅不时转动。

一步，两步...龙雀跳到了山楂果旁边。

郑缘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搭在触发机关用的细绳上。

龙雀低头啄食的瞬间，郑缘猛地拉动细绳！

“嗖“的一声，三根枝条同时弹起，绳套如灵蛇般缠上了龙雀的脚爪和翅膀。鸟儿惊慌地扑腾，但越挣扎绳套收得越紧——这正是郑缘学来的三重活结的精妙之处。

“抓到了！“郑缘欢呼着冲出去，小心地将龙雀装入准备好的竹笼。鸟儿愤怒地啄着他的手指，但郑缘只是傻笑。这是他第一次完全靠自己抓到猎物，而且是最难捕捉的龙雀！

他在小溪边熟练地处理猎物。拔毛、去内脏、用盐和野葱腌制...这些都是在梦里学来的。当龙雀被串在树枝上，架在篝火上烤制时，油脂滴落在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四溢。

“真香啊...“郑缘咽着口水，转动着树枝让肉均匀受热。

正当他准备大快朵颐时，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

郑缘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谁在那里？“他警惕地抓起一根燃烧的树枝当火把。

“沙沙“声再次响起，这次来自他左侧的灌木丛。郑缘慢慢靠近，突然拨开灌木——

一个巴掌大的绿色小人正蹲在那里，鼻子不停地抽动，显然是被烤龙雀的香气吸引而来。

小人通体翠绿，皮肤像是树皮般有细密的纹路，头顶还长着两片嫩叶。看到郑缘发现它，小人惊慌失措地想逃跑，却被自己的根须绊了一跤。

“等等！“郑缘蹲下身，“我不会伤害你。“

小人怯生生地抬头，眼睛像是两颗晶莹的露珠。它指了指烤龙雀，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露出渴望的表情。

郑缘笑了：“你也想吃？“

他撕下一小块龙雀肉递给小人。小人接过肉，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三口两口就吃完了，然后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

“你是什么？树精吗？“郑缘好奇地问。

小人点点头，突然跳到郑缘肩膀上，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

刹那间，郑缘感到一阵眩晕。他“看到“了一片浩瀚的星空，一个由无数丝线组成的毛球漂浮其中。那景象如此熟悉，正是他梦中见过的时光长河！

更令他震惊的是，小树精的记忆里也有那个毛球——世界意识团。只不过在树精的记忆中，毛球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而几缕同样的光芒也缠绕在郑缘的灵魂深处。

“你...你也见过那个毛球？“郑缘惊讶地问。

小树精欢快地点点头，又碰了碰郑缘的额头。这次传来的是一段模糊的记忆：一棵古树在雷击中濒死，一缕来自毛球的光芒拯救了它，使它诞生了灵智。

郑缘恍然大悟。难怪他对小树精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原来他们都接触过世界意识，灵魂中留有同样的印记。

“我叫郑缘，你叫什么？“郑缘问道。

小树精歪着头思考了一会，然后发出几个清脆的音节：“木...芽...“

“木芽？好名字！“郑缘笑着又撕下一块龙雀肉给它，“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

木芽开心地接过肉，突然跳到郑缘头顶，两片嫩叶欢快地摇摆。一种温暖的感觉从接触处传来，郑缘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他想起这些年来困扰自己的问题：我是那个坠楼的失败者，还是这个世界的郑缘？现在，看着木芽纯净的眼睛，感受着灵魂深处与世界意识的联系，答案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我就是我。“郑缘轻声说，声音坚定，“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我。这一世，我要活出不一样的精彩！“

木芽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从头顶跳到他掌心，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它指了指郑缘，又指了指远处的群山，做了一个飞翔的手势。

“你是说...我应该出去看看更大的世界？“郑缘猜测道。

木芽用力点头，然后指了指郑缘胸口，做了个“变大“的手势。

郑缘若有所思。他隐约明白木芽的意思——他体内来自世界意识的气息，只有在广阔天地中才能完全觉醒。

“好！“郑缘站起身，豪气顿生，“等再过两年，我就离开村子，去闯荡世界！“

木芽欢快地绕着他转圈，然后突然停下来，警惕地看向森林深处。它急促地发出几个音节，跳回郑缘肩膀，紧张地抓住他的衣领。

“怎么了？“郑缘顺着木芽的视线看去，只见远处的树丛不正常地晃动着，像是什么大型生物正在接近。

他迅速踩灭火堆，抓起剩下的龙雀肉和工具：“我们走！“

两人飞快地向村子方向跑去。背后，树丛被粗暴地分开，一个庞大的黑影发出低沉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