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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牝鸡司晨

书名:澜起血色大明 分类:历史 作者:松风览云 更新时间:2025-05-14 00:4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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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呼啸,卷起漫天黄沙夹带沙蒿碎叶,扑打在破旧的帐篷上发出簌簌的响声。朱祁镇蜷缩在帐篷角落,身上裹着一件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羊皮袄。十月的草原夜晚,寒意刺骨,他的手指已经冻得发紫,却仍紧紧攥着一块小小的玉佩——那是他离开紫禁城时,母亲孙太后亲手系在他腰间的。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朱祁镇迅速将玉佩藏入怀中。门帘被掀开,一个身材魁梧的瓦剌士兵端着半碗冒着热气的羊奶走了进来。

"喝吧,明朝皇帝。"士兵将碗重重放在地上,溅出的羊奶在尘土中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朱祁镇没有动,只是抬起眼睛看着对方。几个月前,他还是大明天子,万民敬仰;如今却成了瓦剌人的阶下囚,连最低贱的士兵都可以对他呼来喝去。

"怎么?嫌我们的羊奶配不上您高贵的身份?"士兵嗤笑一声,"也先太师说了,您要是不吃,明天就只能继续饿着。"

朱祁镇缓缓伸手端起碗,羊奶的腥膻味冲入鼻腔,让他胃部一阵抽搐。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土木堡一役的惨败,五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他这个皇帝被俘,大明的天塌了一半。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羊奶入喉,温热中带着难以忍受的腥味。朱祁镇强迫自己一口口咽下,每一口都像是在吞咽自己的尊严。

士兵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帐篷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袁将军。"士兵立刻挺直了腰板。

一个身着瓦剌服饰却明显是汉人面孔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刚毅,左脸颊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

"你下去吧。"被称为袁将军的男子挥了挥手,瓦剌士兵恭敬地退了出去。

袁铭,原锦衣卫指挥使,在土木堡一役中被俘投降,如今是也先颇为信任的汉人将领之一。过去一个月里,袁铭偶尔会来查看他的情况,但从不与他多言。

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袁铭盯着朱祁镇看了许久,突然单膝跪地,低声道:"臣袁铭,叩见皇上。"

朱祁镇愣住了,手中的碗差点掉落。他警惕地看着袁铭:"你这是何意?"

袁铭没有起身,声音压得更低:"皇上,臣虽身在瓦剌,心却始终向着大明。当日大同城破,臣为保全城中百姓性命,不得已诈降。这些年来,臣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报效朝廷。"

朱祁镇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黯淡下来:"朕如今已是阶下囚,你向朕表忠心又有何用?"

"皇上,"袁铭抬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臣得知消息,自京中立郕王为帝改元景泰后,很多事情已物是人非。您以前的一些重臣均已被贬黜殆尽,即使孙太后进宫面见景泰帝亦需经三番通报…"

"什么?"朱祁镇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他猛地站起身,又因虚弱而踉跄了一下,"祁钰...他竟敢..."

袁铭迅速扶住他:"皇上息怒。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后和朝臣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朱祁镇推开袁铭的手,跌坐回地上,喃喃自语:"母后...母后也同意了吗?"

袁铭沉默片刻,轻声道:"据臣所知,太后起初极力反对,但于谦等大臣以社稷安危为由..."

朱祁镇突然抓住袁铭的手腕:"袁将军,你若真对大明忠心,可否帮朕送一封信回京?"

袁铭眼中精光一闪:"皇上想送信给太后?"

"正是。"朱祁镇点头,"朕必须让母后知道,朕还活着,朕...想回家。"

袁铭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后低声道:"三日后有一支商队要前往大同,臣可以设法将信交给他们。但皇上需写血书,以示真实。"

"血书?"朱祁镇微微一颤。

"瓦剌人搜查甚严,普通墨迹容易被发现是密信。血书可藏于衣物夹层,即使被发现也可辩称是皇上思念亲人自伤所为。"袁铭解释道,"且太后见血书,必知是皇上亲笔,更能动其心弦。"

朱祁镇深吸一口气,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渗出,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袁铭从怀中取出一小块素绢,铺在朱祁镇面前:"请皇上快写,臣不能久留。"

朱祁镇颤抖着手指,在素绢上写下:

"儿臣祁镇叩请母后圣安。儿臣不孝,轻率出征,致有土木之败,辱没祖宗,愧对母后养育之恩。今羁縻异域,日夜思念母后,每每梦中相见,醒来泪湿衣襟。闻祁钰继位,儿臣不敢有怨,唯愿早日归家,侍奉母后半日,死亦无憾..."

鲜血在素绢上晕开,如同一朵朵凄艳的红梅。写到动情处,朱祁镇泪如雨下,血泪交融,字迹渐渐模糊。

袁铭在一旁静静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待朱祁镇写完,他小心地将素绢折好,藏入贴身的荷包中。

"皇上放心,臣定当设法将信送到太后手中。"袁铭郑重承诺。

朱祁镇拉住他的衣袖:"袁将军,朕若能重回京城,必不忘你今日之恩。"

袁铭深深一拜,没有多言,转身离去。帐篷内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朱祁镇一人,和那盏摇曳欲灭的油灯。

三日后,一支商队缓缓离开瓦剌大营,向东南方向行进。商队中一个不起眼的马夫腰带夹层里,藏着那封改变历史的血书。

与此同时,北京城,紫禁城内。

孙太后站在慈宁宫的窗前,望着北方出神。自土木堡噩耗传来,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眼角新添的皱纹,鬓边多出的白发,都在诉说着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思念。

"太后,该用膳了。"贴身宫女轻声提醒。

孙太后摇摇头:"哀家没胃口。"她转身看向墙上挂着的画像——那是朱祁镇登基时的御容,画中的年轻帝王意气风发,目光炯炯有神。

"祁镇我儿,你现在可好..."孙太后伸手轻抚画像,声音哽咽。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曹吉祥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异样的神色:"太后,大同急报!"

孙太后猛地转身:"可是有皇上的消息?"

曹吉祥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不是官报...是...是一支商队带来的密信。"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双手呈上。孙太后颤抖着接过,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染血的素绢。

只看了一眼,孙太后便认出那是儿子的笔迹。她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宫女们连忙上前搀扶。

"是皇上...是皇上的亲笔血书..."孙太后泪如雨下,将血书紧紧贴在胸前,"他还活着...我的祁镇还活着..."

曹吉祥示意宫女们退下,待殿内只剩他们二人时,轻声道:"太后,商队的人说,皇上在瓦剌备受煎熬,日夜思念归国。也先虽未加害,但..."

"但什么?"孙太后急切地问。

"但也先有意长期羁押皇上,以挟制我大明。"曹吉祥犹豫了一下,"而且...新帝登基后,朝中对迎回皇上之事...似乎并不急切。"

孙太后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祁钰他...不想让兄长回来?"

曹吉祥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声道:"于谦大人主张巩固边防,暂不与瓦剌议和。朝中不少大臣认为...认为若皇上归来,恐生二日并立之患。"

"荒谬!"孙太后拍案而起,"祁钰不过是暂代国事,岂可鸠占鹊巢?祁镇才是真命天子!"

她来回踱步,突然停下:"曹吉祥,你去私下联络石亨、张軏等人,就说哀家要见他们。"

曹吉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太后是要..."

"哀家要我的儿子回来。"孙太后一字一顿地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不惜一切代价。"

当夜,紫禁城西侧的武英殿内,几个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聚集。石亨、曹吉祥、张軏等朱祁镇旧臣奉密诏入宫,与孙太后共商大计。

"太后,"石亨沉声道,"如今朝中于谦一派势大,主张固守边防,不急于迎回皇上。若我们贸然行动,恐打草惊蛇。"

孙太后冷笑一声:"于谦?他不过是怕祁镇回来后追究他拥立祁钰之责!"

张軏犹豫道:"太后,新帝登基已有时日,百官朝贺,诏告天下。若皇上归来,确实...确实会引发朝局动荡。"

"所以你们也要背弃旧主了吗?"孙太后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别忘了,是谁提拔你们到今日之位!"

石亨连忙跪下:"臣等绝无二心!只是...需要从长计议。"

孙太后沉默片刻,突然问道:"袁铭此人,你们可熟悉?"

曹吉祥答道:"原锦衣卫副指挥使,上皇出征前擢升指挥使,后在土木堡被俘后降了瓦剌。据传如今颇得也先信任。"

"就是他冒险将皇上的血书送出。"孙太后缓缓道,"他在信中暗示,若能得朝廷内应,或可设法助皇上脱困。"

众人面面相觑。石亨眼中精光一闪:"太后之意是..."

"哀家要你们做好准备。"孙太后声音低沉却坚定,"一旦有机会,立刻接应皇上回京。至于祁钰...他若识相,自当归政于兄;若不然..."

她没有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那未尽的威胁。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众人脸色大变。孙太后迅速将血书藏入袖中,示意其他人退到一旁。片刻后,朱祁钰身着常服走了进来。

"母后深夜召集群臣,不知有何要事?"朱祁钰目光扫过石亨等人,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试探。

孙太后神色如常:"哀家听闻边关又有战报,心中忧虑,故召几位将军询问。"

朱祁钰点点头,没有追问。他走到孙太后面前,轻声道:"母后不必过忧,儿臣已命于谦加强九边防御,瓦剌不敢轻易来犯。"

孙太后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温顺的小儿子,如今已是一副帝王气度,心中百味杂陈。她勉强笑道:"皇上勤政,哀家欣慰。只是..."

"只是什么?"朱祁钰问。

孙太后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可有你兄长的消息?"

殿内气氛瞬间凝固。朱祁钰的表情微微僵硬,但很快恢复平静:"暂无确切消息。也先狡诈,恐是以皇兄为质,要挟我大明。"

"若也先提出议和..."孙太后试探道。

朱祁钰打断她:"母后,国事自有儿臣与朝臣商议。夜深了,母后还是早些歇息吧。"说完,他行礼退出,石亨等人也识趣地告退。

待众人离去,孙太后独自站在空荡的大殿中,从袖中取出那封血书,再次读了起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字字句句都刻在了心上。

"祁镇我儿,母后一定会让你回来..."她轻声呢喃,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景泰元年,春寒料峭。

紫禁城的红墙在晨曦中泛着冷光,乾清宫的琉璃瓦上还挂着未化的霜。朱祁钰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登基近一年,他仍时常在梦中惊醒,恍惚间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在郕王府读书打秋风的闲散王爷。

"陛下,该上朝了。"司礼监太监兴安捧着龙袍,小心翼翼地提醒。

朱祁钰收回目光,任由宫女为他整理衣冠。铜镜中的男人面色苍白,眼下泛着青黑,唯有那双眼睛还保留着几分锐利。这一年里,他宵衣旰食,力挽狂澜,总算让大明从土木堡之变的阴影中稍稍走出。

"今日朝议何事?"他随口问道,手指轻抚过龙袍上的金线。

兴安低眉顺目:"回陛下,主要是边关军报和漕运事宜。不过..."他欲言又止。

"说。"

"孙太后昨日又召见了石亨将军和曹吉祥。"

朱祁钰的手指突然收紧,金线刺入指腹也浑然不觉。他缓缓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阴翳:"所为何事?"

"奴才不知详情,只听说...听说与迎回上皇有关。"

殿内骤然寂静,只有更漏滴水的声音清晰可闻。朱祁钰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直窜上脊背。他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自他登基那日起,孙太后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就从未真正撒开过大明的权柄。

"备辇。"他声音低沉,"朕倒要看看,今日朝堂上会演什么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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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内,檀香袅袅。

孙太后斜倚在凤榻上,指尖轻点着一封密信。六十四岁的她鬓角已见银丝,但眉目间的威严却丝毫不减当年。她面前跪着的是武清侯石亨,这个在土木堡逃回后仍受重用的将领此刻额头紧贴地面。

"起来吧。"孙太后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皇帝近来愈发独断,连本宫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石亨起身,铠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太后明鉴,陛下...景泰帝毕竟年轻,难免有考虑不周之处。"

"考虑不周?"孙太后冷笑一声,"他分明是贪恋权位!祁镇在漠北受苦,他这个做弟弟的却只顾着巩固自己的皇位。"

一旁的曹吉祥连忙奉茶:"太后息怒。依奴才看,陛下也是迫于形势。如今瓦剌虽送回和议书,但若贸然迎回上皇,只怕..."

"只怕什么?"孙太后锐利的目光扫过二人,"只怕他的龙椅坐不稳?"

石亨与曹吉祥交换了一个眼神。殿内一时寂静,只有铜鹤香炉吐着缕缕青烟。

"老臣愿效犬马之劳。"石亨突然跪下,声音压得极低,"只要太后一声令下..."

孙太后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乾清宫的方向,声音忽然柔和下来:"本宫只是思念儿子。祁钰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怎忍心看他兄弟阋墙?你们...明白吗?"

曹吉祥眼中精光一闪:"奴才明白。太后纯孝之心,天地可鉴。陛下若知太后思子心切,定会体恤。"

"去吧。"孙太后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明日朝会,本宫会亲自向皇帝提及此事。"

当二人的脚步声远去,孙太后才缓缓转身。烛光映照下,她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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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朱祁钰端坐龙椅,目光扫过殿中众人。他的视线在石亨身上短暂停留——这位将军今日甲胄格外鲜亮,腰间佩剑的剑穗无风自动。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鸿胪寺官员高声唱道。

工部尚书江渊出列奏报漕运事宜,朱祁钰心不在焉地听着,余光却瞥见殿侧珠帘微动——那是太后临朝的标志。他握紧了龙椅扶手,指节泛白。

果然,江渊话音刚落,珠帘后就传来孙太后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皇帝,哀家有一事相求。"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朱祁钰深吸一口气,起身向珠帘方向微微躬身:"母后请讲。"

"昨夜哀家梦见祁镇了。"孙太后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他在漠北受苦,我这个做母亲的却无能为力..."

朱祁钰感到一阵眩晕。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太后会选在朝堂上当众发难。他强自镇定:"母后放心,儿臣已派使臣与瓦剌议和,不日便可迎回皇兄。"

"不日是何日?"孙太后的声音突然锐利起来,"一年了!瓦剌早已递上和议书,为何迟迟不见行动?满朝文武都在等什么?"

殿中气氛骤然紧张。朱祁钰感到无数道目光如芒在背,其中最为灼热的当属石亨和曹吉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这就加派使节,务必尽快迎回皇兄。"

"陛下圣明!"石亨突然出列,声如洪钟,"臣愿亲自率兵接应,保上皇平安返京!"

紧接着,曹吉祥也跪地附和:"奴才请命随行,定不负陛下与太后所托!"

朱祁钰看着跪伏在地的二人,又瞥见帘后隐约的凤冠轮廓,忽然明白了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逼宫。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准奏。石将军与曹太监即日准备,务必...万无一失。"

"谢陛下!"二人齐声应道,声音中的喜色几乎掩饰不住。

朝会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朱祁钰回到乾清宫,立刻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太监王诚。

"去请于谦。"他声音嘶哑,"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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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于谦匆匆入宫。

这位兵部尚书比一年前苍老了许多,鬓角全白,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他行礼后直入主题:"陛下召臣,是为今日朝堂之事?"

朱祁钰示意王诚守在殿外,亲自为于谦斟了杯茶:"太后与石亨等人联手,朕不得不答应迎回皇兄。"

于谦眉头紧锁:"陛下,此事蹊跷。瓦剌虽递和议,但太师也先狡诈多端,怎会轻易放归上皇?除非..."

"除非有人许以重利。"朱祁钰接过话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于卿,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做不长了?"

于谦大惊,跪地叩首:"陛下何出此言!您临危受命,力挽狂澜,满朝文武谁不敬服?即便上皇归来,也当以太上皇之礼相待,岂有易位之理?"

朱祁钰苦笑:"太后不会答应,石亨、曹吉祥这些皇兄的旧部更不会答应。今日朝堂上,朕已看得分明。"

"陛下!"于谦压低声音,"臣在兵部,石亨若有异动,必逃不过臣的眼睛。至于曹吉祥,司礼监兴安可制衡之。当务之急是加强宫中戒备,绝不可让上皇...被人利用。"

朱祁钰走到御案前,取出一份密旨:"朕已命锦衣卫指挥使逯杲暗中监视石亨府邸。另有一事..."他犹豫片刻,"朕怀疑太后与瓦剌有秘密往来。"

于谦倒吸一口冷气:"陛下可有证据?"

"没有。"朱祁钰摇头,"但皇兄归期突然提前,不合常理。于卿,朕能信任的人不多,你务必小心。"

二人密谈至三更方散。朱祁钰独坐殿中,望着摇曳的烛火,忽然想起儿时与皇兄一起读书的情景。那时的朱祁镇总是背不出《论语》,他便在桌下偷偷提示,兄弟俩相视一笑...

"陛下,该歇息了。"王诚轻声提醒。

朱祁钰回过神来,发现烛泪已堆满烛台。他挥了挥手:"再等等。"

窗外,一弯冷月高悬,紫禁城的飞檐如兽齿般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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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前夜,朱祁钰辗转难眠。

他披衣起身,走到殿外。春夜的风还带着寒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不安。远处传来梆子声,已是四更天。

"陛下。"王诚捧着斗篷匆匆赶来,"夜深露重,保重龙体。"

朱祁钰任由他为自己披上斗篷,忽然问道:"王诚,你说...朕是不是不该当这个皇帝?"

王诚吓得跪倒在地:"陛下乃天命所归,何出此言!"

"天命?"朱祁钰仰头望着星空,声音飘忽,"一年前,朕被推上这个位置时,大明危如累卵。朕殚精竭虑,总算稳住局势。可现在..."

他没有说下去。星空浩瀚,人世间的争斗在它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