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初雪

　　临近期末，宋时郁好像开始忙碌起来了，每天忙着做题，从学校到家两点一线，虽说是临时抱佛脚，但也能保证她成绩保持中等偏上。

这天似乎格外寒冷，宋时郁裹紧了身上的被子，还是觉得手脚冰凉。

醒盹以后，宋时郁翻了翻朋友圈，发现十条朋友圈里八条都是苹果，这时她才想起来，原来今天是平安夜。

平安夜，圣诞节前一天，年轻人们喜欢互送苹果，苹谐音平，寓意平平安安。

宋时郁没有准备，往年都是她和唐韵一起去买苹果和包装纸，然后一起做好再送给对方，可是前几天唐韵告诉过她自己已经约了魏冬阳看电影，所以她打算做好以后直接送给唐韵，唐韵最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仪式感了，宋时郁也喜欢。

宋国峰和余秀芸都不在家，宋时郁换好衣服就出了门。也许是因为天气寒冷，街上行人都匆匆忙忙往家赶。宋时郁把脸往围巾里埋，雪白的围巾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杏眼，美丽冻人。

穿过一条条街道，宋时郁来到了家附近最大的商场，商场内暖气开得足，她把围巾解了下来搭在手臂上。

时间还早，宋时郁左逛逛右瞧瞧，溜达到了一家服装店门口，一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徐珩站在一排女装中间，抱着一件女款外套，满脸不耐烦，身边一个女生正在琳琅满目的漂亮服装里挑挑拣拣，神色愉快。

在约会呢。

宋时郁没戴眼镜，看不清那个女生长什么样子，只知道这个女生和上次水房里遇到的不是同一个人，水房里的女生身材高挑，而这个看起来和宋时郁差不多高。

果然很花心。

宋时郁没有过多停留，转身就要走，身后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她就感受到一股力拉住了她的胳膊。

“宋时郁？”

“额……嗨？”

徐珩笑了：

“这么巧。”

这时宋时郁注意到徐珩另一只胳膊上还搭着那件外套，于是轻轻咳了一声：

“挺巧的，不打扰你了啊，我先走了。”

宋时郁说着就要开溜，没想到又被徐珩拦住：

“打扰？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你打扰我了。”

徐珩反而笑了，这时候那个女生走了过来，面对着宋时郁，眼神却看向徐珩。

“我朋友，宋时郁。”

女生做了一个“哦”的口型，看向宋时郁，落落大方：

“你好小朋友，我是徐湘。”

宋时郁没反应过来，徐珩轻轻撞了一下徐湘：

“别吓着人家了。”

“这是我姐。”

宋时郁瞳孔微颤，低下头去不敢看徐湘：

“姐姐你好，我是宋时郁。”

宋时郁恨死了自己社交恐惧的性格，比起徐湘，她显得格外小家子气。

显然徐珩看出了宋时郁的窘迫，把手里的外套往徐湘怀里一塞，推着宋时郁就走了：

“你自己玩吧，我陪朋友。”

宋时郁被推着往前走，可还记得基本的礼貌，于是回头：

“姐姐再见。”

徐湘挥手，说了声拜拜，回头暗骂：

好小子，见着美女同学就忘了亲姐。

宋时郁被徐珩拉走，一头雾水，只听见徐珩问：

“吃饭了吗？”

宋时郁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一点钟了：

“没呢，我一会……”

“火锅吃不吃？”

“啊？”

宋时郁没反应。

“陪我吃点。”

没等宋时郁拒绝，徐珩就带着她走进了一家火锅店。

店内氛围很好，空气中弥漫番茄汤底的香气，原本宋时郁并不饿，这时也被勾起了馋虫。

宋时郁调了蘸料回来，汤底已经沸腾，徐珩正要往锅里下肉片，看见宋时郁满满一碗的香菜，笑了：

“这么爱吃香菜。”

“嗯哼。”宋时郁坐下，“等我以后有钱了，要把全世界种满香菜，让不爱吃香菜的人给我打工种香菜，工资也是香菜。”

徐珩咂舌，万恶的资本家。

吃过饭后，宋时郁以为徐珩要回家了，起身就要和他道别，谁知徐珩一同站起，又问宋时郁：

“你要回家吗？”

宋时郁一边整理外套，一边搭话：

“我先不回家，我要去买点东西。”

“巧了，一起。”

徐珩拉上冲锋衣的拉链，戴上吃饭时因为雾气摘下的眼镜。

宋时郁多看了徐珩两眼。

“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徐珩摸了一下脸颊。

“没，看你长得帅。”

吃饱了心情好，宋时郁开始贫嘴。

“用你说。”

……

走过一家家店铺，宋时郁在一家礼品店门口停住脚步，见包装纸就摆在门口，她便上前去挑选，徐珩也跟了上去。

“这什么啊？”

“很明显，包装纸。”宋时郁头也不抬。

“哦，包什么的啊？”

“平安果。”

“你送给谁啊？”

“唐韵。”

“送我一个呗。”

宋时郁终于抬眼：

“前面问这么多，合着在这等我呢。”

“这不是没收过嘛，看着新鲜。”

宋时郁不善拒绝，又听徐珩说没收过，觉得他怪可怜的，圣母心爆表，立刻就答应了。

买好苹果以后，宋时郁拎着一袋东西回了家，临走时，徐珩说晚点来找她。

宋时郁到家时天色已经渐暗，宋国峰还没回家，余秀芸正在厨房里做饭，见到宋时郁张口就骂：

“你死哪去了，也不知道给我发个信息，自己看看都几点了。”

宋时郁扯了个谎：

“我刚出去没多长时间，买了点东西，想着很快就能回来了，就没告诉你。”

“一天到晚你你你的，越来越没规矩，小时候还知道叫您。”

余秀芸把一盘菜拍到桌子上，撇着嘴说。

宋时郁把东西拎回房间，边走边喊了声：

“没告诉您！”

吃过晚饭后，余秀芸就出去打麻将了，宋时郁洗过碗，就回了房间，忙活自己的苹果。

宋时郁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包上一层透明玻璃纸，又裹了一层白纱，最外面是几张白色压纹纸拼在一起，包成了花束模样，苹果上端还粘了一个压纹纸做的蝴蝶结，看上去精致可爱。

她给唐韵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唐韵却迟迟未回复，大概是没看手机吧，她这样想。

这时，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宋时郁手一抖就直接点了接听。

“喂？”

“小宋同学？”

尾音微微上扬，这欠揍的语气，是徐珩没错了。

“我在你家楼下。”

宋时郁小跑到窗前向楼下看，路灯下，一个模糊的身影靠着树干，一个极小的光点忽上忽下。

“可是我还没做好。”

“不急，我等你。”

挂了电话，宋时郁连忙坐回自己的书桌前，又开始忙碌。

她又拿了一个苹果，先用透明玻璃纸包好，接着把白色欧雅纸折起来，包在苹果周围，最外面是几张复古绿色欧雅纸。全部包好后，宋时郁用绿色缎带把包装系起来，打了个蝴蝶结。

复古精致，圣诞配色，宋时郁越看越喜欢，都不舍得送出去了。

宋时郁穿了外套，拿着苹果花束就出了门，到了楼下她才发现，徐珩不见了。

宋时郁怕徐珩等待时间太长，没来得及拿手机就下了楼，她想上去拿手机，又怕错过徐珩，只好在原地等待。

此时正值深冬，天寒地冻，宋时郁待了这么一会手指就冻得通红，她把花束抱在怀中，搓了搓手，发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手上。

宋时郁抬头，半空中，银粉玉屑，纷纷扬扬，落在她的发丝，睫毛，肩头。

下雪了。

宋时郁一时入了神，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人。

“宋时郁。”

宋时郁回头，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鼻尖冻得通红，脸上却满是兴奋之色。

“徐珩，下雪了！”

少女喜笑颜开，明眸皓齿，长发虽然凌乱，却遮不住她明媚的笑，路灯的照耀下，她仿佛镀了一层光。

在这个寒冬里的深夜，在徐珩眼中，宋时郁如同神明一样，给他带来了救赎。

就这样，宋时郁与徐珩两人面对面静静站了许久，谁也没说话。

2017年的初雪，宋时郁是和徐珩一起看的。

半晌，宋时郁终于反应过来，想起怀里的苹果，于是走近徐珩：

“给，你的苹果，我一直抱着呢，没淋到雪。”

徐珩接过苹果花束，端详了片刻，也想起手上的东西：

“我刚才去买东西了，不是故意离开的，还让你等了这么久。”徐珩略带歉意，“听说这家店还不错，这是圣诞新品。”

徐珩拎起手中的盒子递给宋时郁，原来是一个圣诞树形状的蛋糕。

“谢谢你，你快回家吧，太冷了，我也要回家了。”

宋时郁勾唇，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好，再见。”

徐珩也把苹果抱在怀里，用胳膊挡住风雪。

“嗯，再见。”

宋时郁挥挥手，跑进了楼道里。

屋外实在寒冷，宋时郁回家后，半天才缓过来。

宋时郁搓着手，打开了手机，发现唐韵早就回复了自己的信息：

“哇，好漂亮！！！”

“爱你郁郁。”

“下雪啦，你看到了吗？”

“明天，明天我去找你拿好不好。”

唐韵是个话痨，即使宋时郁不回复，她也能自顾自发上几十条，宋时郁回复了以后，又打开了朋友圈。

最新一条朋友圈来自一个熟人，图中是一个圣诞配色的苹果花束，握着花束的手指微微泛粉，背景是一扇落地窗，窗外大雪纷飞。

文案也很符合他的风格：

“我也有了。”