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暴露

　　在看过夏云留下的书信后，夏雄萧语夫妻二人是立马就坐不住打算去找人，二人心里都是想着至少要带上盘缠再有大人陪同才安心，还是夏紫嫣这个女儿好废一番口舌才劝住要出门找人的爹娘，先是把夏云本身飞檐走壁的本领讲给父母，再来是说清隔壁易家的老桃树消失的理由，总之是在夏紫嫣的添油加醋下让爹娘不至于有大动作，虽然最后这夫妻俩还是会偷偷派人去打探消息，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

自夏云上山已经过去半个月，这期间夏云这才知道原来龙虎山每个弟子都有半月一次的亲师授课，每个月初还有一天的传道大课，而不记名弟子的夏云，无论是一对一的小课还是大课都是没资格的，只能灰溜溜地跑去找玄都，两人气势汹汹地拼剑，玩的不亦乐乎.

夏云在山上实际上很不受部分师兄待见，咋咋呼呼又爱卖弄把式，无论是拳剑还是符阵术法都算不上用心，刚来五天就会开始偷懒晨练，提前跑去伙房偷吃，活脱脱一个不懂事的熊孩子，全然不明白不记名弟子期间好好表现才能转为正式弟子这么简单的道理，偏偏他修为还不是最低的，白瞎那么好看一张脸，倘若是女孩的话，就另当别论，到那时就算夏云真上房揭瓦他们可能都得夸她有精神.

张清风也心里也犯嘀咕，想着自己可能是莫名揣了太多期待了，便不再去关注这个叫夏云的准师弟.

向管之知道夏云这是在耍性子，所以很是失望，本想他会是个厚积薄发，心性沉稳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空有些修炼资质的人罢了.

醉汉名叫翟天翔，本来该由他在他们师父成功跻身穹渊境飞升天界后来接任龙虎山山主一位，可他却假装走火入魔跑了，让向管之被迫接手这个烫手山芋，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结果在那日被打落阶梯后爬上山，先是与师叔易文聊到很晚，在第二天一早去往祖师堂请香后便离开龙虎山向北去了.

易文这天看着院内桃树下玩耍的玄都和夏云，感受着体内洞天、心相一众人身小天地片片消散心中涌上股说不上名的情绪，易文突然心血来潮，将夏云叫至身边.

“看你最近都不再去跟着师兄们修行了，怎么？是不想修了？”易文神色和蔼从一手从夏云手里接过木剑横放于膝，一手将夏云拉得更离自己更近些，像极了家中长辈与晚辈谈话一般.

夏云这下开始竹筒倒豆说着自己的委屈：“祖师爷，我从那么远的地方来龙虎山上求道，本想着能顺利拜入山门，结果师父他让我先做不记名弟子，本以为认真听话就能很快成为正式弟子，结果这么久过去连师父的面都见不到，还有师兄们也都不待见我，私下找他们解惑也都不理睬我，呜呜我想爹娘我想我姐姐，我不想修了，我想回家……”.

夏云说着说着两行热泪就顺着脸颊流下，只能狼狈地抬起没被牵住手的袖口擦着眼泪.

易文抬手轻轻抚摸夏云地头顶，轻声安慰着：“是吗？半月时间确实很久了，没想过偷偷跑回去吗？”.

夏云抽了抽鼻子，小声回答：“我还什么本事都没学成，不能回去。”.

“哈哈哈哈哈！”易文笑出声来，“还是个死要面子的，那好，那师爷来教你本事，好不好？”.

夏云红着眼眶内闪出光来，连连点头嘴里应声好好好.

易文起身顺势将木剑负于身后，转身进屋，夏云胡乱抹把脸，回头给玄都挥挥手，玄都已经侧身躺在树枝上对着夏云这边用手拍拍哈欠.

就在当天，夏云成功步入造荒境界，倒是不出易文意料，毕竟夏云已经在御气境逗留两年有余，本身天资也不错，只是缺乏指导，只要有人为他点明方向，破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下子，龙虎山弟子里除开张清风是铸心境中期，五位铸心境初期，以及两位御气境界，造荒境的弟子加上夏云就足足七位了.

向管之对他易文师叔这做法即使觉得不妥也不好言说，只能任夏云发展，夏云倒是在有祖师爷开小灶后老实许多，不再躲懒，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对跟师兄们的学习绝谈不上认真，每晚的对练，夏云因为师兄们组来组去就是没人选自己，唯独就多他一人，所以仍旧不去.

“你御气境的底子打磨的太好，这才突破造荒境三天就隐隐快摸到突破瓶颈，很厉害嘛！”玄都在树上对着树下耍剑的夏云夸赞道，“不过嘛，跟我妹妹比起来还差些就是了。”.

“老是听你提到你妹妹呢，她去什么地方了？”夏云收式仰头看着树上的玄都，后者不语，假装入睡.

夏云挠挠头，又提起剑开始舞弄，却不是龙虎山所传的剑法，耍了两式便很快收手，对着前方打起拱手，这一幕不巧被易文瞧在眼里，三百年来龙虎山上下只有他是独钻剑术的，也是目前山上剑术最高者，他看完那两式后立刻就知道夏云这两招的用意.

“小云儿，你过来。”易文冲夏云招手.

夏云心中咯噔一下，但看上去还是毫无波澜地小跑过去对着易文行礼开口问：“师爷有何吩咐！”.

易文瞥一眼夏云手中木剑后语气一如往常开口说：“今晚剑法对练，不可再逃，届时师爷会来，师爷会给你找一位师兄的，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出招就好。”.

夏云小鸡啄米式的点头，脸激动的涨红，像是很期待的样子，心里却开始自省，本来是在脑海里推演剑招的，只是没想太多手中握剑也不自觉舞动起来，结果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又是一个该记下的教训.

夏云脑海中开始不断思索该如何应对今晚的对练，已经吸取到刚才教训的夏云，这下极力掩饰心中汹涌波涛，在师兄们眼中似乎与往日无二.

这天夜里对练，十四位弟子都很吃惊易师爷竟然会出席，并且指明六位造荒境弟子与夏云切磋，十四位师兄弟都很诧异地望向夏云，却发现后者一副严阵以待却又做贼心虚的模样.

“无需因为师爷在就束手束脚，都大大方方的，师爷知道近来给夏云这个不记名弟子开小灶的事情让你们心中有些不满，今晚也算给你们一个交代，不过事先告诉你们，夏云前些天便已突破造荒境，今天甚至已经又有要突破的征兆，”易文停下话头，观察起一众弟子，十四位弟子神色各异，也不过吃惊和不可置信两种，“所以，你们六个作为师兄但也别想着留手了，可能一个不小心就被这个你们瞧不上还不算师弟的小师弟给败了。”.

易文说完便正了正自己的衣冠，随后示意让夏云到道场中央，夏云咽了口唾沫这才起身，额头已经冒出汗珠来，夏云不安地走到道场中站定，在一众师兄们再无嫌弃的眼光中，先朝师爷行礼，又对着师兄们行礼颤声开口道：“请……请师兄们赐……”夏云似乎太过紧张咬到舌头，顾不得疼痛与师兄们发现原因后的笑声，夏云红着脸嗓门也不自觉大了几分：“请师兄们赐教!”.

易文笑着捻了捻胡须，眉头也舒展几分，玄都也从树上下来凑齐热闹，就在易文右后方落座.

“好，那我就来领教领教准小师弟的剑法！”.

说话的人是造荒境弟子中在此境界时间最长的耿朝阳，提着剑走至场中与夏云对立而站，耿朝阳这才发现夏云手中是一把木剑，他知道这是夏云用劈柴火斧子小心翼翼砍成的，因为是不记名弟子所以夏云并没有佩剑.

“接着！省的输了说我们欺负你个外人！”.

顺着耿朝阳的视线其余弟子都发现了夏云剑的事，是耿朝阳的弟弟耿朝燚把自己的佩剑戏谑地丢上台.

夏云本就张红的脸红得更加厉害，夏云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耳尖都在发烫，很不愿意地捡起地上的剑，夏云只是象征性地冲耿朝燚打个拱手，随后小跑着把自己的木剑放回位置，又小跑回到场中，握剑抱拳开口：“耿师兄久等，请赐教!”.

“哈哈哈，不着急，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不会敛锋决吧，我先教你吧。”与耿朝燚不同，哥哥耿朝阳人如其名是个耿直的人，对夏云的谈不上关心但也没有用过别样眼光看过他.

敛锋决，顾名思义施展此决后兵器将会被收敛锋芒，剑法对练时为了避免弟子间伤及对方，都会在对练前为佩剑施加一道敛锋决.

“多谢耿师兄好意，不过不必，”夏云拔剑出鞘，体内灵气运转，左手边握着剑鞘边掐出剑指在佩剑上一抹，正是敛锋决，“好歹也看过师兄们不少次剑法对练，不会也会了。”.

耿朝阳跟其余弟子一样，先是一愣，不过他很快就又笑起来，“那既如此，小心了!”.

耿朝阳骤然拔剑出鞘箭步上前一剑直刺夏云咽喉.

不为耍帅的话，敛锋决自然是可以不用费功夫在剑身上来一抹的.

夏云手中剑鞘脱手.

弟子们屏气凝神，大都知道这是要一招分出胜负.

可下一刻，原本夏云站立之地的剑鞘落地声刚响，在众人眼前的居然是夏云左手擒住耿朝阳持剑右手的手腕，右脚踩在后者抓地左腿上，右手手肘挡开耿朝阳仍然握着剑鞘的左手，而一侧剑刃贴在耿朝阳咽喉，像夏云在耿朝阳脖颈旁拔剑一般.

耿朝阳心中如有响雷阵阵，风声滚滚，他最后还是闭上眼叹口气说道：“我输了。”.

到这时，安静的道场内才响起弟子们小声的讨论.

“看清没？他这是什么招？”.

“肯定不是我们山上的剑法，这小子!”.

见道场内逐渐嘈杂，易文只是开口一个静字便压住了势头，耿朝阳已然收剑朝易文一拜便下了场，而夏云则是走回去捡起剑鞘再收剑，做完后才要走到易文跟前行礼.

“别急，这才一个师兄而已，你逃掉的对练少说有十次，今天就都补上吧！”易文捻着胡子笑道.

“啊？”夏云头没埋下手没抬就挺到这句话，脸上神色全是不愿意.

“我来!”.

说话者正是耿朝阳的弟弟耿朝燚，他借着哥哥的剑，已然站在场中，众弟子皆是正襟危坐无人交头接耳，再无一开始时那般随意姿态.

“请师兄指教。”夏云哭丧着脸回头，拔剑出鞘，这次夏云索性直接丢了剑鞘不要，就那么丢在脚边，双手握剑于左肩前，剑尖直指耿朝燚.

“小心了!”耿朝燚话音未落一剑便刺向夏云面门.

夏云右脚向前一步踩定，先是将剑一横，随后在与耿朝燚剑身交汇瞬间手腕发力以手中剑身缠住对方之剑，顺势翻转剑身反倒去到耿朝燚手中剑刃之上，这还没完，夏云的剑仿佛毒蛇一般又绕到对方刺来那一剑的下边，剑尖已经快要够到对方持剑右手的位置了，即便耿朝燚意识到自己主动出击是错误想要撤回，可夏云是双手持剑，动作太快，还借了他耿朝燚进攻迈出的那一步缩短距离钻到耿朝燚面前来，握着剑鞘的左手想要刺出剑鞘打退对方，可夏云已然知晓他的意图，分出左手挡住的同时右手握紧剑柄反手用剑首重重砸在耿朝燚腋下，耿朝燚右手吃痛再握不住剑，只听哐啷一声，耿朝燚手中剑便已落地.

又是一招，同样是电光火石之间，道场内一片死寂，眼前这一幕让众弟子心中都各有所思，耿朝阳算是知道自己输得不冤，张清风是吃惊更多，夏云在自己不在关注后又带给自己这般震撼，同时张清风心中莫名热络起一股劲头，于是这边耿朝燚还瞪着自己眼前那个矮自己一个半头的夏云，迟迟没有下步动作，那边张清风已然提剑出列.

“师爷!我也想跟小师弟切磋一下剑法!”.

此话一出，弟子间便又是一阵躁动.

张清风，龙虎山弟子中境界最高者，年不过百便已经是铸心境中期，就这，还是个厚积薄发的，更不用谈他心性极佳，未来必定是个可以达到的仙人境的天骄.

“可以。”易文仍旧面带笑容，却不在捻着胡须，而是与一旁的玄都以心声言语起来.

“谢师爷!”张清风行礼后转身拔剑出鞘，也是弃掉剑鞘不要，却没有像夏云那般双手持剑，“小师弟，可不要想着给我留面子啊！”.

夏云却是被霜压过的茄子一样蔫吧，原来是耿朝燚捡起剑下场时连同他借个夏云的剑一并给带走下去，夏云又落个无剑可用的境地.

“接着。”.

门外响起众弟子熟悉的嗓音，而紧跟那飞入夏云手中的佩剑的果不其然就是龙虎山的掌门人向管之.

夏云与张清风都向着迈进门来的掌门人行礼，众弟子也想要起身行礼，向管之闭眼摇头抬手虚按一下，又抬眼示意让场中二人继续，自己则是先绕到众弟子席位那边在耿朝燚头顶狠狠一敲，这才去到易文另一侧身后坐下.

夏云脸上再没有不开心，拔出属于自己的剑笑盈盈地细细观摩，随手原地抖搂几招龙虎山传给弟子的《水雉剑》，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口道：“师兄久等，请赐教!”.

出乎众人意料，这次居然是夏云主动出手，正是《水雉剑》中的跃水一式，也是《水雉剑》中最急促的一招，之前耿家兄弟也是以这一式起手.

张清风握剑手腕一抖手心朝外带着剑舞出一个弧形将直冲咽喉的剑尖撩开，并顺势压住夏云的佩剑猛地发力就要一剑斩下.

眼看一剑将至，夏云立马向后一步撤开，可张清风可不给夏云再起架势的机会，也是一步向前那挥空的斩击也是变成了双手握剑的一记狠撩，虽说夏云仍然躲过，但一时间竟然没法还手的似的，只能被动抵挡，两人就这么一退一进，在场中周旋起来，剑刃相碰叮当作响，就是只听这一连串的声音也能想象出二人交战的激烈.

看不惯夏云作为的部分弟子心中估计正在为张清风加油助威呢，希望张清风能教训教训这个吊儿郎当的夏云，不过要说所有弟子可能都会想的一件事，那必定是：

换做是我，能接几招？.

向管之震惊夏云居然能在张清风手下走那么多合，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来，可一旁的易文不仅没了笑容反而还徒增一丝怒意.

转眼，夏云已经接下张清风三十多剑了，也终于，易文再也忍不下去，愤然起身大声呵斥道：“混账!师爷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出招吗？你以为你藏得住？”.

众弟子皆是被这位师爷突然的呵斥给吓得个个挺直腰身，本就认真观战的心再认真两分.

听到师爷那边终于有反应夏云心中也是放松下来，白霄霁则是心中咂咂舌，不得不佩服也敬畏起这小子.

不同于心中的镇静，夏云在听到易文师爷一声怒骂后，做贼心虚一般地喊答道“是!”.

张清风一头雾水，还没捋清刚才师爷那番话的意思，但很快他就切身体会到其中滋味.

张清风一剑挑出，夏云却是侧身躲过，就这么溜过张清风的出手近身到他右侧.

不对!

张清风心中一惊，赶忙变招手臂向友一摆带着剑刃横向向着夏云斩去，夏云抬手起剑挡下这一斩，这时张清风猛然发现夏云居然换了反手握剑.

张清风正在思考着与夏云拉开距离的法子，他知道夏云出招古怪，自己没信心能接下，好在那些招式都是要近身才可以发挥，虽然险些被他近身到一臂距离，但要说分出胜负还太早.

太早吗？

反手握剑挡住横斩的夏云下一招让弟子们瞠目结舌，只见他翻转手中剑刃先是从下穿过张清风的剑，紧接着手腕一拧剑与右手就仿佛穿针引线一般将张清风的剑缝死在夏云身体与右手之间，更近一步，夏云脚下步伐也在跟进，这种自己的剑仿佛是被对方指使的感觉让张清风一时间居然只想抽身，但为时已晚，夏云左手死死抓住对方剑身，让其一步不得脱逃，虽然夏云把张清风的剑拽入自己的内侧，但同样的，夏云的剑何尝不是如此呢？而且夏云是反手握剑，所以只需轻轻扭动手腕剑尖就直指张清风咽喉.

“张师兄，承让。”夏云松开张清风的剑同时收回自己的剑冲张清风抱拳，张清风也会过神笑着抱拳.

“没想到小师弟剑法如此高超!我输得心服口服!”张清风爽朗笑道.

易文脸上又恢复之前的笑意，捻着胡须对着冲自己这边行礼的张清风摆摆手示意他重新落座.

向管之即使不似易文那般痴心于剑法，但对夏云展现出来的剑法也颇为欣赏.

“师叔是如何发现这小子藏了这么厉害剑法的？”向管之忍不住发问.

易文拿起茶杯抿上一口，这才开口道：“这孩子耍剑的时候被我不小心看见，看一阵子才发现这小子耍的招式全是冲着拆解他师兄们的《水雉剑》去的。”说到这里，易文竟然是哭笑不得的样子，“你说说这孩子，要是我没看着，他岂不是还要藏下去？”.

夏云站在场上，见上面师爷掌门还在说话，师兄们又没人要来对练，就只能呆呆站在原地.

“掌门!师爷!夏云他使的都不是龙虎山的剑法，这对练的意义何在？”耿朝燚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弟子以为，对练切磋目的是让我们弟子之间互相砥砺，将所学术法更加精进，可夏云所用非旦不是水雉剑法，还招招狠毒，修为又日进千里，弟子斗胆，请掌门与师爷查明夏云身份，以免龙虎山功法被他这个来历不明的偷学了去！”.

夏云刚恢复正常的神色再次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