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巧言相辩

　　第二天一早，媛儿家的女佣梅娘早早就来到了心月家，打听媛儿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心月家的女佣四嫂告诉她，一帮青年人昨晚回来了，媛儿和心月在一起，因为回来得晚，现在这帮学生仔还在睡梦中。

梅娘回来把消息送给大奶奶，大奶奶悬了一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媛儿越来越放肆的行为让大奶奶很生气，背着她偷偷逃出家门，这种事自媛儿出生以来是第一次，媛儿原是一个内敛腼腆、善良温存的女孩子，自从大奶奶发现她和心月的那帮同学在一起，她的思想就开始发生了变化，及时斩断她和心月那些同学的关系，这对大奶奶来说，非常重要，她不能让这帮激进分子带歪了媛儿，媛儿是她唯一的孩子，是她的全部、她的希望和寄托，她不能让媛儿人生的轨迹出现半点差池。

“梅娘，你现在再到孝廉哥家去，就在他家守着心月，不要让她再跑掉了，今早你一定要把她带回家。”大奶奶对梅娘说。

“好的，大奶奶，我这就去。”梅娘说着又到心月家去了。

在焦急的等待中大奶奶终于见到了一天都没见着面的媛儿，看着媛儿负疚的眼神，大奶奶心中的怒气也慢慢减了下来，她用冷静的语气对媛儿说：“昨天去哪儿了？”

“和心月他们几个玩去了。”媛儿站在坐在太师椅上的大奶奶跟前，拘谨地说。

“去哪儿玩了？”大奶奶说。

“文兴乡。”

“为什么不跟娘说一声呢？”

“我们很早就出门了，我不想打扰你。”媛儿说。

“理由还挺充足的啊，你前一晚上为什么不说一声呢？”

“怕你不同意。”媛儿说得很干脆。

“怕我不同意你还去啊？”大奶奶说。

“我想去。”

“想去你就可以偷偷地在家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跑出去了？你做得对不对？”

“在娘那里，不对，在我自己这里，是对的。”媛儿说。

“娘这里是不对的，不对在哪？你那里是对的，对在哪？”

“在娘那里，不告诉娘一声就走，让娘担心了，这是不对；在我这里我特别想和同龄人一起玩，做的是我想做的事，这是对。”

“嘴巴还挺能说，我问你，如果你是娘，你会怎样？”

“很担心。”

“那你还不顾小姐的身份，偷偷跑出家门？”大奶奶声贝突然提高了一倍。

“对不起，娘，请你原谅我，也请你理解我，我不小了，我应该有自己的决定。”媛儿说。

“你应该有你自己的决定，你想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这娘也能理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媛儿，你想做的事是对的吗？你做的决定是对的吗？”大奶奶说。

“我觉得是对的。”

“媛儿，你知道现在是什么世道吗？”大奶奶语气沉了下来。

“我知道。”

“这个世道，稍有不慎，就会给你甚至整个家族带来灾难！”大奶奶激动地说。

“我也知道娘，但，是不是把我藏在家里，我们就会平安无事了？”媛儿说。

“起码我们不找事！不找事，灾难就会减半！”

“娘，像你这么说，人人都藏在家里，鬼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国家就安全、国民就安全了？”媛儿说。

“那你说怎么办？你打得过人家吗？”

“那就当奴才呗。”媛儿讥讽道。

“如果命都没了，你还管当不当奴才？”大奶奶气得直瞪眼。

“娘，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当奴才也是活着，但是活得像什么？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国家真的会沦丧的。”

“我们一介草民，你说怎么办？散兵游将、赤手空拳去跟人家拼？那是送死。”大奶奶说。

“娘，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鬼子一旦控制了琼州，会压迫践踏我们的。我们是亲眼看到了弯脚筒的恶行的。”

“亲眼看到？什么时候亲眼看到弯脚筒的？你们，昨天是不是惹事了？”大奶奶警觉地问。

“没有，没有。”媛儿意识到失口，慌张得直摇手，突然想到小六子的经历，赶紧改口道:“......那天不是亲眼看到小六子被打了吗？”

“媛儿，我警告你，别跟那帮高中生到处跑，迟早会给家里惹麻烦的。”

“娘，他们在学校都是优等生，有才智、有觉悟，不会乱来的。”

“娘的意思不是他们本身有什么问题，而是思想激进，担心他们误入歧途。”

“娘，你的走上歧途，指的是什么？”媛儿有些不满。

“就是被一些反动派迷惑，走上歧途。”

“娘，抗日怎么是误入歧途呢？你不觉得那是保家卫国的英才吗？”

“媛儿，娘问你，你知道我们黄家这份家业是经过几代人打拼下来的吗？”

“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

“可什么？”

“......”

“没理由了吧？包括那些优等生，我相信他们父母那么用心地去教育他们，不是想他们把祖宗家业全毁了吧？”大奶奶说。

“国都没了，家能在吗？”媛儿说。

“弯脚筒抓的是反抗他的人，不反抗，你做你的良民，他也不管。”

“那你就做你的奴才吧！”媛儿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跑进的她的房间。

为了避免媛儿和心月他们打成一片，大奶奶只好每天往镇上的店铺和椰油厂跑，往店里跑，她就让媛儿跟着经理学财务，往椰油厂跑，就让媛儿和小六子一起跑市场，反正她要让媛儿忙起来。

媛儿十分明了大奶奶的意图，她也有自己的对策，这两天她无论如何要稳住大奶奶，陈浩南他们的计划可不能让她有所察觉。

所以在椰油厂和小六子在一起时，她尽量表现得热情和积极，小六子看着殷勤的大小姐，显得局促、不知所措。当大小姐提出要和他一起去送货的时候，小六子犹犹豫豫不敢答应。

“怎么？你不欢迎我和你去送货？”媛儿看出了小六子的迟疑，她斜睨着小六子，问。她想和小六子去送货，只是想逃离大奶奶的视线，起码，和小六子在一起总比呆在大奶奶的眼皮底下要舒坦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