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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言不由衷

书名:凛夜横刀 分类:仙侠 作者:无德和尚 更新时间:2025-04-17 00:4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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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波堂内,一张张四方单人桌分列两边,桌上早已摆好酒食,却是人举杯酌酒。

一位武林名士方才逝世,此时在他家中豪饮毕竟不妥。

是以,堂内的气氛压抑得犹如一片死雾。

终于,坐在主位的江如雷长身而起,面向满座堂客举杯道:“家父生前做了二十年惊涛帮帮主,也为江湖正义征战了二十年,只因家父与在座的各位前辈一样心存正义。

晚辈虽为家父突然……感到痛心疾首,却也要说一句……家父这一生,无憾。”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有些哽咽。

邱晓莎叹道:“家师去世前,还令我下山追击一伙江洋大盗,想不到我回来复命时,看到的却是这幕丧礼,而师父也已躺在了那棺材中……”

说罢,她也与江如雷一般立起,将杯中酒倒在了地板上,高声道:“敬家师在天之灵!”

话音方落,便见客席中有一人紧随立起,双手恭敬地捧着酒杯:“唐辰君代玄阿剑宗敬江帮主,也敬惊涛帮!”

接着,又有一名僧人立起:“贫僧以茶代酒,敬江帮主英魂。”

这僧人并不是无得,而是涅音寺方丈圆悯的首席弟子悟嗔,若论辈分,悟嗔还是袁润方的师兄。

对角之处,夏逸忽然低声道:“看来涅音寺也很看是中江应横,居然一次派了两个代表来。”

一旁,无得也跟着压低话音:“贫僧是代师父来的,悟嗔师侄才是代涅音寺而来。”

夏逸闻言登时恍然,只是见悟嗔的模样,已是过了四十之龄的人,而无得怎么看不过二十六七岁,倘若两人都不是出家人且无得若是再年轻一些,以悟嗔的年龄简直可以做无得的爹。

然而,无得张口便是一个“悟嗔师侄”,只因为活佛是圆悯方丈的师叔,所以无得与圆悯便是同辈,再论辈分自然就成了悟嗔的师叔。

无得如此解释——他的语气虽然平平淡淡,但眼中还是带着些许掩藏不住的自得。

夏逸忍不住说道:“你好像很喜欢叫别人师侄?”

无得正色道:“贫僧一个出家人,无欲无求,凡事实事求是而已,谈何喜欢不喜欢?”

夏逸道:“我看你简直恨不得叫别人儿子。”

无得居然也不回话,竟低头默默念起经来。

夏逸一时无话可说,只有心中骂了声“无耻和尚”。

各席间,有了第一个人敬酒,自然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于是,那如死雾般压抑的气氛终于由此转淡。

用过酒菜后,自各地来的江湖人士并未即刻下山离去——两日后是江应横入土下葬之日,众人既然远来听涛峰,也就接受了江如雷提出的邀请,暂且留宿于惊涛帮,参加后日的葬礼。

接下来,依然会有陆续而来的江湖中人上山悼念江应横。

是以,邱晓莎与江如雷在午宴用毕后就急着赶回灵堂坐守,至于其他这些来自江湖各地之士便是各回厢房休息。

见到袁润方这位涅音寺的俗家弟子,无得自然是要上前问候一番并多叫几声“师侄”的。

如此一来,午后的走廊上只剩下傅潇与夏逸并肩而行。

或许是偶遇,本来只有他们二人的走廊上忽然凭空又多了一人。

她,就那样拦在他们的前路上;她的眸,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夏逸。

傅潇叹了口气,转身拍了拍夏逸的肩,故作淡定地快步离去。

迎着那白衣女子的目光,夏逸忽然涌出很多深藏心底的情感——歉疚、自责、惆怅,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两人对视半晌,夏逸终于开口道:“月遥姑娘。”

“在灵堂之上,阁下呼我惜缘。”

月遥的声音就如同本人,轻淡而柔雅,“听邱女侠说阁下来自京城,名叫夏逸,冒昧请问是否师承闲云居士?”

夏逸蔚然道:“是。”

月遥道:“惜缘是我的师姐,也是我的亲生姐姐。”

“我知道。”

夏逸的声音忽然变得又干又涩:“你们很像。”

两人似已无话可说。

他们实在是两个世界的人,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一个是玩世不恭的江湖浪子,一个是高贵典雅的名门仙子。

这两个人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的。

可是命运已经让他们相遇了,契机却是一个令人悲哀的故事。

长久的对视,令女子的美貌清清楚楚地映入夏逸的眼中。

可是,这只是对他灵魂上的折磨——这张脸只会令他想起那些不愿记起却也不忍忘记的回忆。

那一夜,只有满地的鲜血,血染红了少女的白衣,也染红了少年手上的刀与那张惊恐的脸,还有那本该皎白的月光竟也被染成了血红色……

夏逸已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回忆。

长久的沉默终于被打破,而这一次开口的是月遥:“有些事,你总该说清楚,给净月宫一个交代,也给我一个交代。”

夏逸闭上了眼,也闭紧了嘴。

“你不肯说么?”

月遥的声音淡如清水,脸上也看不出喜怒,但她眼中的寒意却比刀子还要冷:“净月宫非佛亦非道,但修一颗平常心,却是无比重要,曾听同门师姐说姐姐当年因你乱了一颗平常心,此刻……我也乱了。”

“你想为她报仇?”

夏逸睁开了双目,叹道:“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月遥不禁问道:“你很想死?”

“有的活,没有谁会想去死。”

夏逸喃喃道:“可惜我欠了她一条命,欠人的,总是要还的……如今她既然不在了,你当然有资格替她杀了我。”

月遥默然不语,微长的细眸仔细打量着夏逸,似乎真的在考虑是不是要杀了眼前这个已在等死的男子。

然而,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当前的僵局。

“月遥师妹,原来你在这儿。”

唐辰君沿着走廊走来,他这人的一举一动都极是自信,就连每次迈出的步伐似都带着某种仪式感。

涅音寺、玄阿剑宗、净月宫这武林三大正宗虽然分为三派,但在除魔卫道的正事上却是同气连枝,是以三派中的同辈皆以师兄弟相称。

“唐师兄。”

月遥低首回礼,语气不失敬意,声音却似从天边传来。

一听月遥此话,唐辰君心中便是稍有不悦——月遥的声音如同她本人,可以给他人一种如沐春风的亲和,却也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她仿佛是立在云端上的仙子,虽然普爱众生,而众生对她却是可望而不可及。

唐辰君的不悦之处便在于此,但他脸上却未流露出任何不快,仍是谈笑自若道:“月遥师妹,下山往南行一段小路后,有一片桃花林。

今日万里无云,我欲游桃林却想着一人独往着实无趣,特来邀师妹同行,不知师妹可有此雅兴?”

说完这些话,他如若才看见夏逸一般,问道:“这位是?”

夏逸淡淡道:“在下夏逸。”

“久仰久仰。”

唐辰君极有礼数地回敬道,然后竟似连看也懒得再多看夏逸一眼,重新看向月遥,静等她的应允。

“唐师兄,师妹连日赶路,已是太倦,正准备回房歇息,恕不能应师兄好意。”

月遥歉然说完,又似是无心地瞥了夏逸一眼,淡然道:“夏先生,小女告辞。”

唐辰君脸色变了变——月遥与夏逸对话时,全无平日的亲和,而那令人如凡人仰望仙女般的距离感居然也一同消失了。

唐辰君有些疑惑地望着月遥的背影,又看了看夏逸,微微笑道:“告辞。”

“……”

夏逸默然不语,手里却多了一块玉佩。

看着上刻的“惜缘”二字,他只觉得每一个笔画都化作了一根针刺在自己心上。

这一刻,夏逸觉得自己的手很红,如血一般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